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公主和騎士（三）

  “年年，你體溫量了嗎？”過了許久，媽媽拿著一遝報告單走了進來。一下子看到本來安靜空曠的病房裏突然變得這麽熱鬧有些詫異的睜大了眼睛看著坐在床上眉頭擰成了麻花的女兒。


  坐在最外麵的是許予遲，何年年的媽媽有點印象——寒假時在商場偶遇嘴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男孩子；坐在裏麵的那個男孩子嘴唇緊緊地抿在一起，低著頭想在想事情的男孩之前並沒有見過；站在窗邊通紅的臉上還貼著創可貼塗著紅藥水的男孩子一看就是昨天晚上何年年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男孩子。她一邊關上門一邊觀察著。


  “量過了！”何年年趕緊回答，聲音有力的一點不像一個病人。


  幾個男孩子看到何年年的媽媽進來了，都很有禮貌的打了招呼說明來意。不過幾乎就是許予遲一個人的主場——另一個本來就不善言辭少言寡語的方胤另一個是緊張的嘴巴張了半天不知道什麽也沒說的江喬。何年年在一旁看著像是剛剛從動物園跑出來的猴子似的許予遲，哭笑不得。


  “阿姨知道你們本來上課就很忙還抽空來看她，真是謝謝你們了。”媽媽一邊把一遝報告單放進了櫃子裏一邊笑著說。


  “阿姨，我是江喬，昨天晚上都是因為我何年年才被撞到的，真是抱歉。”江喬聽到何年年媽媽親切十足的聲音後終於從窗邊走了過來低頭小聲的說。


  在何年年威力十足的眼神攻擊下許予遲不樂意的往邊上靠了一靠，十足的中二少年。


  “每個人都會犯錯，阿姨不怪你，但是希望你能從這件事中學會很多你以前所不知道的事情。何年年她從小就是這樣的風風火火的性格，見不得朋友被欺負。我相信她要是昨天沒有幫你一把，今天會比躺在病床上還難受的。”良久之後，媽媽看著慚愧低頭的江喬有些無奈的說。


  何年年聽到媽媽說的話認同的點了點頭，江喬看到何年年的點頭如搗蒜最終釋懷的笑了，往日有些棱角的臉色終於變得溫和。


  窗外的天色逐漸發黑，月亮發出孱弱的微光。幾個孩子終於放下芥蒂聊起了《灌籃高手》，生著病的何年年說的最帶勁兒，聊到最喜歡裏麵的哪個角色時，四個人居然異口同聲的說“流川楓”，然後一起發出爆炸式的大笑，一邊洗蘋果的媽媽看到鮮少在人前那麽快樂的女兒眼睛突然就有些濕潤。


  媽媽拿著洗好的蘋果遞過去給男孩子們，奇怪的是三個男孩子一個都沒有吃，他們都雲淡風輕的擺了擺手。


  “我們都不吃，等著何年年能吃飯的時候讓江喬請我們大家吃。”許予遲看著一旁看著蘋果口水快要流出來的何年年像是開玩笑的說著。


  方胤點了點頭，江喬則豪邁的拍了拍胸脯一副“包在我身上的”的表情。


  媽媽頓時明白了這些孩子嘻嘻哈哈背後的真實流露的感情，孩子們的眉眼簡單純粹卻能夠表達出這個世界上最複雜深奧的情感之一——友情。


  因為自己不能吃東西，就有一群人擔心在你麵前吃東西你會難受，所以他們選擇不吃。何年年一直知道自己除了學習之外的所有事情都後知後覺，但還是一下子就體會到了背後的深意。


  不知怎麽的她腦海中一下子浮現出安徒生童話裏那些數不清的公主的騎士，可以為了一個沒有見過的公主做任何事情，不管是勇闖古堡解救公主還是千裏迢迢智鬥巫婆。白馬上的英姿颯爽的騎士永遠都是女孩子們最最憧憬的童話。何年年當然知道自己不是身份尊貴的公主，他們必然不是自己的騎士；殘酷的生活不是星星點點的美麗童話。


  但就算是在普通不過的生活你總會有一刻成為公主，漫長歲月中總會遇到自己的騎士。


  夜晚，何年年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窗外的月亮好像穿著帶毛邊的衣服溫暖的撒著黃光，不動聲響的裝飾了醫院病房做工簡約的窗戶，也裝飾了每一個少年的琳琅夢境。


  何年年整整住了一個星期的院，第三次檢查結果表明了血塊已經縮小了很多，可以回家修養了，可以去上課但是不能參與體育運動，何年年從瘦高個醫生那麽多令人費解的話中聽出了這句話，興奮得差點在主任辦公室跳了起來。


  她在媽媽的“攙扶”下慢慢的挪回了病房，好久沒有接觸大地的何年年高興的試圖掙脫媽媽緊緊扶著她的手，但最後還是失敗了任命的烏龜慢走回了病房。


  住院的一個星期裏，每天下午許予遲都拿著一遝作業試卷像個死神一樣走進了她的病房開始轉述每天的課程和作業，有時候何年年掛水掛的晚許予遲到了手上的輸液針還沒有拿掉，許予遲皺著眉頭從包裏拿出一包一包的小零食拆開遞過去給鬱悶的女孩，當然，就算男孩的行為有多溫暖嘴巴總還是不饒人的，一會兒嘲笑何年年人認不出同位角內錯角，一會兒又嘲笑何年年隨便紮的丸子頭襯得整個人真的像個魚丸。


  看著男孩子誇張的笑容，何年年逼著自己忍住了心裏的怒火，畢竟吃人嘴短拿人手軟，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嘛！等自己好了，她一定新賬舊賬一起算，女孩摩拳擦掌的想著。


  雖然在外人看來兩個十三四歲的孩子坐在一起研究著晦澀的題目分享著零食夕陽的餘暉灑在兩人肩頭，畫麵和諧得就像是一幀精心布置的電影鏡頭。


  方胤有時候也回來看她，但總是來去匆匆。一次方胤剛剛走出去，何年年一抬頭就發現門口站著一個穿著病號服膚色慘白的漂亮女孩，眼神漆黑的像是兩個黑葡萄。


  何年年嚇得一愣以為是什麽靈異事件，一回神那個女孩居然自己走了進來，眼神有種張揚的古典美。


  “你是誰？”女孩開口了聲音清脆的像是百靈鳥，但何年年一點也不喜歡其中的夾雜著的有些侵略性的語氣。


  “我是安衾，方胤的妹妹，但他不是我的親哥哥，我也不是他的親妹妹。”女孩又自顧自的接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