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殺

  池畔“嘩嘩”作響, 水花不斷飛濺。


  俞眉安的頭被人死死按在池中, 冰冷的水從口鼻嗆入, 空氣被隔絕, 喉嚨刺疼。她驚恐地在水裏瞪大眼, 隻看見綠茫茫的一片。雙手胡亂揮舞起來, 可她什麽都抓不住, 也什麽都揮不開……


  窒息的痛苦與死亡的恐懼占據了她的心靈。


  她覺得自己要死了。


  按住她後腦的手卻又忽然一提,將她的頭從水裏拎了出來。


  頭皮被扯得生疼,俞眉安卻已顧不上, 她不住地咳嗽,張大了嘴喘息,像隻瀕臨死亡的魚。視線從粘在眼皮上的發絲間透過, 她看到俞眉遠的笑臉。


  燦爛的笑, 冷冽的眼。


  俞眉安想呼救,想掙紮, 想罵她, 可一個字都還沒吐出, 她腦後的手便再度用力。她隻來得及在頭入水前再吸最後一口空氣。


  這麽來來回回了三趟, 俞眉遠才將她從水裏徹底拎出, 扔在了地上。


  俞眉安害怕到極點,人像徘徊在生與死的邊界, 恐懼不斷輪回。


  “不……咳……不要,求你……饒了我。”她咳嗽著, 破碎的話語顫抖著吐出。


  “你和孫盈對我下迷香, 要把我送到霍昭手裏時,可有想過饒了我?”俞眉遠從未如此憤怒過,她上前一步,居高臨下開口。


  若非她修練《歸海經》,五感靈敏,能察覺出屋裏一絲異樣氣息,及時屏住呼吸逃過此劫,此刻她已經被人徹底毀了。


  這比殺了她更加讓她難以忍受。


  地上的俞眉安滿頭滿身的水,發散衣亂,臉色煞白,被嚇得神誌不清,又咳又哭得滿臉是淚和鼻涕。


  “對……對不起,我錯了……阿遠你饒了我……”


  她咳了兩聲,一邊求饒,一邊從地上爬起,跪到俞眉遠腳邊,抱住了她的腿求道。


  俞眉遠蹲下身,手指掐上俞眉安的脖子。


  俞眉安驀地瞪大眼,驚恐地望著她。


  她的手指緊了緊,心裏掠過絲奇怪的感覺,想要使勁掐下去,將這幼細的脖子掐斷。她深吸了幾口氣,才終於壓下這股陌生的衝動,克製著收回自己的手。


  “俞眉安,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我,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這是最後一次給你機會,下次我就不會再手下留情。相信我,就算你母親來,也救不了你。”俞眉遠拍拍她的臉頰,仿佛說情話般在她耳邊輕聲呢喃。


  “我再也不敢,不敢!你饒了我吧!”俞眉安忙不迭地討饒,望著她的眼神像看到了鬼魅。


  “滾。”她站起,甩甩手上的水漬,冷道。


  俞眉安狼狽不堪地爬起,往外跑去。


  “等等。”俞眉遠又叫住她,“這件事你母親會知道嗎?”


  “不,不會!我不會告訴她!”俞眉安被她的聲音嚇得揪緊旁邊的長藤。


  “滾吧。”俞眉遠揮手讓她離開。


  俞眉安小心翼翼地望她兩眼,陡然轉身倉皇逃離,再也顧不上孫盈。


  ……


  從隱晶館的山坳小路裏穿出,俞眉遠沿著抱翠池緩步行著。


  孫盈與霍昭還在隱晶館裏沒有出來,隱約的□□與狎笑聲隔著四周垂落的藤蘿裏傳出,聽得人麵紅心跳,毫無忌諱。


  俞眉遠心情差到極點,並沒因教訓了俞眉安和孫盈而有半絲喜悅。


  隱晶館越離越遠,她不知不覺間走到了抱翠池畔的聞蓮榭前。午宴已休,杜老太太帶著朱廣才的夫人與兩個女兒,由俞府的幾個姑娘陪著,在這裏賞魚看花消食,朱廣才則與俞宗耀去了肅正堂。


  俞眉遠站得遠遠得望去,聞蓮榭裏人影晃動,脆語和水傳來,一派和睦。


  這位朱廣才原是江南總督,為江南軍政之首,手裏又握著兵馬,在江南一帶舉足輕重。這趟回京述職,他已在京中呆了許久,惠文帝遲遲未下旨意,既未宣布讓他繼任江南總督一職,也沒要他調回京畿。


  朱廣才是燕王的人,惠文帝怕是心裏早已有數,本想借他回京述職之機剪其羽翼。可如今燕王也在京中,惠文帝有所忌憚,因而這旨意一直不下,態度不明。


  按上輩子的記憶,薩烏之戰應該在四個月後開啟,燕王與朱廣才裏應外合,趁戰起之時興兵圍困兆京,所幸當時魏眠曦在京,領了一隊死士冒死設陷阱偷襲燕王,才保住了大安朝。這一場風波俞眉遠新曆親見,九死一生。這一次,魏眠曦應該早做打算,局勢出現變化,所以燕王與朱廣才同時出現在了兆京。


  下麵會發生何事,卻已無人能猜到。


  她心裏猜測著,眼前有人匆匆出來,在離她兩步遠的樹下六神無主的轉著。


  “大姐?”俞眉遠有些奇怪。


  那人正是俞眉初。


  俞眉初很少如此焦急無措過,她向來溫柔內斂,極少失態。


  “阿遠。”


  看到俞眉遠,俞眉初臉色微鬆。因為魏眠曦那事,俞眉遠已經好幾天沒有與她開口說話了,她有心解釋,卻又尋不到機會,俞眉遠這些日子幾乎足不出戶。


  俞眉遠氣歸氣,過了這麽多天也消得差不多。


  “你怎麽了?”


  “沒……沒事……”俞眉初搓搓手,抬眼望了望聞蓮榭。


  “真沒事?”俞眉遠不相信。


  “沒。”雖如此說著,可俞眉初眼底卻焦急一片。


  “那我走了。”俞眉遠可沒刨根問底的脾性。


  “阿遠!”俞眉初卻改了心意,她定定神,方道,“你……可記得你表哥。”


  俞眉遠一怔,沒接話。


  見她不說話,俞眉初咬牙又道:“徐蘇琰,你外祖家如今唯一一個活下來的人。”


  “我有些印象。我外祖家全家流放西疆,他如今也該在那裏才是,姐姐怎會突然提起他來?”俞眉遠淡道。


  “他回來了。”


  “哦?”


  “他今天就在我們府裏!我懷疑……懷疑他要行刺朱大人。你是他表妹,也是半個徐家人,快阻止他。”俞眉初倏地抓緊俞眉遠的手。


  “什麽?!”俞眉遠大驚。


  ……


  兩個人腳步匆促,從聞蓮榭趕去瑞芳堂。


  為了討好燕王,俞家二房投其所好,砸了大把銀子在奇物坊訂了最新的機關木擺件,準備獻給燕王,隻是二房雖然買了官職,卻還沒資格見燕王,便隻能透過朱廣才與霍昭二人來討好燕王,是以俞宗耀才想趁此機會展示這件玩物,再借霍昭之手送予燕王。


  這尊木擺件早幾天就已送入俞府,因為內部機關太繁複,需要有奇物坊的匠師入府調試,來來回回已經調試了幾回,隻準備今日的表演能一鳴驚人,入了霍昭與朱廣才的眼。


  俞眉初如今掌家理事,俞宗耀既要借大房的園子與屋子宴客,又要設置這機關擺件,少不得要請俞眉初協助,她與奇物坊遣來的人就有了些接觸。


  但這已不是她與那人的首次接觸了。


  “其實,我已見過他好幾次了。我們家也時常要奇物坊的師傅打造器皿,最近這段時間都是他親自送來的。那人你也見過,就是上次來的那個叫……嚴肅的人。”俞眉初一邊急走,一邊解釋著。


  俞眉初掌家,家裏采買與造建工程都要經她的手,她便常與外間打交道,再不像從前那樣深居閨閣。奇物坊是兆京裏匠人手藝首趨一指的製物坊,除了打造些新奇玩意兒外,主要還是打造些家常器皿,諸如金銀器皿、銅鐵器具等物,俞家所用的器具向來都交給奇物坊打造,其中也包括祭祀用的器皿。這些器皿打造時有好幾道工序要走,譬如圖紙紋樣與樣品核驗,都要事先呈給他們,而器皿成批打好送來俞府時,也需由俞章敏先行驗過,再由俞眉初進行第二道查驗後方能入庫。如此一來,俞眉初和嚴肅間的接觸就多了起來。


  “你為何說他要行刺朱大人,可有證據?”俞眉遠疑道。


  俞眉初便道:“這件機關擺件其實是個傀儡人偶,做得栩栩如生,與真人一般無二,可隨樂音起舞,十分有趣,且此人偶的口中與掌中可噴吐煙火,變幻奇形,精絕萬分。隻是人偶中的煙火要事先塞入腹中,這事昨日早上本已完成,可到了傍晚他又遣人來回,說是有些未完之處,需要再作調整,我便回了老太太。那時章敏、章華都不在園裏,老太太就命我親自帶人監督他。”


  她說著頓了頓,才續道:“可他……他私下求我,隻說這些是他奇物坊的秘術,不想讓人窺走學去,他還想靠這些小門道發財,便要我幫他,讓旁人都散去。我信了他,就……遣散身邊的人。”


  俞眉遠便見到自家姐姐……紅了臉。


  “後來我左思右想覺得不對勁,剛才又到這裏看了看。”俞眉初仍在說著。她飯後到瑞芳時發現他正擺弄那機關傀儡,機關傀儡似乎有些不妥,他一下子沒控製住,傀儡口中機關打開,從裏頭鑽出一物。


  “我沒看到是什麽東西,因為他很快用手掌捂住了傀儡的口,我隻看到他掌心流血,似被利器刺傷。我懷疑那裏頭裝的是箭。”臨近瑞芳堂,俞眉初的話越說越快,“我見過他調整傀儡跳舞的軌跡,每一次……他都要仔細將傀儡口中機關對準左首主客第一位。”


  主客第一位坐的人,正是朱廣才。


  “他要殺朱廣才做什麽?”俞眉遠大感疑惑。


  俞眉初腳步微遲,猶豫了片刻才下定決心道:“先前我曾無意間聽二嬸與老太太說話時提過……當初徐家的事……是朱大人下的手。不知是否因為這個原因,他想報仇?”


  “朱廣才?”俞眉遠心頭狂跳。她並不知道這件事,隻曉得朱廣才與九王有關係。


  當年的事,她僅知是有人勾結官府,先暗害了她外祖父,再以通敵叛國之罪查抄徐家家產,判了她舅舅斬立決,又流放了徐家所有女眷與孩子。那事牽連甚廣,涉及從南允到江南省府上上下下數個官員以及徐家外親,很難查清主謀之人。


  若按俞眉初之言,朱廣才是江南總督,而她外祖徐家恰是江南一代赫赫有名的富商,倒真有這個可能。朱廣才又是燕王的人,燕王與月尊教暗中又有勾結,月尊教的人潛藏在俞府,毒殺她母親……這一切的事,似乎都有些關聯。


  他們要的,不是徐家的產業,而是如今藏在她身上的皇陵地圖與《歸海經》。


  ……


  正想著,兩人已經走到了瑞芳堂的外頭。俞眉初口中的機關傀儡正被大紅綢緞蓋著,旁邊站著些仆婦,並不見嚴肅的身影。


  “二老爺與朱大人正在瑞芳堂裏談話,他已經派人去請世子和老太太了,等他們都到齊就能開始表演。”其中一個仆婦聽俞眉初問起此事,便上前恭敬答道。


  “這麽快!”俞眉初揮退仆婦,向俞眉遠急道。


  “不用擔心,他們沒那麽快過來。”俞眉遠淡道。


  事實上,霍昭能不能過來都還是謎。孫盈為了要讓她徹底無法翻身,還安排了一出人贓並獲的捉/奸大戲,想逼她上絕路。如今與霍昭上隱晶館的人成了孫盈自己,這場戲被她自個兒揭出,想來一定熱鬧非常,霍昭恐怕是沒心情來看什麽機關傀儡的。


  “你是怎麽認出嚴肅是我表哥的?”她不想解釋這件事,便拿話岔開。


  俞眉初心中正忐忑,聞言卻低了頭,半晌後方從袖中摸出了兩隻兔子雕件,一件為木雕,一件為白玉雕成。


  白玉兔子是那日嚴肅在園裏展示“山水戲台”時給俞眉初的,而另一件木雕兔子俞眉遠就沒印象了。兩隻兔子材質不同,一隻雕功熟練,另一隻卻很生澀,隻是形態相似。


  “阿遠,你不知道吧,我與你表哥,本要訂親的。”俞眉初垂下眉目,輕聲道。


  俞眉遠眼眸驟睜。這事她真沒聽過。


  “我生母早逝,那時府裏還是太太當家,你又未出生,她見我年幼無依,便將我養到膝下。我三歲那年,你舅母帶你表哥進京訪親,我們曾經見過麵。其實我不記得他長什麽模樣,隻記得這隻兔子,是他送我的。”俞眉初想起舊事,有些黯然。


  徐蘇琰的母親見了她很是喜歡,便動了念頭,也不介意她庶出的身份,就想訂下這親。徐言娘也樂見其成,就決定將俞眉初記到自己名下算作嫡出,到時嫁到徐家兩家都好看些。這本是樁好事,隻可惜後來徐蘇琰的母親回了南充,僅來得及與徐言娘通了一封信,徐家就出事了。


  徐家被流放,這門親事自然不了了之。徐言娘在俞府自身難保,一時也難顧及俞眉初。後來俞眉遠出生,她為避禍離府,離府之前,她將那封信交給俞眉初。


  俞眉初懵懂間將信與兔子收藏至今。


  她的親事如今握在蕙夫人手裏,本不該有任何念想的,可是……


  “阿遠,我不想嫁給別人。”俞眉初倏地握住她的手,“那日你怪我幫魏將軍騙你去清輝林,對不起,阿遠,是我的錯。蕙夫人又替我挑了門親事,可那個人……並非良配。我無計可施,隻好去求魏將軍,讓他再幫我一次。魏將軍同意了。”


  “再?”俞眉遠詫異。


  “嗯。上一次他幫我解除了和肅建伯府的親事,這一次他又再幫我解決了這門親事,我欠他兩個大人情,他隻求我幫他見你一麵。因俞三的事,我本想讓你兩把這事說清楚,他也答應過我不會有越矩之處,我方才同意的。誰料到……”俞眉初歉然地低頭,“總之是我不好,害了你。”


  “算了,下次不要了。我與魏眠曦這輩子都不可能的。”俞眉遠擺手。她怎麽也沒想到這輩子竟是俞眉初自己向魏眠曦提了這樣的要求。


  “為什麽?我看魏將軍對你癡情一片……”


  “別提他了。”俞眉遠沒法向她解釋這件事。


  俞眉初隻得欲言又止,她目光一轉,瞧到了不遠處走來的人,忽又道:“阿遠,我想清楚了,如果這輩子我嫁不了我想嫁的人,我寧願削發為尼,長伴青燈,誰也不嫁。”


  俞眉遠順著俞眉初的目光望去,看到了“嚴肅”。


  她心頭忽然一跳。


  莫非上輩子,俞眉初也是抱著這樣的心,最後進了家庵?


  她一直以為是魏眠曦害了阿初,卻不知也許這正是阿初自己想要的結局。


  ……


  “二位姑娘,日光這麽毒,怎麽跑到這裏來了?”嚴肅含笑走來,朝兩人拱手行了禮。


  “好奇唄。我聽說你這機關傀儡精妙非常,按捺不住就想先來看看。”俞眉遠一邊笑言,一邊繞著機關傀儡走了一圈。


  這是她第二次見嚴肅,離得近了,那抹熟稔的感覺更重了些。


  他笑嗬嗬的模樣帶著市井商人的圓滑,仍和上次一樣,裹著煙火氣息,毫無倨傲清貴之氣,卻又叫人著迷。


  “再過一會就能看到了,姑娘不必著急,且去旁邊歇個涼,讓人泡了茶,好生坐著,呆會定讓你看場大戲。”他說著,卻深深看了眼俞眉初。


  “大戲?我怕我看了這場大戲會沒命。”俞眉遠也與他打趣道,手卻突然伸出,將蓋在傀儡上的紅布一把扯下。


  嚴肅臉色微微一變,轉眼恢複:“姑娘說得哪裏話,隻是博人一笑的機關戲法而已,哪會要人的命。”


  紅布下的機關傀儡做得精致,木製的身軀穿好了飛□□裙,似隨時起舞,眉目口鼻皆都栩栩如生,整個傀儡活靈活現,像真人一般。


  俞眉遠站在傀儡後方,微微一笑,伸手就往傀儡後頸處拍去。


  嚴肅再無法維持平靜表情,一掌握住了俞眉遠的手。


  “不要!”他製止了她的動作,肅容正色道,“傀儡上有機關,姑娘切莫亂碰,若是壞了機關,一會表演在下可就收不到錢了。”


  “表演,收錢?奇物坊的千機傀儡,多少達官顯貴想要收藏一尊,卻被你拿來供人取樂?”俞眉遠收回手,盯著嚴肅的眼,一字一句道出了這尊傀儡的名號。


  千機傀儡,乃是奇物坊的上一代大匠師的心血之作,為大安朝機關甲物中排行前十的暗器。俞眉遠做了十年奇物坊的主人,怎麽可能認不出這件東西。


  嚴肅笑容沉下,圓滑的表情換作滿麵冷漠。


  “表哥,你這是要害死我們俞府上下百來號人啊,還要搭上我的奇物坊。”俞眉遠的指尖撫過傀儡手臂上的木紋,緩道。


  若是朱廣才死在了俞府,追究起來,俞府的罪定然不小,燕王也絕不會擅罷幹休,她的奇物坊更不可能幸免。


  “朱廣才害了我一家上下,這仇……表妹,你不想報嗎?”嚴肅,或者應該叫徐蘇琰,他壓低了聲音,仍是笑著開口。


  這一笑,便和俞眉遠有幾分相似。


  俞眉遠尚未回答,俞眉初卻先她一步開了口。


  “所以……你是在利用我嗎?”


  “嗬,俞大姑娘,你們俞家殺了我徐府的老管家,貪走了我們用來救命的銀子,如今又和朱廣才靠到一起,可怨不得我下手。”既已被俞眉遠看出門道,徐蘇琰也沒打算隱瞞。


  在這裏殺了朱廣才,一箭雙雕,多好?


  “徐蘇琰,你真是徐蘇琰!”俞眉初咬了唇,聲音微顫。


  “阿初,你是我仇家之女,我對你們,隻有恨。”徐蘇琰說著轉開了頭,不再看她。


  舊時情緣,不過是個笑話。手捧檀木兔子笑得歡快的小姑娘,早被歲月湮沒。


  除了恨,他一無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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