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2章 來由
顧清岩一路開著車腦海裏陷入了過往的沉思。一段回憶如同深海裏翻滾的海草，將他拉入了回憶。
其實，人們往往喜歡對一些曾經難以忘懷的事情去紀念。紀念一個人，紀念一件事，紀念一種心情，紀念一份感情，紀念一段回憶。而紀念最後究其本質，亦不過都是一種贖罪而已。一種用現在的時光去贖過往的那些因為不懂得珍惜而錯過的罪的一種形而上罷了。
這罪，源於我們自己，也源於那顆年輕時會跳動紊亂的心。
顧清岩努力的想要去回憶這件事情的開始，卻發現腦海裏的記憶開始逐漸變得稀薄，像一支即將燃盡的香煙。過去的很多記憶裏的東西，就像被吐出的煙霧，閃爍的部分，永遠是那麽刺眼，卻怎麽也想不起它是如何被點燃。用力的去吸，也不過是在浪費現在，消耗不可預知的未來，留下滿嘴的苦澀。還是依舊無法回憶起什麽。
他們是那樣的年輕，平凡，卻又是那樣的不普通。
漸漸的，玻璃上的夜光開始被飄起的煙霧點燃，早晨就在這樣不清不楚的回憶裏到來。
那些故事和回憶，仿佛在一夜的思念裏，也開始重新的回到了指尖。
顧清岩從車前的反光鏡下，拾起了一根煙，望著遙遠的遠方，點起了疲倦。仿佛看到了一個畫麵就那樣安靜的出現在眼前。
“那個早晨，我應該在她家樓下等待了很久了吧。”
其實，有一種巧合，叫做等待。
“喂，喬悅，你還沒有準備好嘛拜托，我已經在你家樓下等了快一個小時了。這次隻是幾個老朋友去聚餐吃個飯，又不是逼你去相親。你不至於在家緊張換裝到便秘吧！”顧清岩拿著電話在撥打到第四個召喚節奏後終於忍不住要開始挖苦她了。
“去死，你別一直催我啊，你這樣弄得我也很亂好不好。行了行了，知道了就來。”
電話就這樣掛了。
顧清岩無奈的屏掉手機，扔到了車前。
將車子靜靜的停在了喬悅的樓下，無味的看著四周的風景，街道，行人。這個地方，顧清岩已經有三年沒有來過了吧。
可一切都還是原樣未變，小區的門洞裏那個有些舊損的吊燈依舊在那懸懸的掛著。門口的商店壁鏡裏還是那幾樣文具。
透過壁鏡，商店的老板娘依舊伏在櫃台上撥弄著計算器。偶爾會有一兩個路人進去轉轉，然後走出來，期間她也隻是隨意的的撇看了一眼，然後嘴唇抖動下，又低頭繼續算她那筆關乎生計的賬單了。顧清岩想到，她這句台詞應該還是和三年前一樣吧。
“要什麽，自己看。”
顧清岩和喬悅相識已經有許多年了。或者說，這些年的青春時光幾乎都與她有著不可分割的關係。
而顧清岩的人生之中，從上學到現在的工作，他把自己所有的感情，戀愛，都給了這個女人。初戀，分手，路人。第二段戀情，然後又分手，朋友。最後又相戀，繼續分手，到現在彼此都狗屁不通的尷尬。
他們就這樣幼稚卻又很負責任的來回出現在對方的生活圈裏充當著一切除了血緣關係外的所有角色。來回了許多年。
今天，在顧清岩發誓‘從此不再到這個地方’已經過去許久的時候，他又來到了這裏。做著一件幹了曾經多年的蠢事。
等她。
看著四周，感覺一切的景象仿佛真的沒有變，顧清岩從車裏拿出了煙，試圖用煙草的味道去掩蓋內心裏逐漸升起的其他味覺。雖然苦澀，但也比情愫糾結要好。
“顧大老板，您那煙還真的戒不掉了啊！”
當顧清岩還在出神的望著街道發呆時，那個貫穿了他多年時光的聲音如同一隻蠻橫的手臂，赤裸裸的戳進了他的思緒，一個猛子把他拽扯了回來。
顧清岩丟掉煙頭，笑著走到車前打開副駕的門，然後轉臉對那聲音的主人說道。
“走吧，喬悅大小姐。車夫已經恭候多時了。”
喬悅聽到了顧清岩的話，眉頭微微一皺，聳了聳肩膀後，甩著皮包坐上了車。
顧清岩開著車在喬悅家小區附近的街道小巷裏熟練穿繞，一切看來並不像一個許久從沒來過的路人。
是的，路人。顧清岩與這片居民區沒有任何的關係。這裏不是他的家，他家距離這，至少有兩三個多小時的車程，更不是他上班的必經之地。但他卻依舊這麽熟悉。熟悉到夢裏，都會路過這裏。
這一切，都源於現在坐在他身邊的這個女人。喬悅。
這麽多年，顧清岩被這個地方折磨了這麽多年。
期間他努力用了很久的時間去忘記。但，還是沒有成功，或者說隻成功了一半。至少多年前的這個女人她坐在他的背後，而現在卻在身邊。
多年前，她雙手摟著顧清岩的腰，環抱的很緊。他甚至可以感受到背後傳來的微弱吐息裏有幸福的溫暖。而現在，我們彼此都希望對方能夠在某一天真的從這個世界消失。
這種願望，不是痛恨。是一種生存在愛恨以外的另類情感。
顧清岩記得，前兩天喬悅還給在醫院裏的他發過的一條短信。
“顧清岩，我真希望你能夠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我討厭看到你後產生的赤裸感。”
是啊，他們在彼此的感情裏早已完全赤裸了，反複了這麽多次的戀愛。讓他們彼此都對對方早已了如指掌。他們太熟悉對方了。太熟悉彼此在戀愛裏所擁有的一切嘴臉。
這樣的熟悉，讓一切充斥著美好過去的感動，都變得有些黏膩。
車子終於繞出了那一片繁亂的街區，駛向了城中區，寬廣的大道讓顧清岩沉悶的胸口開始有所緩解，輕輕的吐出了一口氣。
他想，或許他離開的並不是一個地方，一個街區，而是一種人生。
一種年少時，每天騎著單車橫穿半個城市，然後悄悄的守在街口等待心動出現的巧合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