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我意遲遲(二)
“這誰啊?”黑暗中幾個混混摸索前行著,撞到何年年那個混混不耐煩的說,尖利的嗓音融化在夜空中,何年年蹲在地上緊張的連呼吸都忘了。
“管她誰呢!反正也看不見我們!”另一個聲音響了起來,一行人就小跑著離開了。
何年年聽著已經遠去了的罵罵咧咧的聲音,她艱難的想要站起來,才發現自己剛剛被撞到的肚子真的很疼,一種鈍鈍的疼痛從腹部蔓延開來,疼得她打了一個哆嗦。
胡同裏昏黃的路燈下,男孩晃晃悠悠一瘸一拐的黑暗的巷口走來,步履逡巡。
“何年年?”江喬的聲音有些顫抖,昏黃黑暗交錯中何年年看不清男孩的表情。
何年年終於還是站了起來,出了一身冷汗的她靠著斑駁的牆壁站著,“江喬,你到底幹了什麽?他們一天到晚滿世界揍你。”
“真的是你,何年年,你知道剛剛有多危險嗎?”江喬走進才看清剛剛孤注一擲救他的真的是何年年,全然沒有理會女孩剛剛的問題,他有些氣急敗壞的責怪她。
“你也知道那樣危險哦,那為什麽還要和那些潑皮無賴有瓜葛!”何年年捂住隱隱疼痛的肚子,有氣無力的說著。
“你別管了,這是道上的事,還是不知道的為好。”晦暗中何年年看到男孩的臉上再次浮現出理應中年人才會有的無奈和渾何。
“你怎麽那麽混啊,你知道你這樣子你爸爸媽媽會很擔心的嗎?”何年年實在氣不過剛剛男孩故作老成的腔調。說完,她就想要轉過身往另一個胡同走去,肚子裏好像在翻江倒海般的難受,她想回家。
“他們才不會擔心我呢!你沒事吧?怎麽臉色那麽蒼白?”一直在黑暗中交談的兩個人看不清對方模糊的表情,江喬從包裏掏出手機,點亮屏幕才發現女孩的臉色蒼白的有些嚇人,一手護住肚子,身體靠著牆壁。
“沒事,就是剛剛有個人的手肘撞到我了。”何年年實在沒有力氣再細細描述剛剛發生的那一幕,那種細密的疼痛一直在緊緊的包裹著她。
“真的真的沒事嗎?”男孩的眼睛好像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光,充滿愧疚的看著何年年,手足無措的想要扶著她卻又不知道為什麽縮回了手。
“真的沒事,我回去睡一覺應該就好了。”何年年看著江喬慌張的神色故作輕鬆的說。
“我——你下次一定不要再管我了,我事可多了。”江喬慌亂中抹掉了嘴角鮮豔的血漬,複又低下了頭。
“對,我下次看見你我就真的繞道走,半大孩子不好好學習,偏要整天惹事??????”何年年順著男孩的話接了下去,也有些學著大人無奈的口氣。
說完何年年轉身就走了,步伐很慢很慢。男孩在後麵看著,心裏頭一次升起了一股無力感,真的,他很混蛋,所以他從來沒有奢望過會有人擔心他,更別提會有人破釜沈舟的想要救他。
“我送你回去吧!”江喬快步走了上去,扶住了顫顫巍巍的女孩子。
“得了吧,你要把我送回家我媽會把我逐出家門的。”何年年粲然一笑,笑的真誠。
“我——”江喬還想講什麽,到了嘴邊才發現沒有講了必要了——他想要說謝謝,才發現謝謝兩個字已經不足以衡量瘦弱的女孩兩次都救了自己這件事情。
“你回去吧,你臉上掛的彩實在是太多了,喏,給你這個。”邊說邊艱難的把背後的書包放了下來,從文具盒裏拿出了一個創可貼,遞給了男孩。
“何年年,真的真的謝謝你!”男孩從女孩手中接過創可貼,突然有些哽咽。
“那以後就別逃課好好學習也不要再和那些小混混有什麽接觸了,當然,最重要的是,下次和我打招呼的時候正常點,雖然,我都不知道我們是怎麽成為這樣的生死之交的。”
何年年走遠了,江喬還站在那,百家巷年久失修,路燈昏暗得根本看不清女孩的背影。江喬手指摩擦著剛剛女孩遞給他的那個創可貼,心像是被泡在檸檬水裏,又酸又澀的。
何年年走進家門,看到了廚房裏正在做飯的媽媽,她趕緊裝作啥事沒有的樣子喊了聲:“媽媽,我回來了!”
“今天怎麽那麽晚啊?”正在炒菜的媽媽沒有回頭。
“哦,今天留下來出黑板報了,所以有點晚。”何年年隨口編了句謊話,就趕緊走進房間。
媽媽也沒有懷疑接著忙活起來。
肚子依然還在隱隱作痛,何年年看著鏡子裏自己蒼白的臉色有些著急媽媽一定會發現的,到時候怎麽說都媽媽都很難相信的。
果然,吃飯的時候何年年不僅沒有一點食欲,還有些頭暈想吐,正在盛飯的媽媽轉過身來留意到自己女兒白的嚇人的臉色凝重的表情,“年年,你沒事吧,怎麽臉色那麽差啊?”
“沒事啊,可能是換季了吧,腸胃有點不舒服。”何年年邊說著邊艱難的端起滿滿的一碗飯開始吃起來。
媽媽將信將疑的又看了一眼何年年,女孩特意故作輕鬆的笑了一笑,接著狼吞虎咽起來。
過了一會兒,何年年實在受不住難受的感覺了,她趕緊往外麵跑,媽媽看到她越發難看的臉色眉頭皺在一起。何年年一個人在蹲在地上吐了起來,媽媽在一旁給她拍著背,一邊擔心問著她:“年年,你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我——我也不知道,就是不舒服。”何年年感覺自己吐得眼前一片漆黑,連同膽汁都快要被吐出來來。
何年年感覺終於吐完了,媽媽把她扶了起來,肚子還是很疼很疼,站起來的何年年眼前突然又一片漆黑,一下眩暈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年年,年年,你快醒啊??????”
朦朧中何年年好像聽到了媽媽在一直叫著她的名字,她難受的不想睜開眼睛,一陣汽車鳴笛聲刺耳的鑽進她的耳朵,她一下子清醒了,費力的睜開了眼睛,就看見了媽媽一臉焦急的看著她,眼角還掛著一滴眼淚。
“媽媽,我這是怎麽了?”
“你醒了,終於醒了!”媽媽看著終於清醒了的何年年,激動的語無倫次了。
何年年看著周圍的潔白的環境緊接著聞到了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窗外一輪彎月毫無溫度的照射進病房。媽媽趕緊出去找醫生,何年年看著媽媽單薄忙碌的背影,心裏泛起一陣酸澀。她本來真的以為自己睡一覺就會好了的疼痛,現在看上去好像好不了了。
一個個子高高的年輕醫生走了進來,手裏拿著一張紙,麵色凝重的看著何年年,何年年被捏緊了被子看著醫生後麵憔悴的媽媽。
“從檢查結果來看:小孩子應該是腹部被被重物撞到了,目前胰腺的尾部形成了一個血塊。”醫生邊說邊用手指著那張紙上的一個陰影處給媽媽看,“血塊,怎麽可能?”媽媽有些難以相信的看了看醫生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何年年。
“對,血塊。現在主要的治療就是讓這個血塊消下去。”醫生不願意多解釋,草草的接了下去。
醫生交代完注意事項之後就走了,媽媽坐在還在愣神的何年年床邊,幫她把額前有些遮眼的劉海往上麵弄了弄,“年年,你說實話,到底怎麽回事?”
看著媽媽嚴肅的神情,冰涼的液體順著細細的輸液管注入到身體,何年年看著媽媽有些憔悴的眼睛把整件事告訴了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