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會傳染的噩夢
副手同樣鎖著眉頭,伸手捏住船員的下巴,左右查看了一下後道:“去拿支鎮定劑過來。”
很快,一名水手拿著一支針管跑了回來。
針管內裝有一段淡藍色的液體。
出發前船內囤積的物資相當完備,各類藥物屬於出海物資中的必備品。
副手接過針管,簡單粗暴的直接紮在那名船員的手臂上,將藥液注入其體內。
幾分鍾後,那名船員緩緩冷靜了下來,臉上的呆滯漸漸退去,雙眼也有了一些焦距,看到那名副手後忽然又激動了起來。
雙手一把抓住副手肩膀,驚聲道:“我要見船長,我要離開這裏,讓我下船,我要離開這裏……”
船員聲嘶力竭,說話時麵容多了幾分驚恐過度的猙獰。
“冷靜點,哈克,你現在不可能離開的!”副手睜開對方,怒斥道。
船員渾身抽搐了一下,眼中又漸漸要失去焦距,“我都聽到了……”
“聽到什麽?”石鼎心中一動,問道。
船員渾身上下生命力好似在流逝,一臉被榨幹的神情,死氣沉沉的說道:“惡魔在說話,跟我夢裏看到的景象一模一樣,我們都要死在這裏了.……”
“你在說什麽!”副手麵色微變,隨即接著厲聲斥責起來。
石鼎注意到不光是這名副手,還有其他的船員在聽到夢境的時候,麵色都變了。
其中就有人臉上浮現一抹慌亂之色,更有人渾身一抖,像是被說到了要害一般。
“都要死的,我要下船,我要回去!”說著哈克就要衝出去,不過被副手等人抓住,暫時關了起來。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黑臉男攔下副手,問道。
副手還沒有忘記魚肉的事,對他們這群外來者並沒有好臉色。
不過在見到走過來的屠夫幾人後,他麵上多少還是有些發怵說道。
“在海上航行久了,有的船員就會出現這種精神問題,我見的太多了,這些家夥都是軟弱的可憐蛋罷了。”
副手說罷,就遣散了所有船員水手,徑直回到自己的房間休息,留下他們幾個進化者麵麵相覷。
“浪費老子睡覺時間。”屠夫咧嘴抱怨一句,看了眾人一眼沒有多待。
或許在他看來,那個船員隻不過是被剛經曆的風暴嚇破膽了,並不特殊之處。
“總覺得事有蹊蹺。”小女孩在屠夫走後,忽然道。
“會不會跟那魚肉有關。”石鼎聯想到在小鎮上原住民們常年喝下被汙染過井水的異常,不由推測道。
“如果是那魚肉的問題,或許可以找其他同樣吃了魚肉的船員問問。”黑臉男當機立斷表示要行動。
幾個進化者也都不是善茬,很快抓住幾個船員進行逼問。
很快,他們就得到了想要的信息。
那個名為哈克的船員提到夢境裏的惡魔,事實上其他的船員也同樣斷斷續續做到過相似的夢。
夢的起始確實是在遭遇索羅飛魚當天。
最初夢到的是這群飛魚本身,但隨著他們越發深入西海域,所夢到的就變得更加離異古怪,最近更是讓他們在心顫中無法安眠。
隻不過此前他們一直都以為隻有自己在做著這樣的怪夢。
直到今晚那瘋了的船員講出夢境,他們才知道原來不止他們自己如此。
“所,所以這隻是噩夢對麽,一切都會結束的……”逼問末了,船員喃喃說道,麵上已經越發不自然。
黑臉男想了想,隨後露出一抹黑漆漆的笑容,潔白的牙齒明晃晃的亮著,說道。
“當然,這隻不過是夢,或許你們需要一些助眠藥的幫助。”
幾人離開船員的房間,他們一連問了好些個船員,結果無一例外。
這些船員都承認夢境確有發生,不少人甚至因為連續的噩夢,顯得有些神經衰弱,白天做事時恍惚不已。
“基本可以確認就是索羅飛魚的問題,我判斷那魚肉存在慢性毒素,能夠傷害人的神經,並具備致幻性,最終令人瘋狂。”
黑臉男做出終結,接著道。
“這些船員或許也堅持不了太久,就會被那夢境整崩潰,到時候船上就會缺失人手,勢必會影響接下來的航行。”
少有說話的繃帶男似乎意識到任務已經逐漸到了關鍵時刻,此時開口說道。
“到時候我們可以幫忙,隻要船長沒有出現意外,一切都好說,我會時刻留意船長室裏的情況。”
他所居住的房間離船長室最近,如果船長室那出現問題,他能第一時間察覺到。
幾人簡單的商議結束後,就要回去接著休息,這時與石鼎做過交易的那名年輕男子,神色忽然有些不自然的開口。
“其實剛剛我也做了一場噩夢,夢到了索羅飛魚.……”
他話音剛落,氣氛瞬間變得安靜了下來。
幾個要走的資深進化者們都站定在了那裏。
“你說你也做了相同的噩夢?”石鼎看向他皺眉問道。
“嗯。”年輕男子略顯不安的點頭。
黑臉男深吸口氣,道:“如果確定是那魚肉的問題,那天我們也同樣吃了魚肉,理論上也有可能受到毒素的持續影響。
當然,也不排除其他的可能,比如我們所來到的這片海域造成的這一切。”
“那怎麽辦!”年輕男子有些急切道,他可不想最終步入瘋狂。
“如果能夠回歸本源之地,那這些副作用也就對我們沒了效果,當然,前提是得完成最終任務才行。”黑臉男說著看向了一旁的小女孩。
“別看我,我也自身難保,舊日世界的任務我之前也有所耳聞,沒想到居然是這麽一個詭異的世界。”小女孩無奈道,她此前同樣也品嚐過一口魚肉。
“我算是理解為什麽主神這次安排了和平模式,這種充滿未知的情況下,如果我們之間再相互算計殘殺,這任務完成的可能性就太低了。”
黑臉男見小女孩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不由歎氣道。
“我隻能推測,精神數值高的朋友,或許能夠抵抗的久一些,自求多福吧。”小女孩說罷,邁著小步子離去。
她對自己的精神屬性還算有些自信,這能讓她比其他人更晚步入瘋狂。
得知這麽一個噩耗,眾人也沒了繼續交談的心情,各自回到房間做著盤算。
年輕男子本想向幾個資深進化者尋求幫助,但伸出的手卻挽留不到任何人。
他們之中沒有人能夠救他,包括石鼎也沒有過多理會他。
年輕男子隻不過是他們當中第一個出問題的人,緊接著就會輪到下一個。
回到房間,石鼎看著自己的屬性麵板。
沒有精神屬性,也沒有精神條,他不確定那詭異的噩夢會不會纏上他。
躺在床上,石鼎想了想,最終還是進入了睡眠。
一直到第二天早晨他醒過來,什麽都沒有發生。
至少昨晚噩夢並沒有找上他。
來到餐廳,幾名廚師已經準備好了早餐,放置在餐桌上。
繃帶男正在那裏默默的飲著杯中果酒,隻是看了石鼎一眼,並沒有過多理會。
黑臉男啃著長條麵包,嚴肅著臉對石鼎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石鼎取過籃子上的一根麵包送入口中,幹硬的味道並不是很好,但能夠果腹,對他來說這就夠了。
陸續其他進化者也都來到餐廳。
“早上好,朋友麽。”小女孩打著哈欠最後到來,掃過所有人的臉,最後落到那年輕男子身上時,露出了一抹輕笑。
“看來昨晚大家都睡得不錯。”
年輕男子臉上並不好看,雙拳緊握著。
昨晚回去他就沒敢再睡,生怕被那噩夢過度影響到自己。
再看在場的人,確實昨晚就隻有他遭遇了噩夢侵襲,其他進化者還是好好的。
“憑什麽!”年輕男子隻覺得惱怒不已。
石鼎一邊啃著麵包,目光則落在那幾個廚師船員身上。
他們都在一聲不吭的低著頭做事,臉上有些蠟黃,彼此之間沒有絲毫交流,沉默的好似幾具幹屍。
想來他們被噩夢摧殘了有些時日,又經過昨天的驚嚇,身體已經到了很糟糕的地步。
其中一名廚師在大盤子裏裝上一根麵包一塊肉,朝著關押瘋子哈克的房間走去。
在他開門之際,一隻手從後麵摁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來吧。”石鼎說道,拿過對方手中的餐盤。
“這是給哈克的。”廚師麵無表情的說道。
“我知道。”石鼎點頭道。
廚師見狀,似乎也懶得廢話,轉身離去。
石鼎推門進入。
房間不大,並沒有點上蠟燭,由於窗外的昏暗,導致整個房間都顯得很是幽閉。
一旁的床板空蕩蕩,哈克正縮在房間角落處,瞪著眼睛一動不動。
石鼎將餐盤放到他麵前,對方仍無動於衷。
“跟我聊聊噩夢的事,除了索羅飛魚外,後麵都出現了什麽。”石鼎開口道。
哈克聽到聲音,渾身一顫,稍稍恢複了點精氣,無神的眼球轉向石鼎臉上。
嘴裏咯咯作響,似乎想要說什麽,卻幹澀的吐不出一個正常的音節。
麵容漲紅,眼睛甚至有些紅腫,血絲充斥著大片眼白,看起來十分滲人。
石鼎見狀起身不再繼續刺激對方,他本想從這個船員口中得知噩夢的具體細節,但可惜對方已經難以恢複理智。
幾分鍾後,哈克稍稍緩過來,重新變得無神,一動不動的蹲在地上。
“嗯?”石鼎忽然發覺哈克一夜之間臉上多了不少胡渣子與黑色的絨毛,模樣竟讓他覺得有幾分眼熟。
與當初在鎮上所遇到的那個瘋子長相頗為相似,無非是眼前的這名船員要年輕許多,臉上少了許多毛發與褶皺。
這兩人之間難道還有什麽聯係,該不會是父子之類的親人?
心中閃過這麽個念頭,但也無法從眼前這個船員身上考證。
走出這間封閉的房間,石鼎看向船長室。
手下船員發生這檔子事,那希爾船長卻仍閉門不出,對此不聞不問。
現在船上,更多時候是那個船長副手在主持大局,進行著調度。
隻有在航線有所偏移時,希爾船長才會先知先覺的衝出房間進行糾正。
如此,在暴風內的海域又漂泊了一天。
海麵上開始出現了不平靜,浪花翻湧加劇。
“該不會又回到了暴風區附近吧。”石鼎站在甲板上,看著遠處的黑暗心道。
隱隱間,他聽到了遠處所傳來的細微聲響,不似尋常浪花翻滾的聲音。
但可惜由於黑暗環境遮掩,他一時間也看不清前方究竟是什麽情況。
隻是無言的恐懼在心底不自主的彌漫開來。
這或許是出於對幽深到沒有止境的大海敬畏,也或許是麵對眼前至極黑暗的忐忑。
他總覺得黑暗中就像是有著一頭恐怖巨獸,正長大滿是獠牙的嘴,等待他所搭乘的帆船飄入它的口中。
在不知不覺間,就被吞沒於黑暗內。
“這是怎麽了?”石鼎平複無端浮現的紛亂心緒。
就在這時,希爾船長再次來到甲板上,這一次他手中還捧著一張被劃了無數道線的海圖。
“沒錯了,肯定就在這附近了,筆記上所說的那塵封的海底世界,就在這裏!”
船長語氣無比堅定,麵上容光煥發。
多日的遠航,此時他終於靠近了最後的目的地所在位置,這如何不讓他高興。
以至於這份高漲的心情讓他都忽略了遠處的海流異動。
“就是這裏了?”黑臉男在不遠處,聽到船長所說,當即也走了過來確認。
“阿莎,我會帶著不老藥水回來的,一定要等我!”希爾船長低聲自語,聲音細微到除了他自己,任何人都沒法聽清。
他看向自己胸前的那根水晶項鏈,興奮的神色中閃過一絲代表理智的柔和。
周圍的環境越發深暗,船艙緊鎖的禁閉室門,此時正傳來一陣陣巨響,像是被人用盡全力拍打著。
“不!不!不能再繼續過去了,我們都會死,我們將會失去一切的!
讓我離開這裏!讓我出去!”
哈克在房間內極力掙紮著,奮力的敲打房門,想要將之打碎。
他似乎在畏懼著什麽,讓他不惜想要跳海謀求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