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 生死別離
慕辰和白玉曉說了那句：“還有會兒就到了。”按照習慣緩慢地在快到出口的時候減慢了車子的速度，剛剛一踩刹車，慕辰就覺出這裏麵的不對勁兒。
他猛打了一下方向盤，想要依靠路邊的護欄阻力將車子趕緊停下，沒想到的是，方向盤一打，車子不受控製地甩了過去，好像一頭任性的獅子，擺頭擺尾，猛撞了個圈，飛速往旁邊的護欄凶猛地平移了過去。
“跳車！”白玉曉感覺到一股潮水一樣的力量狠狠地將自己往窗外衝擊了出去，光禿禿的座位上沒有什麽可以抓緊，她手一慌，觸碰到安全帶的開關，安全帶一下子彈了出去。伴隨著刺耳的刹車聲，慕辰的嘶吼聲，外麵的車流聲，時間仿佛凝固了一樣，這是一種熟悉的感覺，一種白玉曉經曆過的感覺。
下一秒，她從車裏被甩了出去，劇烈的一陣金屬撞擊的聲音，安全氣囊打開之後又瞬間炸裂，衝擊的力道實在太大了。慕辰沒能及時解開自己的安全帶，連車帶人飛到高架橋上去。白玉曉則重重摔倒在結實的柏油路麵上，順帶滾了三下，意識難以分明。
也就是那麽一瞬間的功夫，慕辰閃過一個念頭：“你不能死！”猛一伸手，抓住了眼前看到的東西，那個掰彎了的欄杆。
崩裂的玻璃嘩啦從高架橋上碎落，在燈光的反射下，人們會誤以為，上麵墜落了一縷閃耀的小星星。
慕辰的額頭嵌進了小片的玻璃，血一下子浸染了他裏麵的白色襯衣，從袖口徐徐留下，滴落到底下經過的車流中的某一輛車子上。
白玉曉下意識用手護住了自己的腦袋，強烈的求生意識讓她在一陣劇痛中迷迷糊糊地怕了起來。她眼前的風景染上了一層血色，他們的車輛掛在橋上的護欄那裏，岌岌可危。
“慕辰！慕辰呢？”她的大腦清晰地發出指令，一心尋找著慕辰的方向。掛在橋上的車輛裏，駕駛座上空無一人。
她的腿上，膝蓋的地方血肉模糊，站立不得。一個瘦弱的身軀頑強地顫顫巍巍向前麵的斷口爬去，她不相信，自己的愛人會就此離她而去。
一寸，兩寸，她艱難地拖動著身下的傷腿，拚命往斷口的地方接近，劇痛蔓延到全身，剛剛驚魂未定的神經，此時都觸電了一般，將痛感告知了每一寸肌膚和骨骼。
終於，她以為自己費盡了力氣，爬到了斷口的位置，隻一眼，往下一看，頭暈目眩。再看一眼，慕辰死死抓著欄杆吊在死亡的邊緣。緊緊三十厘米的距離，此刻猶如天塹，隔斷了兩人，生死別離。
白玉曉猛然打了一個寒噤，顧不得自己腿上的傷和全身的痛，伸出手去抓住那個深愛的男人。
慕辰咬著牙，睜著血眼，看到斷口處的女人，遠遠向他伸出援助的手，下意識地將那條可能已經骨折筋斷的胳膊往上遞，稍一動彈，裏麵的碎骨即刻紮進了敏感的血肉，疼到讓人窒息。
白玉曉顧不得那麽多 ，拚命探出了身子，兩隻手似乎就要交接住了。“哐啷”一聲，不堪重負的斷欄猛然一個下沉。
“啊！”白玉曉受到巨大的驚嚇，依舊沒有將伸出的手縮回。慕辰吊在上麵，由於慣性，左右又搖擺了幾下，觸目驚心。
白玉曉的心裏隻有一個念頭：“慕辰，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她的雙眼被血水和淚水模糊掉，雙重液體從臉上滑落，她的視線又恢複了清晰。
“及……救，救命啊！”白玉曉張著嘴，一開始找不到“救”字的音節，看到隨時可能與她生死別離，她的腦海裏電光火石，放映著過去的過去。
他要她和他結婚，陪著她逛街，事事寵讓著她，把她當孩子哄著；她為了所謂的自由自殺，他的麵色鐵青到了極點；他為她擋住了殺手射來的子彈，躺在醫院裏撿回了一條命；他為了她，不惜和從小青梅竹馬的安心反目；因為要保護自己，他一揮拳就打了那個混蛋的兄弟；他躺在柔軟的沙發上，緊緊抱著白玉曉說：“曉曉，咱們要個孩子怎麽樣？”
那場褻瀆了兩人之間情感的賭局，他痛心不已將自己逐出了慕家別墅；他為了和葉子昂爭風吃醋，贏回自己，不惜在拍賣會上一擲千金；他在城市最豪華的大樓設下求婚的宴席，他說：“曉曉，我愛你。”
一幕幕，他壞笑，他嚴峻，他犀利，他狠毒，他溫柔，他活得明明白白，他就是這輩子要緊緊抓住自己，抓住這個深愛的女人。
白玉曉絕望地深吸了一口氣，猛然驚醒，觸到了那隻曾經為她遮風擋雨，接觸過她身體每一寸肌膚的手，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狠狠地勾住了那隻手，再也不肯鬆開。
“救命啊！”她終於痛痛快快喊了出來，使出了這輩子最大的力氣，就是不願意鬆開。
慕辰抬頭，看到原本那張明媚可人的小臉這時候變得扭曲痛心，為了救回自己，她許久被壓製住的話語，一下子爆發了出來。對，為了救自己。他巴不得再看一眼，想要把那個曾經的麵容深深地印到自己的腦海裏。
“曉曉。”慕辰的聲音漸漸無力，腦袋低低垂了下去。
“砰鏘”欄杆徹底斷落，砸向了下麵一輛路過的白色轎車，車上的人驚恐不已。
“不要！”白玉曉感覺到手中的那隻手一軟，聲嘶力竭地喊了出去。
“我愛你。”失去知覺以前，慕辰嘴唇嗡動著，他知道，也許這輩子，她的白玉曉可能再也聽不到這句話了。
“快救人啊！”下車的司機個個火燒屁股著急上去，一人拉著一人，當成了人肉繩索，一起托住了白玉曉的手，還有她手裏的慕辰的手。
“一二三，嘿，一二三，嘿。”眾人咬緊牙關不敢放鬆，合力將這兩人托將了上去。
白玉曉周身被抽空了一般，看到癱在自己麵前的慕辰，麵容著地，癱軟無力，視線再度模糊，暈死了過去。
救護車、交警車、藍紅色的閃燈、熒光色的交警衣，所有的所有混織在一起，成了白玉曉腦海中最後的影像。
“那女的太他媽頑強了，我大老遠都看到她從窗口被甩了出去。謔，還爬上來，拚命往橋邊去。”
“是啊，那小子命大。要不是這女的能撐那麽幾秒鍾，早就下去被車子碾成肉泥了。”
“嘖嘖嘖，這肯定是情侶。也不知道最後能不能活下來！”
“我瞧見那個男的，上來渾身是血，這還真是不準。就剛剛，太他媽懸乎了！”
“你不知道，我聽上去拽的人說，那女的手勁大到不行，都快把人手指頭給夾斷了！”
救護車來臨，兩人被雙雙送進了醫院搶救，消息很快傳到了常秋和葉子昂那裏。
來到醫院的時候，隔著ICU病房的玻璃，他們難以置信地看著兩個人躺在床上，包紮得和木乃伊似的，兩個人都沒有度過危險期，而且慕辰的情況更加嚴重，可能接下來醫生也不敢打包票。
交警在現場疏散交通，小心翼翼將已經麵目全非的車子從橋上調離，增加警示標誌，勘察現場的種種刹車痕跡。查看監控攝像頭，中間部分，慕辰是開著車猛漂，像是和後麵那幾輛車飆車出的事。
很快，交警找來了那幾個車主，問了情況之後，初步懷疑，就是因為好勝飆車出的事故。但是車輛的鑒定結果還沒有出來，案子不好定型。
常秋立在玻璃外麵，看著裏麵穿著薄荷綠色除菌外衣忙裏忙外的醫護人員，眼神裏放出陰冷至極的光。葉子昂臉色鐵青，拳頭在口袋裏指節分明，咯咯作響。
葉子昂問了交警，車裏還有什麽人，交警告訴他，車裏總共就這兩人，沒其他的了。於是請求一定要保留好那輛車輛，他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即便慕辰真的和人飆車，以他的車子性能和技術，根本不會出事，這一點他比誰都清楚。
“誒，小姐，小姐你怎麽了？”葉子昂還在想著車禍的事情，旁邊的常秋虛晃了一下，軟軟地倒了下去。
旁邊的護士看到，驚慌失措上前扶住了她。葉子昂一驚，想起了常秋自己的經曆，PTSD，創傷後應激反應障礙，天哪，不能再讓常秋在這裏一起受刺激了。他有些慌神地將常秋橫抱了起來，往病房方向走去，放下之後又急急掏著她的手包，他記得她是把藥放在這裏的。
“背後一定有人使詐，不然少爺是不會出事的。”慕十三痛心不已，自己又一次因為不在慕辰身邊，而讓慕辰出了事，而且還是這麽嚴重惡劣的後果。
他狠狠地將自己的拳頭打在醫院門口的牆上，讓人看到白色牆麵上殘留了淺淺的血跡。
“我知道。所以現在我們不能隻是依靠交警，還得找出幕後黑手是誰。你首先要做的就是冷靜，也不能太自責。要相信，慕辰醒來，是不會埋怨你的。”
“可是我恨我自己！要是我一直待在少爺的身邊，我敢保證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別傻了，有人要害他，你一個人就攔得住千軍萬馬嗎？”葉子昂一麵勸告著激動的慕十三，一麵掏出手機撥打助手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