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重新開始好不好
天色有些暗，外麵的雨勢更大了，劈裏啪啦打在窗戶上，錢羽曦就那麽看著邵懷謙，心裏突然湧動出一股恨意。
她突然有種衝過去給他一巴掌的衝動，而她也確實這麽做了。
手臂高高抬起，如果這一巴掌下去，饒是邵懷謙的臉也得腫半天。可終究，她什麽也沒做，最後頹然放下去了，像是從骨子裏透出一股淒冷。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無力的走回床上，邵懷謙就像是纏著她不散的陰魂，無論她躲到哪裏都能被她找到，“這裏是我家，請你出去。”
“外麵雨大，我一會兒就走。”他走到她身邊坐著，把手機放在床上，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看著她。
錢羽曦僵了僵身子，他們距離很近，他灼熱的呼吸幾乎噴在了她臉上。她應該趕他出去的，應該狠狠羞辱他，指著他的鼻子讓他這個花心的爛男人滾出去的，可她卻什麽也沒做。
窗戶沒關，一陣冷風吹進來，她不禁打了個冷顫，下一秒她就被擁進了一具火熱的胸膛，一如往昔，幫她擋走了所有寒冷，眷戀的讓她舍不得掙紮。
她的耳朵就貼在他的胸前，傳來沉穩有序的聲音。兩人就這麽彼此偎依著，誰也沒有說話，這個討厭的雨天，似乎也沒有那麽讓人煩躁了。
美好的時間，似乎總是過的那麽快，窗外的雨勢越來越小，狂風暴雨漸漸成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最後完全沒有了，窗外露出一道彩虹，漂亮的刺眼。
錢羽曦推開他，站直了身子，可手突然被他抓住，眼睛裏濃烈的不舍，像是她真的有多重要。
她搖頭笑笑，推開他的手，“你該走了。”
原本曖昧溫馨的畫麵變得支離破碎，邵懷謙暗暗呼了口氣，從口袋裏拿出幾包藥，“你的病還沒有好利索，在家好好休息，記得吃藥，有什麽事情就給我打電話。”
錢羽曦低頭，聽著他一句句體貼的叮囑，捶在身邊的手越握越緊。
見她一直不說話，又心事重重的樣子，邵懷謙不放心，“你剛搬來，門鎖也還沒來得及換，要不我留下陪……”
“用不著你管！”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錢羽曦突然厲吼一聲，盯著他的視線冷若冰霜，“邵懷謙，你能不能不要這麽虛偽？我用不著你內疚，用不著你可憐，更不用你關心，你要是真這麽空閑就回去找你的紅顏知己，別在我這裏惡心，你讓我煩透了！”
說著，她推著他就往外麵走，當著他的麵，咚的一聲用力把門關上了，完全不看他黑掉的整張臉。
邵懷謙就站在門外，隔著一扇門，他渾身渙散出一股強大的氣勢，就算沒有開門，也讓錢羽曦壓抑的喘不過氣來。她整個人貼著門板緩緩下滑，蜷縮成一團蹲在地上，抱著頭胡亂抓自己的頭發。
“小羽。”低沉沙啞的聲音仿佛帶著魔力，隔著門板傳了進來，“有些事情我現在不能跟你說，可在我心裏，除了你，再沒有第二個人。”
“夠了！”錢羽曦打斷他，心裏又慌又亂，可又憤怒的很，她驟然打開門，因為生氣，小臉漲的通紅，就那麽倔強無畏的迎上他，“既然不能說，那就一輩子都不要說。關於你，我一點興趣都沒有！”
咚的一聲，說完這些話，她再度用力關上門。
邵懷謙盯著麵前的門板，他知道他傷過她，讓她害怕讓她退縮，隻想躲在自己的保護殼裏，可是沒關係，她隻要躲著就好，他們之間，就讓他一個人努力就夠了。
在門外站了好久，邵懷謙才轉頭走掉。聽不見外麵有聲音了，錢羽曦整個人蜷縮在角落裏，緊緊抱著身子，空洞的眼神裏滑落一地晶瑩剔透的淚水。
看來裴青魚沒有把三年前的時候告訴他，之前，她很害怕裴青魚把一切說出來，可現在她卻恨不得讓他告訴邵懷謙，看見她最不堪的一麵，他應該不屑跟她糾纏不清了吧？
不知道什麽時候，她迷迷糊糊睡著了，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淩晨了，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咚咚咚，絲毫沒有優雅的樣子。
她知道，這次不是邵懷謙。
果然，貓眼裏出現另一張讓她煩躁的臉，是不是隻有離開這座城市，她才能擺脫這兩個男人無止境的糾纏。
“小羽，你開門，我知道你在裏麵，開門。”說話的語調有些結巴，像是又喝多了。
封千旭什麽時候這麽喜歡喝酒了？在她的記憶裏，那個不可一世的男人向來不屑買醉這種沒腦子的事情。
“你要是不開門，我就一直在這裏喊，讓左鄰右舍都出來看看，出來聽聽，你這個做人家女人的人是怎麽把自己的男人關在外麵的……都來看啊，都來……小羽……”
他耍酒瘋的鬧著，錢羽曦生氣的把他扯進來，瞬間一股刺鼻的氣息飄來，她差點吐了。
封千旭衝她咧嘴一笑，搖搖晃晃朝她靠近。
前車之鑒，錢羽曦戒備的步步後退。
窗外一陣涼風吹過，冷冷吹起一層薄紗，她站在窗口，有些發寒。
封千旭把一個袋子拿給她，裏麵像是裝了什麽東西。她想起過了淩晨就是自己的生日了，也難得這種時候他還記得。
可是，當她打開袋子才發現自己有多自作多情，裏麵是一堆材料，上麵密密麻麻寫著什麽。
“這是雜誌社那邊的賬務，隻要我交出去，你的後半生就隻能在大牢裏度過。”
錢羽曦臉色驟變，這幾天發生的事情輪番轟炸，她幾乎忘了被他陷害的事情。冷笑一聲，她淡漠的看著他，“所以呢？”
封千旭猛然撲過去，把她抵在牆上，“小羽，不要離開我……”
“封千旭，別以為你做這些齷齪的事情，我就會怕你，我現在就能告訴你，就是……”
“噓！”封千旭把食指放在自己嘴上，比了個禁聲的動作，語氣溫和的說，“小羽，我隻是不想失去你，留在我身邊不好嗎？”他抱著她，緊緊的，像是有多害怕失去。
錢羽曦伸手推他，可是當目光對上他俊美的臉，她神情一滯，這樣悲傷絕望的封千旭，她好像還是第一次看見。她不知道他到底在悲傷絕望什麽，可也沒多大興趣去了解。掙紮，封千旭卻把她抱得更緊，身體貼著身體，額頭抵著額頭，濃烈的酒氣傳遞到她鼻腔裏。
“放開我。”她冰冷的語氣裏夾雜著怒火。
封千旭像是沒聽見，摟著她一動不動，起伏的呼吸漸漸恢複平穩，那些走馬觀花的回憶一一在他腦子呈現，他們到底是怎麽樣變成如今這樣的？
愛的越深，被她拋棄的痛苦就越濃烈，她恨他的折磨，可她又何嚐不是在折磨他？
整整三年，她人在他身邊，可心卻從來沒有在他身上停留過片刻。時至今日，明知道她更不可能愛上他，也知道自己該放下的，可他就是放不下。
“小羽，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他求她，語氣隱隱帶著害怕被拒絕的小心，那麽脆弱，那麽期待。
錢羽曦看著他，笑的有幾分飄忽，“為什麽？”
封千旭摟住她的頭，額頭盯著額頭，鼻尖貼著鼻尖，輕聲細語的說，“因為我愛你，我相信，你心裏也不是一點都沒有我的。”
就算現在沒有，他也依舊可以等，一直一直等。
錢羽曦心情很複雜，她相信封千旭本質並不壞，就算他對她做了這麽多壞事，她也沒有真真正正恨過他。可不愛就是不愛，勉強在一起隻是相互折磨。
這道理，三年了，他又怎麽會不明白？
“小羽，我知道錯了，真的錯了……小羽，不要離開我……”也許是醉的太厲害了，居然就這麽靠在她身上睡著了。
錢羽曦偏頭看他，良久，良久。
這個男人，在她最痛苦的時候守在她身邊，是她絕望裏拯救她的最後一根稻草，在她最艱難的日子，是她陪她一起度過的，即便他做過太多傷害她的事情，可他一句真心的抱歉，她就可以原諒他。
可是，感情從來都是身不由己的，感激也並不能真的變成愛情。
她把他放在床上，給他蓋好被子，自己一個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整夜無眠。
天際漸漸露出白色的肚皮，迷迷糊糊的時候她感覺身邊有人再動。猛然睜開眼睛，就看見封千旭正拿著一條毯子往她身上蓋。
“昨晚，抱歉。”他身上穿著浴袍，一臉歉疚，“我的衣服在洗衣機裏，很快就好了，我們待會兒就出發。”
錢羽曦的腦子有些斷層，茫然的坐起來，“出發？去哪裏？”
“我看過雜誌社那邊的行程安排，今天有個重要會麵，我跟你一起去。”說話間，洗衣機的衣服已經洗好烘幹了，他抬腳過去拿衣服，“你快收拾，我們早點出發。”
“什麽重要會麵？”她皺了皺眉頭，因為沒睡好的關係，腦子嗡嗡的響，頭也疼的厲害，“我已經離職了，這種事情你應該去找杜小姐。”
“是你親自跟對方聯係的，現在恐怕不好換人？”
錢羽曦努力回想，她到底約了誰。可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尤其是在她生日這天，從來都是她一個人過的。腦子裏不由想起酒店房間裏那份禮物，三年前，邵懷謙說過：我一年求一次婚，直到把你變成邵太太，這輩子都綁在身邊，別想逃。
猶言在耳，可也是同樣的一天，他卻把她徹底剔除了他的生命。
生日，對她而言，是個期盼卻又恐懼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