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孔卿
雲軒齋。
站在門口往裏看，這家店給人感覺中規中矩，古樸古香，給人的第一印象還不錯，宋憲打算進去問問看。
走進店內，才發現這家店的麵積不大，但是展示的東西可不少，多是瓷器玉器，至於東西的真假，以宋憲半吊子的水平還真一下看不出來。
屋內有兩個中年男人在下象棋，宋憲上前看了一眼，殺的你來我往，正打的火熱。
“哪位是老板？”宋憲問。
“我是。”老板回頭瞥了一眼，問：“你想買什麽？”
見宋憲年紀不大，穿的一般，隨口一問又繼續低頭下棋。
“我不是來買東西的。”
“那你來幹嘛？去去去，到外邊玩去，沒見著在忙？”老板擺手，開始趕人了。
宋憲還是第一次見這麽有個性的老板，就這脾氣態度，還能做生意？
宋憲說道：“我這兒有件宋代官窯筆洗，不知道老板你感不感興趣？”
這一句就引起了不小的興趣。和老板下棋的棋友雙眼也亮了一下。
老板又一次上下打量著宋憲，稍稍斟酌後說：“那你拿出來，我看看，如果真是我就收了。”
“看來今天是有眼福了。”那棋友笑道。
宋憲在布包掏了好一會兒，在老板都有些著急的時候，宋憲才將用塑料泡沫和棉布包裹的筆洗拿了出來，放在櫃台上。
古董行有一個規矩，東西不能伸手接，怕的是碰瓷，所以隻有宋憲將筆洗放在了櫃台上，那老板才可以拿起來細看。
老板和棋友都離開了棋桌，湊到櫃台邊，一手拿著放大鏡一手看著筆洗，很快臉上喜悅的表情一下就流露了出來，那張嘴都快笑咧開了。很快，老板又收住了笑容，愛不釋手把玩筆洗的同時，又對宋憲搖了搖頭，歎氣道：“小兄弟啊，你這物件……”
他拖了個長音，說道：“這物件是件高仿啊，要不是我把玩瓷器近二十年就要看走眼了。說是宋代官窯，嗬嗬，我看最早不過晚清，不過這手藝挺精湛的，我還真是挺喜歡的，這樣，我出一千五，這東西我要了。”
宋憲皺起了眉頭，如果是別的物件這老板說是高仿，宋憲說不定還相信。但前世這玩意都擱到博物館了，不知道被多少人觀賞過，你說他是高仿？
要麽這老板不地道，要麽他根本就是滿嘴謊話。
宋憲看他像後者。
至於一千五？嗬嗬，後麵加個零也是白菜價，宋憲願意賣就怪了。他將筆洗拿了過來，嗤笑道：“一千五？看來老板是把我當要飯的了，這價不賣。”
說著話，宋憲又將筆洗包裹起來，沒誠意還談什麽？
老板頓時露出了急色，喊道：“小夥子你別急啊，這買賣買賣，就是要慢慢談的，兩千，兩千總行了吧？”
宋憲笑而不語，一邊筆洗往布包最裏麵放的同時，一邊往店外走去。
那老板沒想到這小子這麽幹脆利落，傻眼了一秒後連忙追了上去，拉著宋憲的胳膊說道：“小兄弟，咱們價格好商量嘛，剛剛是老哥不對，不該騙你，我掌嘴我掌嘴。”
說著話，那老板還真打了自己兩下嘴巴子，隻是沒什麽力道，演個戲罷了。
宋憲看了他一眼，說道：“那你再報個價吧。”
老板比了個八，咬牙道：“八萬！怎麽樣？你總得給我讓點利潤空間吧？”
嗬，剛剛還兩千，現在就八萬了，這家夥真他娘黑。
即便如此，宋憲還是搖了搖頭。
“十萬！十萬總行了吧！”老板有些急了，說道：“這已經是最高價了，你上著古玩園裏逛一圈，可沒人比我給的還多了。”
十萬，在那個萬元戶都已經是了不得的年代，十萬元戶，那就是一個天文數字，在宋憲家附近一帶也是一個小土豪了。
麵對這能改變自己全家命運的十萬元，宋憲還是笑著搖了搖頭，說道：“這價格還是有些低了，這樣吧，我先去別的地方逛逛，要是不成，我再十萬賣你。”
這樣的話當著別人的麵說出來挺令人生厭的，然而那老板不但沒厭煩，反而麵色微白，有些慌張的喊出了一個價：“二十萬！”
宋憲的步伐停了一下，說實話，這個價格已經很高了，雖然離自己預估的五十五萬還有不小的距離，但已經很多了。
更何況現在的行情都這樣了，別人也不見得能比他給的多。
宋憲心動了，他回過頭想要交易，畢竟這筆錢能夠讓自己有足夠的啟動資金，也能讓家裏的生活過的很好。
隻是，剛回過頭的時候，宋憲看見那棋友站在老板身後輕輕搖了搖頭，那表情好像是在說:別賣。
然後手又朝著一個地方指了指。
見他神情善意，和那老板形成鮮明的對比，這讓宋憲心裏一下就增加了許多好感度，稍稍猶豫後還是出了門。
兜兜轉轉一整天了，快晚上五點了，宋憲想先找個麵館填飽肚子，正巧就想起之前那棋友手指的地方，鬼使神差的就朝著那個方向走去。
走了不到五十米，宋憲的目光就被一個名叫‘玲瓏博物’的招牌給吸引住了，心也變得火熱起來。
宋憲前世就聽過這個‘玲瓏博物’古玩店。
可以說，這家店大有來頭。在宋憲的記憶中，這家店是夏門古玩城中的老字號，主人家姓孔，是個有著故事的家族。
幾十年前，有一位叫做孔傅蘭的人，用了一輩子的時間保護著國家文物，使它們沒有流出海外，為此差點丟了性命，同時但也獲得了無數美名。
後來，孔傅蘭成為了國家文物傳世工程組委會的會長，在業內有極高的公信力，‘玲瓏博物’就是他創辦的。
後世的‘玲瓏博物’的門店幾乎開遍了全國各大古玩城，而夏門的這家就是總店，也是古玩圈子裏極為有名的店鋪。
隻是沒想到，後世那樣龐大規模的‘玲瓏博物’在最初期居然是這樣一家二開門的小店麵，而且麵積似乎並不是很大。
走進其中才發現，原來內有乾坤，裏麵的空間可不小，四周放滿了貨架，擺的東西也挺雜，木器、瓷器、玉器、銀器、字畫、牙雕、雜件……實在太多了，看的讓人眼花繚亂。
有名氣的店就是不一般，許多物件品相都極好，一看就是大開門（真貨）的物件。和之前那家店比起來，層次一下就凸顯出來了。
就在這時，忽然有一個悅耳的聲音響起：“同誌，你好，是想買東西還是賣東西？”
孔卿已經注意宋憲好一會了，卻摸不透他想幹嘛，從他進門一係列動作看來，觀察東西的時候都沒有目的性，但也不是亂看一通，反而像是個內行人。
倒是他穿的普通，又把背包背在胸前，這是下意識保護的做法，包裏應該是有貴重東西，來這兒可能就是想出手。
宋憲被喊了一聲才回過神來，轉頭朝聲音出處望去，看見了一個十七八歲左右的女孩，那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燙了一個那個時代特別流行的齊肩波浪頭，皮膚白質，長著一張精致的瓜子臉，新月眉下是一雙靈動的雙眼。
除了眼睛，她五官最好看的就屬那張上下薄厚一致的紅唇了，在白質的皮膚襯托下，顯得十足誘人。
她笑起來一定很好看。
宋憲腦海中不由冒出‘氧氣美女’這四個字來。
“你……”宋憲看著她，說道：“你好像有點眼熟。”
即使在九十年代初，這個搭訕的方式也很老套，孔溪微微皺了皺眉頭，有種想趕客人的衝動。
宋憲看著她那張靜美的臉，想了想，忽然一拍手問道：“你是叫孔卿吧？”
孔卿一愣，“我們認識嗎？”
“電視上見過你，本人比電視上好看多了。”宋憲笑著說道，眼前的孔卿看起來和自己差不多大，現在的她可能還在上學，上什麽電視啊。
不過說真的，宋憲真的在電視上見過她，甚至見過好幾次。這位可是古玩圈內的名人啊，在鑒寶節目中當過幾次嘉賓，精通瓷器陶器，對雜件也有很深的認知。
當然，孔卿更出名的是她的美貌、氣質和身材，是圈子裏出了名的美女，宋憲就對她穿旗袍的樣子記憶猶新。
這簡直是古玩圈裏的大明星啊，宋憲沒想到自己接觸到古玩圈的第一個人就是她。
孔卿也感到很吃驚，自己是上過電視，不過是陪著父親一起的小龍套，居然還有人認識自己？還能說出自己的名字。
這讓小姑娘小小的滿足，並對宋憲提升了一點點好感度。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宋憲走到一個玻璃展櫃前，將自己的布包放在了上麵，說道：“我是來賣東西的。”
逛過剛才那家店，宋憲決定先不說東西是什麽，如果對方斷不了代，那也就不用談了。不過對於孔家後人來說，一般不可能。
接著，孔卿就眼睜睜的看著他從布包裏一樣一樣的掏東西。
可是越看，孔卿的表情就越怪異。
水壺，糕點，正氣水……
這家夥當這裏是雜貨鋪嗎？
“嘿嘿，不好意思，東西放太下麵了，包有點小。”宋憲笑了笑，接著將放在布包最下麵的筆洗給拿了出來。
俗話說防人之心不可無，之前在‘雲軒齋’的時候宋憲也是這麽掏筆洗的，他總覺得放在最下麵最安心。
將筆洗拿出來，再掀開包裹住的棉布，宋憲將東西放在了展櫃上，並對孔卿笑著說：“你掌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