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章 夢魘
兩個身姿挺拔的男子站在白色的病床前麵，看著床上的女子一直昏迷不醒。護士小心翼翼過去調動了一下輸液的速度，轉而推著裝滿藥品的小車退出病房。
“我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她這個樣子了。”葉子昂眼神盯著白玉曉，語氣裏說不出的惆悵。
“什麽時候才能醒過來？”南宮空麵無表情，此刻，心如刀割。
“不知道，醫生說，不確定。可能得看她自己。”
床上的女子眉毛緊皺，額頭貼著紗布，腳上的傷口全部蓋在白色的被褥下麵，即便是沉睡著，估計還是能夠感覺到身上的痛感吧。
常秋站在門口，有些無力地虛扶著門框。她能夠似乎能夠感覺到，床上的白玉曉正在經曆著什麽樣的恐懼。
白玉曉感覺自己一直漂浮在空中一樣，什麽也抓不著。就那樣，在一片太虛幻境裏麵，不受控製地漂浮著。
她張了張嘴，試著喊了一下：“有人嗎？”
話音剛落，自己吃了一驚，原來自己可以說話了。自己真的可以說話了！心底泛出一陣驚喜。可是自己這是在哪？
她明明記得自己從車裏飛了出去，然後滿身是血，現在怎麽安然無恙懸空在這裏，身上穿著輕盈的白色紗裙，沒有一點傷痕，連上一次車禍的傷痕也不複存在。她的身體恢複到上大學那時候的樣子，皮膚吹彈可破，身體矯健輕盈。
她還在努力抬著頭看自己身體的樣子，身上的浮力漸漸消失了，她那雙蓮藕般的赤腳輕輕落地。落在一片蓮花池上。
池麵澄澈見底，蓮花純淨無暇，含苞待放，荷葉翠綠勃發，緩緩舒展，讓人賞心悅目。
她好奇地站穩了腳跟，腳下踩上了水，但是並沒有沉淪下去，白玉曉也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她試探性地走出第一步，帶著絲絲的涼意，但是還不至於不舒服。
四周雲霧繚繞，蒸汽朦朧的樣子，好像仙境一般，還帶著一股靜謐。
她抬頭望去，遠處，還有一個小巧別致的湖心亭，亭上似乎坐著一個人。白玉曉看過去的時候，四周綠圓盤似的的荷葉移動，一轉眼形成一條生動有趣的小路，蜿蜒直通小亭子。
白玉曉提起輕盈的裙擺，抬腿踩了上去，穩穩當當的，鼻子周圍彌漫著蓮花的香氣。
一步，兩步，三步，白玉走了大概一百九十九步，總算到達了小亭子門口。正要抬腳進去，卻發現亭中之人的背影似曾相識。
“你是？”白玉曉聲音遲疑地問道。
對方被驚動了一樣，緩緩回過頭來，白玉曉伸著脖子一看，這不是慕辰嗎？
“慕辰！”她驚喜地跑了上去，用胳膊圍住慕辰的脖子，激動到有些顫抖。
“曉曉。”慕辰好像沒有她那麽激動，聲音是那樣地冷清，好像不是俗世之人發出來的聲音。
“啊？”白玉曉應著，疑惑地看著他將自己的雙手從他脖子上解了下來。似乎察覺出白玉曉的失望，慕辰臉上露出一個溫暖的微笑，一個能夠瞬間照亮白玉曉世界的微笑。
她這才發現，慕辰沒有穿著以往筆直的西裝，而是和她一樣，身上是素白的漢服，看起來風度翩翩。慕辰眉宇之間也沒有了之前的那種犀利，溫和儒雅了許多，麵白如玉，沉穩淡定。
白玉曉看著這張熟悉的臉，怎麽感覺有些恍惚，難道自己又做夢了？她鎮定下來想了想，車禍之後，他們兩個人不是都躺在了橋上了嗎？難道現在他們兩個已經雙雙……
“我們，難道我們是死了嗎？”白玉曉眼神中露出了恐懼的顏色。
之前一直她自己一直尋死覓活，那是因為生活的種種打擊和不平，讓她對生命失去了信心。但是車禍以前，慕辰剛剛送給她最好的禮物，他們兩個人本可以有大把美好的生命的時光可以一直度下去，怎麽說死就死了呢？
慕辰又是從容一笑，伸手撫摸上她的臉頰：“你想的事情真多。”
白玉曉聽出這語氣裏有所隱瞞，有些無奈地低下頭，心中默念：“死就死了，反正自己是和慕辰一起死的，倒也沒什麽好遺憾的。”
“你是不是覺得隻留一個人在這世上活著，那上蒼就太殘忍了？”白玉曉驚奇，慕辰為什麽一下子能夠猜到自己的心聲。
“你在說什麽？”她不確定地問道。
慕辰鬆開她，把雙手板在自己身後，踱步在了台階上：“我說，你是不是覺得咱們兩個人如果隻有一個人出了事，另外一個人在這世上苟活，是件很殘忍的事情？”
“你，為什麽這樣說？那當然很殘忍，不過好在上天沒有這麽做，現在我不是和你一起死了嗎？”白玉曉轉而微笑著說道。
剛剛還雲淡風輕的慕辰陡然皺起了眉頭：“不，曉曉。你沒有死。”
“哈哈，”白玉曉掩嘴笑了，笑得無比純真。
“那我又是在夢裏了，我怎麽老在夢裏夢到你啊！上次，你可真的在夢裏把我嚇得半死！”白玉曉記得，自己第一次離開A市的時候，在飛機上，她也曾在夢裏夢見過慕辰，隻不過那時，她是被嚇醒的。
現在的這個夢裏，她真希望自己永遠不會醒，因為這裏就和仙境一樣，沒有任何人打擾，沒有其他任何的喧囂，隻有她和慕辰兩個人，也許可以過著神仙般的日子。
許久沒有開口的慕辰，轉身對白玉曉說了一句：“曉曉，你不屬於這裏知道嗎？”冰冷的聲調，讓白玉曉的心中打了一個寒顫。
“為什麽這麽說？這裏不是我的夢境嗎？”
慕辰搖了搖頭，好看的麵孔多了一層陰鬱。
“我帶你，去見一個人吧！”慕辰拉上了白玉曉那隻溫潤如玉的小手，開始往亭子外麵走。
“去哪？”
“跟我走就是了。”慕辰頭也不回地說道。
兩個人走路腳步都很輕，輕到沒有聲音，好像踩在空氣上麵。
慕辰帶著白玉曉穿過那片蓮花的海洋，看到兩旁的山水，如詩如畫，如同幻境。
兩人一直往前走，直到前麵出現了一架木橋，木橋邊上，是一艘烏木船，還帶著船艙的那種，和桂林山水裏麵飄蕩的一模一樣。
“你要帶我劃船玩嗎？”白玉曉天真地問道。
“噓，別說話。”慕辰作勢讓她不要出聲。
來到橋邊，那是一片更大的蓮花池，隻不過，蓮花沒有剛剛那裏茂密，一直向著遠處延伸著，看不到盡頭。
“見誰呀？”
慕辰嘴角露出一個舒適的弧度：“看見了你就知道了。”
兩人站在岸邊，慕辰畢恭畢敬鞠了一躬：“母親大人，我把曉曉帶來了。”
船身微微一動，傳來晃動拍到湖水的聲音。
白玉曉看到，裏麵一個彎腰出來的婦人，麵容和善，沒有留下太多歲月的痕跡，這不是慕辰的媽媽嗎？她不是早就逝世了，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同樣是素白衣服的打扮，不同的是，她頭上的頭發打著古典的發髻，透著一股溫婉，帶著幾分仙氣，很是好看。
“慕媽媽。”白玉曉看到慕辰的媽媽出來，作為小輩，應該趕緊先打招呼的。
“曉曉，你來了，我在這裏等你很久了。”慕辰的母親溫婉一笑，好像冬日裏最美的陽光。
“等我？”白玉曉詫異地說道。
“是啊。辰兒不應該把你帶到這裏的。”
白玉曉不可置信地往後退了兩步：“這裏到底是哪裏？”
慕辰的母親臉上的表情沒有變化：“我已經到達，而慕辰正要到達的地方。”
“這是，什麽意思？”
慕辰從背後扶住了白玉曉，聲音有些哀傷：“對不起，曉曉。我不應該自私把你留在這裏，你還是盡快離開吧！”
慕辰的母親走上了木橋，拉上白玉曉的手，白玉曉能夠感覺到她手上的溫暖和力量。
“來，先坐上船，我來和你講。”兩個女人踩上搖晃著的烏木船，坐到了船艙裏麵，白玉曉不安地非要把頭探在外麵看著岸上的慕辰。
“別怕。聽母親的。”慕辰伸著手示意她進去，但是他的表情卻是一點也不放心。
慕辰的母親讓白玉曉坐定，很是溫柔地理了理白玉曉額頭上的劉海：“曉曉啊，你是個好孩子。真的，遇到你是辰兒這輩子的福氣。”
白玉曉低低垂下了睫毛，抿嘴說道：“遇到慕辰也是我這輩子的福氣。”
“嗯。”慕辰母親滿意地點了點頭。
“既然你們都認為對方是自己的福氣，那何不帶著這份相同的福氣繼續在這世上活下去呢？哪怕隻剩下一個人，你也可以活的好好的不是嗎？”
“不。”白玉曉驚恐地抬起頭，想要爭辯。
“沒有慕辰我也活不下去。慕媽媽，你快告訴我，這是哪兒？我們到底怎麽回事了？”一直溫和的慕辰母親臉上出現了惋惜的神情。
“我要帶辰兒走了，但是，不能帶上你，曉曉，你還要繼續好好活著，替我，替辰兒，好好活著。”說罷，慕辰母親歎了一口氣。
白玉曉覺出四周泛出了冷氣，比剛剛踩在水上還要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