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葬禮
蘇念這幾日都是晚睡早起,靳彥釗幫著木家的人料理著木家老爺子的後事,蘇念就陪著木容和木母。
木母病了好幾天,雖然老爺子在婚後對她都很冷淡,可她一直銘記著老爺子讓她進門的恩典,所以,無論老爺子怎麽冷落她,她都不在乎。
人活大半輩子之後,或許真的就什麽也不在乎了,唯一在乎的也就是那些有恩於自己的人。
今天,就是老爺子的葬禮。
天陰沉沉的,烏雲殘卷著一朵朵的陰雲,將整個湛藍的天空都包裹起來,大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勢。
一行人都穿著黑色的禮服,老一輩的人都杵著拐杖,穿著那套已經很久都沒有碰過,卻依然保存完好的軍服。
佝僂的身子,再也撐不起那一身帥氣的軍服了,可這衣服,也隻有穿在他們身上,才能展現出一種讓人敬畏的氣魄來。
“老木啊,你說你,怎麽就這麽走了,去年我們還在一起說,今年過節的時候,一起去北京天安門轉一圈呢,你這還沒兌現諾言呢,怎麽就走了……”
說話的是一個穿著軍服的老爺爺,白發蒼蒼,老淚縱橫,那布滿皺紋的臉上,落滿了淚水。
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時啊。
“就是啊,老木,你咋能不守諾言呢?當年您都能躲過去,反倒現在太平了,就這麽經不住折騰了?”
一個個老人落著淚,那雙曆經滄桑的眼眸裏,透著不舍的深情,他們一起經曆的生死歲月,是我們這一輩人永遠都無法體會到的。
蘇念的淚水也不由自主的落了下來,聽著老人一聲聲看似埋怨,實則不舍的聲音,隻覺得心裏特別的難受和心酸。
木容一直強忍著不哭,她衣袖下的雙手緊緊握著,指甲都快要滲進肉裏去了,麵容格外憔悴蒼白。
老人們一個個上去送上了自己的祝福,一行人鞠了躬,都慢慢由後輩扶著回去了,徒留下木家和靳家的人,一直在這裏不肯離去。
“木容師妹……”木容聽著身後的叫聲,在聽到前兩個字時,心裏一陣激動,可轉過身去,卻失望了。
“陳師兄。”木容靜靜的叫道。
陳睿手拿著花,慢慢的走過來,擰著眉頭,說道:“你瘦了,也憔悴了不少。”
木容勉強露出一個笑容來,說道:“誰家出了這樣的事情,還能笑的出來,盡管每個人都得經曆這一關,可是一到了自己麵前,卻是這麽痛苦。”
靳顏姿看著陳睿,問著身邊的弟弟,“他是誰啊?”
靳彥釗深邃的眼神裏,透著股不屑和氣憤,語氣不善的說道:“嫂子的師兄,剛回國。”
靳顏姿搖了搖頭,“哪裏隻是師兄那麽簡單的,這自古師兄師妹都有各種各樣的愛恨情仇,我看不簡單……”
靳彥釗沒有搭話,倒是蘇念,偷偷瞥了眼這位穿著禮服的溫婉女子,實在想象不了這樣的話,是從她的嘴裏說出來的。
陳睿看了眼那塊碑,轉而悠悠說道:“我可以去祭拜一下嗎?”
木容側了側身子,讓開一條路,讓陳睿過去,陳睿將花放下,深深的鞠了一躬。
“你是?”木父接了一個電話,回過神來就看見了陳睿。
“伯父您好,我是陳睿。”陳睿很有禮貌,臉上的笑容也很得體。
“你好,是容兒的朋友吧。”木父一下反應過來,說道。
“爸爸,他是我讀研究生時期的師兄,最近剛回國。”木容說道。
木父皺著眉頭,深深的看了陳睿一眼,才說道:“你有心了,來祭拜容兒的爺爺。”
一句“你有心了”,就拉開了兩人間的距離,淡淡的疏離橫亙在了兩人中間,陳睿也明白了木父此舉代表的意義。
“伯父,那我改天再來看望您,望你節哀。”陳睿淡淡的說道。
木父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木容研究生時期,曾對他們說過,她有一個很照顧她的師兄。
一聽木容說起,木父就了然的知道,應該就是眼前的這位陳睿。
“阿容,我回來了。”木容看著自家父親和陳睿的寒暄,就聽見了身後那帶著熟悉氣息的聲音。
木容的身子僵硬著,她的腳步就像被粘住了一樣,不能移動分毫,神情也不知該如何變化,想高興的笑,嘴角卻不能動,想委屈的哭,眼淚也落不下來。
靳淩翼來到木容的麵前,輕輕的攬著她瘦弱的身子,一路風塵,身上還帶著風的冰冷,冷的木容不由打了個寒顫。
眾人看著靳淩翼仿佛從天而降一般,這幾日的電話,沒有一個打通過,全部都是關機。
靳家姐弟還以為自家大哥是出了什麽事情,擔心了好幾天,如今看他歸來,頓時鬆了一口氣。
“阿容,對不起,我回來晚了。”靳淩翼在她的耳邊,輕輕的說道。
木容再也忍受不了,雙手緊緊揪著他胸前的衣服,趴在他的懷裏,失聲痛哭起來。
靳淩翼就這樣靜靜抱著她,眸光緊緊的注視著她,眼神裏滿是愧疚和自責的神情。
“你這個混蛋,混蛋,為什麽老讓我擔驚受怕的,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手機為什麽要關機,為什麽要關機,為什麽啊……”木容一聲聲的質問著。
質問的不是為什麽不回來一起陪她參加爺爺的葬禮,而是他為什麽關機了,讓她聯係不上他,不知道此時此刻的他是不是安全的,僅此而已。
靳淩翼的心,更疼了,薄薄的嘴角緊緊抿成一條線,沉默了許久,才開口說道:“對不起,阿容,手機沒電了,來不及充上,對不起……”
靳淩翼從來不會哄人,而木容也從來不需要他哄,結婚這兩三年,木容從來沒在他麵前掉過一滴淚,或者說落淚的時候,他也從來不在她的麵前。
這些瑣事,她也從來不會告訴他,隻會默默的忍受在心裏麵。
剛開始,是覺得沒必要告訴,後來,是舍不得告訴,他們彼此不任性,太過懂事,卻反而忘記了最簡單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