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夜入檔案室

  檔案室在市局北樓2層，出電梯正對麵是樓梯口，右轉就是檔案室，東側全部房間打通連在一起，一扇透明的玻璃門24小時嚴絲合縫，被門禁牢牢把著。


  西側的大開間卻常年大門洞開，門楹上掛著“榮譽陳列室”五個大字。時寒報到的第二天，“豆臉”就帶著他把陳列室裏裏外外轉了好幾圈，從公安處開始，一直到京南市局，全部縮納進牆上黑白和彩色的照片中，每張照片下配有文字解釋。


  “豆臉”對時寒慢慢悠悠轉個不停顯得很不耐煩，不停催促他往前走。“豆臉”說的一點都沒錯，二十幾年的事情，別說幾張照片，就算一個大活人站在你麵前，你也未必認得出來。


  “豆臉”顯得熟門熟路，頗有導遊的風範，不過少了導遊的好脾氣。在緝毒隊的榮譽陳列區域，他停了下來，“這地方我給各級調研的領導解說不下二十次，沒你說的‘梅玲’。”


  “或許會留下什麽線索呢？”時寒專注地看著照片牆，上麵都是為京南緝毒事業付出了鮮血和生命的烈士。


  “二十幾次，哪裏有個洞，哪裏多了根頭發絲，我都知道，”“豆臉”丟下他一人前，有點氣憤地說，“你慢慢找吧，不過對麵我建議你不要過去。”


  “為什麽？”時寒疑惑地看著他。


  “不為什麽。”“豆臉”神秘一笑，看向玻璃門。一個中年女警隔著玻璃門一臉警惕地看著他們。


  直到時寒離開，兩隻翻白的眼珠仍一動不動盯著。出於禮貌，他朝她微笑點頭，她麵無表情，目送他下樓。經過樓梯間，時寒對著警容鏡裏穿著警服的自己，撇嘴搖頭，苦笑一下離開了。


  後來“豆臉”告訴他，檔案室可以說是全局最清閑的部門，某種程度上算是養老的好去處，不過有想法的年輕人自然不願去。


  那天從李滿福辦公室出來後，時寒四處打聽，現在的主管是個早更大姐，姓黃，脾氣爆的像隻炸藥桶，一根筋認死理。用支隊長的話說，一個檔案庫房管得比槍庫還嚴實。


  時寒試圖和一臉苦大仇深的黃姐套近乎，但每次都被她赤裸裸的刺破了。他已經在南樓的窗前看了好幾天，這裏的燈總是準時熄滅。


  時寒掐著點去了北樓2樓。頂上的報警器安靜的撲閃著，綠幽幽的光晃動著整條幽暗的走廊。


  沒人可以試圖強行突破，隻要門禁異常開啟，警報器馬上會快速轉動，幽幽綠光變成高速旋轉的紅色光圈，發出刺耳的蜂鳴。


  可現在整層樓都很靜，靜得讓人忍不住想搞點破壞，幹點壞事。他站在電梯口和報警器隔空對峙。隻是試一下，試一下而已，他給自己打氣。


  時寒挪動腳步靠近門禁，喉嚨發幹。他發現一直嚴絲合縫的玻璃門，竟開著一條縫，猶豫著走了進去。


  走廊很深，時寒的腳步聲在走廊裏輕輕回蕩，仿佛人在身後不緊不慢跟著，他忍不住回頭確認。


  他加快腳步，推開走廊盡頭半開的大鐵門，鐵門很厚，一陣冰涼從手心傳來。房間裏整齊排列著像圖書館一樣高高的鐵架子，架子上擺滿了黃皮封裝的一遝遝案卷，一直堆到了天花板，房間裏彌漫著一股陳腐的氣味。


  “有人嗎？”聲音抖動著，在空蕩的房間裏回蕩，忐忑而怪異。


  他忽然有些猶豫。就是這裏了，時寒，別做賊心虛，那個秘密本來就屬於你，無恥的是他們。可另一個聲音馬上在耳邊響起，“劉鵬沒教你們規矩嗎？”


  他楞在原地，你在幹什麽？你什麽手續都沒有，你這是竊密，你得逐級呈批。不，李滿福根本就不允許你碰，他壓根就沒打算讓你知道這個秘密，都是騙你，他們都在騙你！

  他心頭一橫，關上鐵門，大踏步走向供查閱的電腦，手伸向閃著光的鼠標，幽幽的光從窗簾縫隙裏爬進來，印出一個偷窺者顫抖的身影。


  庫房深處一名女警把一本厚厚的案卷塞進架子，拍拍手上的灰塵，慢慢爬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