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心死大於哀默
站在醫院八樓的陽台，俯瞰著眼下的景色，宋憲忽然有些恍惚。
他做夢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會和苟史站在陽台一邊吹風一邊抽煙。
這是宋憲重生後第一次抽煙，年輕的皮囊在此刻顯得很滄桑。
宋憲在想，下麵就是水泥地，要不要把他從這兒推下去，死相絕對難看極了。
苟史也顯得很惆悵，這幾天的假藥事件，給了他前所未有的壓力，幾年的積蓄日漸虧空，還要應對那些難纏的家屬，他真的很心力交瘁，頭發大把大把的掉，臉上的褶子也多了許多。
“你之前就和我說過，我的身邊人裏有叛徒，把藥的毒性加重了十倍。我也懷疑過很多人，但我唯獨沒有懷疑過趙善。他那條命就是我救的啊。他怎麽能幹出這麽畜牲的事兒？！”
苟史情緒激昂，咬牙切齒的罵道。
宋憲也沒想到，當初隨便的一個借口，如今就一語成讖，苟史身邊還真TM有叛徒。
苟史又說道：“你剛剛的猜測應該沒有說完吧？”
“沒有。”宋憲點頭。
“繼續說吧。”
“想免費聽？”
苟史忍不住笑了起來，“你自從做了商人以後，變得狡猾多了。說吧，想要什麽。”
“你知道的。”
“行，城西的是事兒帶上你，不過這事兒我一個人說的不算，能不能爭到肉，還要靠你自己。我現在的處境，幫不了你太多。”
城西新城的建設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而且經過招投標，現在已經被開發商包了下來。
雖說現在房地產還不溫不火的，但依舊有利可圖。
苟史在這其中，充當著一個關係人的角色。因為他氣功大師的原因，和不少人都有關係，平時就相互介紹幾個朋友，然後再瓜分這塊蛋糕。
當然，這其中最大的利潤是開發商的，往下還有各種外包工程，畢竟那麽大的一個項目，不找幾個幫手是不行的。
前世那些房子最大的問題就是材料問題，剛建起來的時候是光鮮亮麗的，可經過十幾年，很多材料就扛不住了，老化很嚴重。
“我想承包工程材料的采購，你能幫得上忙嗎？”宋憲問。
苟史抽了兩口煙，然後瞟了宋憲一眼，笑著說：“你這胃口也太大了吧？承包材料？你覺得這個忙我能幫得上？”
在一個工程當中，最容易拿利潤的就是這材料采購，許多工程不合格，也正是因為材料。
像這樣的肥肉，別說是宋憲，苟史都沒資格染指，最多也就喝兩口稀湯。
“已經被人承包了嗎？”宋憲又拋出了一個問題。
苟史想了想說：“沒有。兩三個人盯著呢，已經是撕破臉皮了，競爭太激烈，我勸你離遠點好，不然死的渣都不剩。”
如果是之前，宋憲也覺得自己沒有資格。
可現在不同了，好歹也有幾千萬的資產了，整個平南，要論資金，還真沒幾個人有他雄厚。
“生意生意，不都是談出來的嗎？既然還沒承包出去，那我就有機會，承包材料需要的手續我早些天就已經讓人去辦好了。”
“我不能幫你太多，隻能幫你引薦一下。”苟史叼著煙嘴說道，這可以說是他的專業了，在某些領域上，沒有苟史的介紹，一般人還真進不去那個圈子。“明天晚上五點半，平南大飯店，到時候你去赴約。”
“都有誰？”
“土地行政的行政主管，你想承包材料，主要還得靠他，他比開發商有話語權。”
“懂了，甲方。”
“還有的就是一些和你一樣，想要分一杯羹的人，也會有想承包材料的人。我隻管把人介紹給你。”
宋憲想了想，問道：“這事兒找市長應該也行吧。”
“市長？田陽？當然好使了，城市規劃主要就是他管，隻不過城西建設的方案定下來之後，這事兒更多還是歸土地行政管。田陽那人太正派了，一點好處都不收，你想通過他拿到材料承包，難。”
宋憲笑了笑沒說話。
他的思路很清晰，如果明天的飯局上拿不到什麽優勢再去找田陽幫幫忙，那天和他單獨談話的時候宋憲就發現了，田陽是一個幹實事的人，到時候隻要自己的材料質量過硬，應該就沒什麽問題。
苟史說道：“你的事兒我已經答應了，現在該把你的猜測繼續往下說了吧。”
宋憲邊想邊說：“你和趙善師徒情深我是看在眼裏的，不過你有沒有想過，青蓮太上丹明明可以不那麽傷人，可為什麽非要弄的那麽毒呢？”
他自問自答道：“原因很簡單，趙善他怕自己把錢偷走以後，你會去找他報仇，這可以看出他是心虛的。所以他就把事情做絕了，把這個丹藥做的越毒越好，等到所有人都中毒住院後，你絕對逃不了法律的製裁。到那時，也就沒人會追殺他了。”
“夠毒，不愧是我徒弟！”
苟史居然露出了一個欣慰的笑，顯得很扭曲。“繼續說。”
“再問你一個問題，你有沒有想過，他會通過什麽方式拿到你的錢？然後跑路。”
苟史狠狠的吸了一口煙，然後輕輕的吐著：“我懶得去想了，你直接說吧。”
“還記得我去你家收走宋代官窯筆洗的時候說了什麽嗎？我說：你老婆和你的大徒弟兩個人一起從一個房間裏出來，衣服都還有些亂，大概是瞞著你做了些什麽事，還讓你多留意一下。”
“我承認，當時隻是信口胡謅，但沒想到一語成讖，被我說中了。你老婆大概真的被睡了，趙善可以通過你老婆拿到這筆錢。聽說你和你老婆夫妻恩愛了十幾年，她出去花錢都是大手大腳的，你的錢，應該都沒對她設防吧？”
苟史手一抖，煙沒夾穩掉了下去。
這消息對他來說，又是很重的打擊。
恩愛十幾年的媳婦，被自己最信任的人睡了，還設下連環毒計，為的就是能夠拿錢遠走高飛。
這麽狗血的劇情，苟史承受不住。他衝著宋憲大聲的咆哮道：“不可能！”
“這也隻是我的一個猜測而已，不過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你回去以後可以把趙善被抓的信息透露給你老婆，如果她心虛，肯定會在第一時間逃走，同時帶走你所有的錢。”
苟史其實已經相信了，隻不過是不願意承認罷了。他目光眺望遠方，雙目漸漸失去焦距，表情顯得極為的絕望。
這樣的表情，宋憲實在太熟悉了。
前世的母親，就常常一個人這樣呆坐，一坐就是一天，表情也是如此絕望。
心死大於哀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