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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堆成雪人

  大雪紛揚了五六日,才有減小的跡象。


  滿月跟著栓子一起,去河對岸給楊嬸家送點吃食。原本隱川是要一同前往的,可是院子裏,田鴻拉著李超,非要跟隱川學習拳腳和箭法。


  滿月便笑著勸他,“隱哥哥,他們要跟著你學些本事也好,不然這大雪天的,有一兩個迷路且饑不擇食的野獸衝出來了,也好幫著你出一份力。再說了,有栓子一起跟著我,你不用擔心的。”


  隱川心想,這點小事他單手就解決了,哪裏需要別人幫忙啊。可是誰讓小媳婦的聲音太軟呢,他隻好留在院子裏教這兩人。


  滿月和栓子到了楊嬸家,就看見楊嬸熱淚盈眶的。


  滿月:“幹娘,你這是怎麽了?”


  楊嬸有些哽咽,平複了片刻,這才說:“沒事沒事,我就是高興。臨老了,誰能想到我還能有個這麽好的幹女兒和幹女婿,這樣一心一意想著我啊。”


  方梅勸慰她別傷心。


  楊嬸看了一眼她,沒來由地冒出一句,“對了,還有栓子這個孩子,一天三趟地往我家跑,也不怕累,嬸真的謝謝你呀,像你這樣心眼實誠又肯幹的孩子,怎麽還沒成家嗎?”


  突然被點名的栓子心裏按捺住小激動,一字一句地回答:“嬸子,從前我和我爹相依為命,在福來酒樓做了幾年的夥計。前不久我爹去世了,我把他安葬之後,就沒繼續做夥計了。幸好遇上秦大哥和滿月姑娘,這才免了顛簸流浪。”


  滿月端著洞察秋月的笑容,卻不搭話。


  楊嬸聽得起勁,繼續問:“以前還在酒樓裏麵做過幾年的夥計,這可是見過世麵的孩子啊。”


  楊嬸很有頭腦地沒把那句“怎麽不繼續在酒樓裏做夥計”問出口。


  她就算再沒有見識,也知道這中間肯定是出了什麽變故,才讓一個明明可以在石壇縣酒樓裏做夥計的人,來到這深山裏麵討生活。


  聽到楊嬸的誇獎,栓子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嬸子,什麽世麵不世麵的,從前我做的也不過是給人端端盤子、還要看臉色的營生。”


  現在這個生活,秦大哥和滿月姑娘根本不會給人臉色看的,每日還能吃得極好,他可是滿足了。


  楊嬸越看他越滿意,“胡說。”說完又對端著笑的滿月和方梅,說,“你們兩個說,栓子這孩子,是不是夠穩重、肯做事?”


  滿月笑得越發燦爛,“是是是,栓子每日都來送飯菜,幹娘自然看他哪裏都好的。”


  她說完憋住笑,確實,遇到強盜擺明了此地無銀三百兩,這不是穩重是什麽。


  方梅沒說話,卻聽完滿月姐的話,跟著點頭。


  她知道栓子哥這人,是很好的。


  楊嬸微微歎了一口氣,“眼下我倒是因禍得福了,摔傷了腰,還能有栓子每天來送飯菜。這以後我的腰要是好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這樣常常看見栓子呀。”


  方梅略顯尷尬,她娘這究竟是在說些什麽啊。


  栓子看見楊嬸對自己這樣滿意與和善,連忙回答:“嬸子你放心,日後我也會常常來看你的。你是滿月姑娘的幹娘,我常來看看你,也是替滿月姑娘和秦大哥盡心。”


  滿月又在楊嬸家待了一會兒,看見她把這一碗雪水烹魚給吃完了,這才放心,然後叫上依依不舍的栓子,打算離開。


  誰知道兩人才出門口,迎麵便碰上了從隔壁院子出來的常月牙。


  常月牙手裏挎了一個竹籃子,笑意未達眼底地瞥了一眼滿月,親切地叫了一聲“妹妹”。


  還不等滿月有所反應,她又像是換了一副嘴臉,口氣都換了不一樣的,“我說咱爹娘的灶屋被雪壓垮了,你也不去看看,幫幫忙,整日裏在別人家逞威風,算是怎麽回事啊。”


  她說完還很顧形象地用手理了理額邊發絲,眼神一閃,看了看滿月旁邊的栓子。


  “你家相公呢,一個新婦人,身邊單單跟著一個沒成家的漢子,又算是怎麽回事?”


  栓子反應過來她話裏的意思,有些惱羞成怒地張口反駁,“你別胡說,我……”


  隻是栓子究竟是還沒成過家的人,哪裏知道該怎麽同已經嫁人的常月牙辯駁。


  常月牙看見他說不出話來,笑得更是大聲,“瞧瞧,我又沒說什麽,緊張成這個樣子,怕不是真有什麽齷齪的……”


  “啪!”


  “啊!”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發出了一聲吃痛的尖叫,本能地用雙手捂住自己一邊火辣辣的臉頰。


  轉過臉,反應過來,常月牙怒吼:“你敢打我!”


  滿月嘴角噙笑,收回手,朝她點頭示意了一下。


  這模樣,看在栓子眼裏都覺得滿月姑娘有夠霸氣的。


  常月牙將口中的銀牙咬得“咯咯”隻發響,她長這麽大,還從來沒被人打過哪裏,更何況還是臉上呢。


  這口氣,她現在要是忍下去了,以後不是人人都可以在她臉上耀武揚威了嗎?

  常滿月把挎著的竹籃子用力舉起,狠勁朝麵前的滿月頭上砸去,“我跟你拚了。”


  一旁的栓子怎麽可能袖手旁觀,隻是還沒等他施加援手,就看見滿月姑娘靈巧快速地躲閃了一下,然後抓住那人拿著籃子的手腕,狠狠地扭了一下,隻把她整個人往地上摔去。


  “啊!”


  常月牙又是一聲尖叫,頓時摔坐在滿是冰雪的地上。


  冰雪地太過滑溜,她的屁股又滾了兩滾,這才在雪地上坐穩當了。


  她扭曲吃痛的表情過於精彩,緩了好片刻,這才指著滿月,幾乎要把眼珠子給瞪出來,“你、你、你竟然敢讓我出醜!”


  滿月輕輕撣了撣手,嘴角依舊噙著笑。


  常月牙也不是個傻的,她知道此時此刻來硬的肯定是自己吃虧,立馬把臉一垮,痛哭了出來,然後想要大聲叫喚,好惹來村裏人的圍觀。


  屆時人一多,把她自己家的幫手也給喊來了,她再來硬的不遲。


  “哎呀打……”她才吐出了兩三個字,便被滿月抽出一塊布,手疾眼快地塞住了她的嘴。


  “嗚嗚嗚……”常月牙瞬間說不出話來了。


  栓子收到滿月姑娘的眼神提示,繞到她身後,將她的雙後鉗製在後麵,讓她沒有機會扯掉塞住嘴的布。


  滿月依舊帶著笑,湊近了對她說:“又想著大喊大叫、在眾人麵前裝可憐嗎?我偏不給你這個機會。”


  現下外麵冰雪三分天的,不管是道路還是院子裏,全都被厚厚的幾尺雪給覆蓋了,外麵根本連一個人影子都看不到的。


  常月牙不僅癱坐在冰冷的雪地上,嘴巴說不出話來,雙手還動不了,看著近在眼前的常滿月的笑臉,莫名打心底裏,生出幾分恐懼來。


  “嗚嗚嗚嗚……”常月牙說不出話來,隻能用嗚嗚來代替表示“你想對我幹什麽”。


  隻不過這話語裏,依舊沒有求饒的意思。


  滿月笑答:“姐姐不是說爹娘的灶屋被雪給壓垮了嘛,那我把你堆成雪人好不好,反正你嘴巴老是不幹不淨的,把你堆成雪人,你也不用這麽惹人煩了。”


  她的話語說得很清淡,聽在常月牙耳朵裏麵,卻是猶如雷擊。


  這大冷的雪天,把她埋在雪裏,是要把她給活活凍死的意思嗎?


  常月牙怕了,她的眼裏頓時蘊滿了眼淚,“嗚嗚嗚嗚嗚。”


  “你說什麽?”


  滿月扯開了她嘴裏的布。


  “不要啊不要。”常月牙連忙求饒,“是我瞎了眼,以後再不敢亂說話了,求求你,不要把我埋在雪裏麵。”


  她說著說著,還哭了起來,看起來倒是有幾分真心誠意的。


  滿月把那塊布隨便一丟,“今日就放過你,若是以後,人前人後,再敢這樣胡亂說話,你知道厲害的。”


  常月牙抹著眼淚,一連串地胡亂點頭。


  而後滿月朝栓子使了個眼神,栓子便鬆開了常月牙背在後麵的手,隨後跟著滿月姑娘離開。


  雪地裏,原本癱坐在地上的常月牙,發髻都有些散亂了,她慢慢站起身來,撿起旁邊的竹籃子,一麵往家的方向走,一麵快要把竹籃子的把手之處,給捏斷了。


  回秦家小院的路上,栓子有些拘謹小心起來。不得不說,他是被剛剛滿月姑娘的笑臉和手段給嚇到了,生怕自己要是哪裏沒做好的話,也被滿月姑娘給教訓一頓。


  滿月察覺到栓子的不對勁,笑得開懷,“我剛剛裝得嚇人嗎?”


  “啊?”栓子聞言差點沒反應過來。


  等他反應過來,才明白原來滿月姑娘方才隻是嚇唬那人的,根本不會真的把她埋到雪裏堆成雪人。


  “還挺嚇人的。不過這樣一來,想來那人再要口出不遜,也有個顧慮在眼前了。”


  滿月滿意地點點頭,“沒錯,就是這樣。”


  那常月牙要真是被堆成雪人了,萬一凍出個好壞,她還要承擔責任的。


  不若像現在這樣,半唬半騙,也能讓常月牙收斂一點,最起碼心裏有個忌憚,不要每回見到自己,全身的毛都豎起來了,活像是隻瘟雞。


  屋內,楊嬸看著滿月和栓子走了有一會兒了,這才試探性地問方梅:“你覺得,栓子這孩子怎麽樣?”


  聞言,方梅有些無語望青天,可惜抬頭看到的不是晴天,而是屋頂,隻好低頭,裝作什麽也沒聽出來的樣子回答:“娘,栓子哥人很好,有他這樣的哥哥,誰都會覺得幸福的。”


  她自覺這樣回答,不僅拿捏準了尺度,應該還委婉地表明了自己的心跡吧。


  楊嬸睨她一眼,嗤笑道:“你和他從前又不認識,怎麽就是哥哥了?”


  “不是哥哥,還能是什麽?”方梅有些氣急,卻還是隻能裝作聽不懂。


  楊嬸看著自家這個半大不小的女兒,諄諄善誘著,“過了這個冬天,你也要十四歲了。你看隻比你大一歲的滿月都嫁人了,你還不著急嗎?這女兒不能一直留在娘身邊,總是要嫁人的。”


  方梅一下子從坐著的床邊彈了起來,口不擇言道:“我不著急,還有,娘,誰說女兒一定要嫁人的啊,我就守著你過一輩子還不行嗎?”


  她說完就從屋裏跑了出去,留下楊嬸半躺在床上,哭笑不得,“這丫頭,脾氣還挺大……”


  方梅快速跑出屋子,隻是為了不再聽她娘繼續和她說些什麽不著調的話。她回到自己的屋子,把門關上。


  後背倚靠在門板之上,微微歎了口氣,一隻手卻不由自主地撫上了自己腰間掛著的那個舊荷包,一張柔和俊美的臉龐,登時浮現在眼前。


  大雪雖然有減小的趨勢,可仍舊慢慢洋洋地揮灑了三四日,這才停歇下來。


  可是天氣過於寒冷,地上厚厚的幾尺雪根本沒有要融化的跡象。


  秦家小院裏,隱川正指揮著田鴻三人鏟院子裏的雪。


  他們屯的肉食蔬菜夠吃一個冬天,可是院子裏被厚厚的積雪覆蓋著,幾乎不能行走。


  隱川想著,還是在院子裏鏟出一條小路來,省得小媳婦在院子裏活動的時候,不小心給滑倒了。


  至於院子外麵那些雪,他們暫時不出去行走,便且擱著,讓它自行融化。


  由於大雪天的緣故,每家每戶的活動都被大大地限製了,幾乎隻待在自家有頂的屋子裏麵,過活這個冬天。


  秦家這邊還好,幸好有竹廊和竹亭,活動範圍能稍稍大些。


  不過大雪天,幾乎把窯洞給掩埋得快要找不到了。還好隱川記性好,一下子找準了窯洞的位置,時不時把上麵的厚雪給鏟開。


  過了好幾日,突然出了一個大太陽,光照雖然不比炎炎夏日的時候,但卻算得上是這段時間以來最好的一個天氣了。


  外麵的積雪開始一點一滴地融化。


  原本出了太陽該暖和些的天氣,卻因為化雪的緣故,比之前更冷了。


  天一黑,要是屋子裏不放一盆燒好的火,即便是蓋著厚厚的被子,全身也是暖和不起來的。特別是露在外麵的腦袋,更是冷得一抽一抽的。


  滿月身子嬌小,哪裏受得住這樣的寒冷,天還沒黑,她就在屋子裏準備了兩盆火。


  床頭一盆,床尾一盆。


  然後脫掉外麵的棉衣,整個人滾到被窩裏,連頭都不想露出來。


  每每隱川要進來準備睡覺的時候,小媳婦已經把被窩暖好了。


  才兩次,他就有些過意不去了,覺得一個大男人,怎麽能讓自家小媳婦來給自己暖被窩呢。


  “媳婦,你真好。”還給我暖被窩。後麵這句話他覺得有點煽情,便沒說出口來。


  他說完,就要掀開被子的一角,想要鑽進去,好好摟摟小媳婦。


  沒想到被子裏的滿月察覺到有寒氣溜到被窩裏來,立馬用手把被子的一角給捂上了。


  她不滿地嘟囔著:“你好冷啊,去火盆旁邊烤暖和了再進來好不好。”


  她好不容易把被窩給捂暖和了,一時半會還真不想有人來和她搶。


  隱川:“……”


  媳婦,沒想到是這樣的媳婦。


  隱川欲哭無淚,默默坐到床尾,靠近火盆,烤自己。


  不過片刻的功夫,隱川再次試圖鑽進被窩,並提前稟明:“媳婦,我烤暖和了。”


  說罷,就要往被子裏鑽。


  結果被子還是被小媳婦捂得死死的,但小媳婦卻沒有出聲。


  隱川喊了一聲,“媳婦,你怎麽了?”


  被子的人還是沒有出聲。


  隱川看了一眼連腦袋都在被子裏的小媳婦,心道,莫不是窩在被子裏捂太久了,給小媳婦憋著了?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他立刻雙手用力,輕而易舉地把蓋在滿月身上的被子給,掀開了一大半。


  安穩熟睡的滿月,乍然離開暖和的港灣,被寒冷侵襲,一下子從睡夢中清醒過來。


  “唔,你幹什麽啊,我好冷。”她像個小兔子一樣,四肢著床,整個背部成拱形,偏頭睜開眼,對掀開她被子的隱川,報以極度哀怨的口吻。


  隱川看見小媳婦還喘著氣,立馬鑽進被窩裏,然後把兩人都蓋得嚴嚴實實的。


  滿月還是不滿意,“唔,臉皮薄,臉好冷。”


  “媳婦,睡覺的時候不能把腦袋放在被窩裏,不然會憋壞的。”隱川看小媳婦喊冷也心疼,可是他更心疼萬一把小媳婦給憋壞了怎麽辦。


  滿月平躺著枕在他胳膊上,臉頰卻像是尋找熱源一樣,不由自主地貼上了隱川的脖頸窩裏,然後側了身子,整個人都蜷縮在他懷裏。


  她很是得意地開口:“這樣子,就不會憋壞了呀。”


  小媳婦的臉頰貼上來的時候,隱川先是感覺到一股淡淡的清涼,隨著小媳婦張嘴說話,一陣一陣的熱乎氣,像蒸籠裏的騰霧一樣,盡數撲到他的脖頸之處。


  極短極短的距離,極酥極癢的感覺。


  他的心頭一陣發麻,連帶著腦仁都不省人事起來,任憑著下麵的叫囂,支配著。


  攬著小媳婦馨香身子的雙手,慢慢遊走起來。


  可是天冷,小媳婦睡覺的時候,穿的衣服又多又厚。


  他隻能找尋一個入口,伺機而動。


  隱川的一隻手掌遊走到她小腹的衣襟之處,繞過層層疊疊,一時夾縫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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