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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有人要害我

  李滿福坐在椅子上,身體前傾,肘部撐著辦公桌,不停揉著太陽穴。他頭痛欲裂,是因為煩,無休止的煩,他忽然想到了一個詞“撂挑子”。


  他看了看辦公桌上的紅機,又看看進門就一張臭臉一聲不吭的石生,從抽屜裏拿出一小瓶風油精,打開瓶蓋湊到鼻子前狠狠吸了一陣。


  石生也在吸著,並不停從嘴裏吐出陣陣濃煙,扔給李滿福的一根煙斜躺在辦公桌上。


  李滿福聞了一陣,把風油精抹到太陽穴上,繼續按壓。“時寒的事,我有責任。”他邊按邊說。


  石生並不接話,隻是看著地磚上的一條裂縫,悶頭抽煙。他知道,這次隻要一開口勢必要發生爭吵,激烈的爭吵,李滿福千好萬好就是城府太深不好。


  一直中立的他有些動搖,他開始向劉鵬靠攏,或許因為同情。


  “時寒出事你以為我不難受,”李滿福把風油精扔到了桌上,“我比誰都難受,我疼惜他甚至超過大頭。”


  石生隻是抬頭看了一眼,眼神中有些譏諷。


  “是,你們是勸過我,現在是來看笑話?”李滿福說,“時寒說的對,憑什麽他的秘密別人替他保管,他完全有能力也有資格參與進來。”


  “你所謂的能力就是讓他葬身火海?你怎麽跟閔梅交待!”石生把燒到了手的煙頭扔進煙灰缸,任它燃燒。


  “可我有什麽辦法,你以為我願意,我不僅是局長,我也是警察,我也得聽命令,我也有苦衷,我…”李滿福一擺手,“跟你說不明白,你愛怎麽想怎麽想。”


  “我什麽都沒想,你的苦衷早就不是我們能明白的了,”石生說,“我並不是來吵架的,我就在這裏等著。”


  石生說完又點起了一根煙,辦公室裏已是煙霧繚繞,煙灰缸裏堆滿了煙屁股,煙灰撒了一茶幾。


  李滿福抓起桌上的煙,捏了個粉碎,拿起電話打了過去。“抓緊,注意安全,結果第一時間報我,”他看向石生,“等吧。”


  孤峰頂的火光慢慢暗了下去,根據林肯車停放的位置和懸崖邊車輛刮擦痕跡,很快鎖定了小車墜落的大致區域。


  在大火肆虐後的一片黑色中,那團被烤焦的廢鐵靜靜躺在原地。現在一堆工作人員正用長長短短的工具撬開幾乎對折的車門。


  除了一部燒的麵目全非的手機,什麽也沒有發現,更沒有讓李滿福揪心的屍體。


  “李局,我們還找到了時寒墜落點,他應該傷得不輕。”


  “一通知所有醫院;二可能下上道路都找上一遍;三除緊急任務之外,所有警力撲上去,翻遍京南也得找出來,要快。”李滿福命令道,“還有,立即布控追逃,我要高亮償命!”


  筱雅正打的趕往時寒住處,連聲催促司機師父開快些。


  時寒為什麽會受傷,為什麽不去醫院,又為什麽囑咐他一定要保密。他聽上去很虛弱,虛弱得像空氣在發出聲音,他究竟怎麽了。


  可既然時寒說了她都照做,跟黃晴告別時隨意編了個借口,拒絕李大頭的一腔熱情,奪門而出,坐上出租車就直奔目的地。


  她在車上給那個陌生的電話回了過去,對方告訴她,那個客人傷的很厲害,渾身是血,還勸她不要去。聽上去就像半夜遇上了搶劫犯,有些驚魂未定。


  筱雅又接連催師傅開快點,可以出雙倍價錢。


  “姑奶奶,我開的是汽車不是飛機,你給三倍也隻有這麽快,一張罰單抵我大半天的活。”


  筱雅打開錢包,把三張百元大鈔放在副駕駛座上,“師傅,求求您,能多快就開多快。”


  車子一停下,筱雅一把推開車門,飛奔上樓。


  她按照時寒電話裏說的,找到了房間,就在樓梯口附近,走廊和樓梯口的燈都壞了。


  她在黑暗中輕輕叩門,“時寒,時寒,你在裏麵嗎?”


  她把耳朵貼著門聽了一陣,又接著叩門,“時寒,你在嗎?”她開始焦急起來,想著時寒電話裏奄奄一息的聲音,和那個司機說的話,他不會出什麽事了吧。


  她再次把耳朵貼著門,門裏傳來一陣窸窣聲,過了好一陣門打開一條縫,裏麵黑漆漆一片,門縫裏露出半個腦袋。


  她看不清這人是誰,正在猶豫之際,那張臉直直的向後倒去,門順勢被打開。


  她顧不得這麽多,一腳跨進去,摸索著打開燈。


  “時寒…”


  時寒癱倒在地,衣服和褲子破爛不堪,像掛在身上的一片片碎布條,一段樹枝插在左側腹部的肉裏,身上、地上、床上到處都是血,紅得像桌上放著的那瓶紅墨水。


  一張蒼白的臉對著她微微一笑,“你來了。”


  “這,怎麽了,怎麽會這樣,”筱雅蹲在他麵前,看著深紅的液體從一段樹枝處洵洵流出,她不知道該不該把它拔出來,雖然在學校裏學過基本的護理和急救知識,可眼前的情況根本不是她能處理的。她又驚又亂,“我打120。”


  “不能去醫院,”時寒試圖坐起來,可他根本沒有坐起來的力氣,雙手剛剛撐起,手肘就像脫臼一樣鬆鬆垮垮提不起勁,重新摔倒在地。


  “你傷得太重,得去醫院。”


  “不,你…先…先把燈關了。”


  “你的傷口還在流血,這樣下去…”筱雅猶豫著關上燈,“這樣下去你會死的。”


  “我得離開這裏,有人要害我…”


  “有人害你,離開?到底怎麽了?”她把手放在時寒額頭,並沒有發燒,“找李局,我給他打電話,讓他保護你去醫院。”


  “別給他打。”他一把拉住筱雅,接下去卻不知道該說什麽。他知道就算說出來筱雅也未必會信。誰都不會信,除了石生,沒人會信。他忽然意識到石生或許是唯一可能幫到自己的人。


  “可我覺得你現在最需要去的是醫院。”


  “我現在最需要做的是離開這裏,”他看著筱雅,“現在隻有你能幫我。”


  “可哪怕派一輛警車——”


  “要害我的是警察…”時寒的耐心和力氣都在慢慢耗盡,收了汗的背部貼在冰冷的地上,涼得發抖。我會死在你手上吧,他想。可他還是沒有足夠的勇氣說出來。


  “那更得找李局,至少讓他知道你現在很危險。”


  “沒人比他清楚我現在的處境。”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筱雅說。


  她當然不會明白,可現在又必須讓她明白。時間已經不多了,也許現在李滿福派的人正滿世界找他,他們很快會找到這裏。


  “他一手把我弄成這樣,你信嗎?”時寒冷冷一笑。


  筱雅瞬間沉默,又立即像彈簧一樣從地上彈起,“不可能,這…不可能。”


  換做他自己也不會信,時寒閉著眼,痛苦得回憶這一切。


  “這怎麽可能,他是局長,是緝毒英雄,”筱雅如遭雷擊,“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親耳聽見,我知道你不會信,我自己也不信。”他有些無奈——這世上最殘忍的感覺,知道發生了什麽,可什麽也不能做,什麽也做不了。


  “我信,可——”


  “可你也信李滿福。”


  房間裏一陣沉默,死一樣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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