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好名字
滿月做了個鬼臉,回她:“古人雲,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郡主應該早就知道的啊。”
靈韻抱拳,“喲,本郡主隨口誇上你兩句,你的尾巴都還翹上天了啊!”
兩人正一言一語鬥得歡快,前麵走來的葉子風,將這看起來還算和諧的一幕,全部看在眼裏。
他的心裏,頓時有點不知滋味起來。
葉子風走到兩人麵前,對靈韻說:“雖然說秦月這小子算是立了頭功,但是怎麽說,本校尉還是浴血廝殺過的,怎麽,郡主都不謝謝我嗎?”
他說完,有意無意地晃著自己的手腕,使得其在旁邊火把的照亮下,上麵的血痕斑斑,有些令人觸目驚心起來。
碰上葉子風,靈韻有點不知所措起來,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這讓葉子風有點摸不著頭腦,不知道靈韻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麽。
滿月一眼便看穿了靈韻內心裏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想法,清了清嗓子,便說:“這個我可以作證。”
這話,讓無言的兩人一愣。尤其是葉子風,他沒想到,這個有可能成為自己頭號情敵的人,竟然開口幫自己作證。
“當時我哄騙了看守的土匪,等他把我手上的繩子給解開之後,打暈這人,然後跑到另一間屋子裏,當時看見的情形啊,真是讓我驚悚啊,可能晚上一閉眼,就是那個情形了。”滿月說得誇張了幾分。
靈韻被他的說法,增了興致,忙問:“什麽情形?”
滿月一張灰臉之上,兩雙眼睛睜得老大,那露出來的眼白,充分說明了她接下來要說出口的話,是有多讓她驚悚了。
“郡主你不知道,小人當時一進去,就看到葉校尉一雙手被綁在後麵,但是他為了郡主著急啊,隻能沒腦子地用桌子的尖角,來回摩擦手上的繩子,企圖把繩子弄斷。
不是我說啊,照那個程度下去,繩子還沒什麽損傷,倒是葉校尉的一雙手,若是我再去遲些,可就成了削肉的後果。”
滿月說得興致盎然,不顧一臉震驚且寫滿心疼的靈韻是何表情,一頓,像是腦瓜子閃過一道靈光似的,急忙說:“不過,雙手少了些肉,應該也能掙脫麻繩吧。”
“咳咳、”葉子風不自在地咳了兩聲,示意秦月,“別說了。”
滿月看向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葉子風,心道等她說完了,才讓她別說了。真的是,有點令人發狂啊。
不過看在葉子風這廝,還算是個正人君子、外加情癡的份上,她便不打算計較,就讓他在郡主麵前,能耐一回又有何妨,反正又礙不到自己什麽事。
“是是,小人先跟上去了。”滿月說完便溜走了。
餘下靈韻,有些莫名的緊張。
她一雙美目在火光映射中流轉不止,然後像是明白什麽,反應過來,對葉子風說:“等會兒回到軍營,本郡主一定跟爹爹說說你的勞苦功高,你就放心吧,少不了要記下你的功勞。”
說完,一眼也不敢看向葉子風,轉身對前麵溜走的秦月大喊:“誒,秦月,你等等本郡主啊!”
靈韻喊完,如釋重負般地緊走幾步,追了上去。
留下原地的葉子風,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緩了片刻,隻能跟上精兵們的隊伍,往軍營的方向趕去。
漆黑夜色裏,軍營主帳之中,身穿夥夫服的靈韻,有些局促不安地站在她爹嚴大將軍的麵前。
“爹……”
靈韻剛想說點好話,便被嚴大將軍拍案而起的架勢,給嚇得止住了口。
“你說說你,平日裏貪玩、耍性子也就罷了,現在來到軍營之中,還是那麽不知天高地厚。那征收糧草的事情,你做什麽非得跟著一起去?”
嚴大將軍一直坐在軍營主帳之中,心裏迫切擔憂自家這個小女的安危,直到有士兵進來稟報,看到遠處有座山頭似乎像是著火了,他一顆心這才稍稍放了下來。
靈韻低著頭,很是聽訓地回話:“女兒知錯了,但是女兒當時以為沒有危險的,誰知道就拖了大家的後腿。女兒真的知錯了。”
靈韻這回是真的被嚇到了,也知道她拖了多大的後腿,差點把大家的命都給搭了進去。她說著說著,不由得帶起了哭腔和幾分後怕。
嚴大將軍把自家小女的情緒看得分明,這下子也責罵不出口了。
其實一開始,又有誰想到,不過是出去征收個糧草而已,哪能碰上這麽大的隱患!
在嚴辰逸、葉子風以及征護軍的求情下,靈韻成功逃脫了責罵以及處罰。
靈韻突然想起還候在帳子外麵的秦月,便對他爹說:“爹爹,這一回立下了頭功的,可是夥夫營裏的一個夥夫呢。”
嚴大將軍吃驚,“竟有此事?本將軍倒想見見這個夥夫,看看是怎樣的人才,竟能救你們於水火之中!”
“他此刻正在帳外候著呢,爹。”靈韻提溜著兩個大眼睛,對她爹說。
“叫進來。”
回來到現在,一直候在主帳外麵的滿月,不同於旁邊兩個站得筆直、不苟言笑的士兵,而是忍不住東張西望起來,想要看看周圍之人,有沒有她要找的。
誰知道看了一圈,都是巡邏的士兵,根本沒看到一張認識的臉,她隻能頗有點喪氣地站著,把一張臉快要耷拉到地上去了。
收在主帳門口的兩個士兵,哪裏看見過這副神態的人,而且還是個男人。
兩個士兵雖然目不斜視,但還是上上下下偷偷打量了一番這等候之人,發覺此人並無任何特別之處,這才停止了打量。
直到裏麵傳出話來,其中一個士兵才開口對那矮壯小漢說:“大將軍叫你進去。”
滿月伸了伸脖子,然後一掃方才候在外麵時的懶散樣子,一本正經地走了進去。
守在主帳之外的兩個士兵,一瞬間眼珠子有掉下來的衝動。
“參見大將軍。”如同旁人那樣,滿月的話語跟動作,並未有什麽令人驚奇的。
而且,這夥夫看起來根本就是其貌不揚的嘛。
嚴大將軍口氣淡淡的,對他說:“你就是那個立了頭功的夥夫?”
滿月抬起頭來,回話:“回大將軍,小的不過是略盡了綿薄之力,不敢說什麽頭功不頭功的。要不是嚴小將軍、葉校尉、以及這位征護軍,率兵奮戰,小人隻怕是要成為那些土匪刀下的亡魂了。”
這一番話,捧了在場的好幾個人。
“說得也對。”嚴大將軍心道,這人雖然一張灰臉、身材矮壯,但是貴在有自知之明、且毫不自傲,“不過,郡主都說了你有份頭功,那便是真有其事,本將軍這裏記下了,待日後回朝,再行賞賜。”
“多謝大將軍。”滿月心道,也對,現在這軍營裏,啥也沒有,能賞賜什麽啊。
“好了,奔波一夜,大家都累了,趕緊回去歇息吧。”嚴大將軍這會兒還沒睡覺,已經是有些疲憊不堪了,更加可以想象這些方才奔波廝殺過的人,是有多累。
“是。”
滿月回到夥夫營之時,天色不似之前那樣暗沉,微微有明朗的征兆。
這分明就是要天亮了啊。
幸好郡主給了她賞賜,讓她歇息到中午再起來便可。
從山寨裏繳獲的糧草還不太夠,這一日天亮,嚴大將軍又派人去附近的村落裏征收糧食,順道讓昨夜勞累的將士們,能好好歇上一天。
武器營裏,隱川看見今天的菜色裏總歸是有些肉了,也不管味道怎麽樣,端著碗大快朵頤起來。
這幾日,天天都是吃野菜,他嘴裏都快吃沒味了。他不由地想念小媳婦,想著若是小媳婦的手藝,就算是食材還有這些野菜,也能做出好吃得不同凡響的味道出來。
可惜了,自打來到這軍營之後,他還沒吃到過什麽飯菜,是有小媳婦手藝的十分之一的。
但是被素了這麽幾日,眼前碗裏的肉色,自然能增添不少食欲。
旁邊的田鴻看見秦大哥吃得開心,一邊吃著飯,一邊說起了軍營裏的八卦大事。
“秦大哥,你還不知道這些肉是怎麽來的吧!”
見隱川搖頭,田鴻繼續說,“聽說,昨天晚上,嚴小將軍和征護軍,率領三百精兵,前往巫雨寨救郡主和葉校尉。誰知道,裏麵有個叫秦月的夥夫,竟然率先在內部裏麵就把郡主和葉校尉給解救出來了。”
秦月……
隱川心裏喃喃念著這兩個字,隨即覺得好笑,“那個夥夫,竟這麽厲害?”
田鴻見自己說起的這個八卦,終於引起了秦大哥詢問的興趣,立即回道:“可不是嘛,那個夥夫秦月,還得到大將軍的口頭表揚了呢。”
隱川沒說話,心裏卻想著,是不是名字裏帶了“月”字的,都像他小媳婦那樣厲害啊。
他想,一定是的,不過他的小媳婦,肯定是最厲害的那一個。
翌日,糧草充足,將士精力充沛,一鼓作氣行進完了周邊所有村落的山腳邊,然後歇在虎嘯嶺前。
翻越虎嘯嶺,正常行進的話,三日便可越過。
隻是這虎嘯嶺,光聽聽這名字,便有幾分令人聞風喪膽的氣勢。
更何況,這嶺上,的的確確,是有老虎出沒的。
因此,大軍才剛停駐下,嚴大將軍便把嚴辰逸等人叫入了主帳之中,商議明日便要進入虎嘯嶺的事宜。
“若無意外,翻越虎嘯嶺這三日,勢必讓士兵們時時刻刻謹慎防備。”嚴大將軍顯然是想到了上回精兵營前方突遇野狼群的事情。
這回的野獸,是比野狼還要凶猛的老虎,根本容不得他不擔憂。
征護軍難得地站出來,說:“回稟大將軍,依屬下之見,這一回,我們不僅要多加防備,還要主動規劃,假設遇上老虎攻擊之時,所需應對的方法。”
“這抵抗老虎攻擊的方法,這?”嚴大將軍知道征護軍所言有理,可是這方麵,他著實沒有什麽經驗呐。
“屬下也實屬沒有法子,不過有一處,尚能完善一二。”征護軍拱手道。
嚴大將軍眉梢向上揚了揚,“哦?征護軍快快說來。”
“把士兵們用的刀,先換成長矛。等過了虎嘯嶺,再換回來。”征護軍不急不緩地說著。
嚴辰逸和葉子風兩人,立即領悟了征護軍所言的用途。
嚴大將軍原本滿麵憂愁,一下子散開了,笑著說:“妙啊妙,還是征護軍想得周到啊。這大刀短,不如長矛細長,能攻擊老虎的同時,還能把距離拉開些,保證士兵們的安全。”
嚴大將軍一拍桌子,“好,就這麽辦。辰逸,你和子風一起,讓武器營裏,把長矛,全部分發出來。”
“遵命。”
嚴、葉兩人,騎著駿馬,往征兵營那邊的武器營奔去。
到達武器營之後,嚴辰逸吩咐武器營的領軍,把長矛盡數運出來,他要立即派人分發。
武器營的領軍當即領命,一刻也不敢耽誤,對所有人下令,速速行動起來。
嚴辰逸站在外麵,看著武器營裏的人正在搬運長矛,其中一人,身材十分魁梧,比他和葉子風都還要高大一些。
更讓他歎為觀止的是,那人的力氣,簡直大得不可思議。
其他人要兩人一組,才能合力搬得起一堆長矛。而那人,憑一己之力,竟能扛起三倍多的長矛,走得比其他人都還虎虎生風。
等到嚴辰逸看清了那人的臉龐之後,更加被震驚得不行。他的一張嘴,不自覺張了老大,幾乎可以塞得下一枚雞蛋了。
旁邊的葉子風看見嚴辰逸臉上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疑惑地問:“辰逸,你怎麽了?”
被他這麽一問,嚴辰逸才回過神來,訥訥地說:“你往那邊看,沒想到天底下,竟然還有跟你這小白臉,膚色完全不同之人,而且論模樣,他根本不比你差到哪裏去。”
聞言,葉子風哪裏肯相信,當即轉過頭去,然後也驚呆了下巴。
前麵搬運長矛之人中,果然有一人,渾身小麥般的勻稱膚色,尤其是臉龐,竟有些古銅色的韻味。
再細看那人的五官,沒有一處不是立體到完美精致絕倫的。
果然,他這個常常被靈韻稱為小白臉,都根本不能與之媲美。
葉子風幾乎是下意識地反應過來,此人一定不能出現在靈韻的麵前,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兩人不約而同地看了那人半晌,知道這些人把長矛全搬運出來了,嚴辰逸和葉子風才走上前去。
“不知你怎麽稱呼?”率先出口的是嚴辰逸,他的口氣裏,不知怎麽的,竟然沒有對其他士兵那樣居高而臨下的語氣。
葉子風微微有些訝異,要知道嚴辰逸,一向都是鬆嘉郡百姓以及各路達官貴人們口中,那文武雙全的好兒郎。
大家夥更是上趕著想把自家還沒婚配的女兒,嫁給他。
此時此刻,葉子風竟然能有幸看見,光比外在,嚴辰逸便這樣自發沒了底氣、甚至於說還有些敬佩的語氣,他有些惡趣味地覺得,這輩子也算是值得了。
被兩個身披銀白色盔甲的男子給攔下,隱川差點沒有反應過來。
不過他素來話不多,臉上冷冷的神色更是讓人無法勘察他的神色。他這一秒的愣,並沒有被兩人察覺出來。
隱川極簡練地回答:“秦隱川。”
“隱川……”葉子風細細咂摸了這兩個字,覺得其中大有韻味所在,忙不迭地說,“好名字,好名字。”
葉子風友好得完全忘記了方才把這秦隱川當做假想情敵的事情。
隱川不喜歡這兩人迎上來、便不帶姓地這麽喊自己的名,正要開口問兩人有何事,便看見旁邊的領軍,一臉帶笑地迎了上來。
“嚴小將軍、葉校尉,不知兩位是有什麽旁的差事需要使喚人嗎?”
這武器營的領軍,早就知道秦隱川一直是個冷臉的臭脾氣,比那茅坑裏的石頭還要硬,生怕他因態度不好、衝撞了嚴小將軍兩人,這才趕著過來,“我這邊還有幾個得力的人手,不如兩位挑選挑選,看看是否能用得上?”
隱川並聽不明白,這領軍是變相在說他是不得力的人手,隻覺得有這人上來瞎摻和,那他便能立即抽身了。
如此甚好。隱川想著,便邁出步子,想要離開。
被稱為小將軍的嚴辰逸卻伸出手去,在空中虛抬起,對他說:“且慢。”
武器營領軍還以為,嚴小將軍是要怪罪這秦隱川不識抬舉、更加不懂禮數,竟然不告退一聲,便擅自離開,忙轉身對他說:“秦隱川,這可是嚴小將軍和葉校尉,豈容你如此放肆,還不過來跟小將軍賠罪!”
隱川轉過身來,冷冷地看了這領軍一眼,並未有其他動作。
隻是,這勢如猛虎的一眼,莫名讓這領軍有些毛骨悚然起來,“你、你、你瞪我做什麽?本領軍說的話,還使不得數嗎?”
雖說這個秦隱川一個人能做出幾個人的活來,可是也不能讓他在嚴小將軍和葉校尉麵前,如此沒臉。
武器營領軍內心裏給自己鼓了鼓氣,然後轉身帶笑對嚴小將軍說:“嚴小將軍,讓你二位見笑了,我以後一定好好管教管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