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不吝賜教
岑萬林這幾年人在西齊，本欲以諄諄之言遊說西齊國主歸附大雍治下，卻被薑尚攪合了。
岑萬林見識了薑尚憑一己之力將西齊攪動得烏煙瘴氣，又眼睜睜地看到薑尚完成了他所不能做到的事情。
他是立身正直、學滿天下的翰林學士，自然瞧不上薑尚的出身和所作所為，可是當家國蒙難的時候，岑翰林還是選擇了同這個他素來看不上的人一齊來到了越縣，為家國出力。
崔安程和薑尚到了越縣，麵對反賊的勢力，用的是武力上的壓製和占有，一力窮追猛打，陷入了越縣無力扭轉的地形困境中。
而岑翰林則憑借他的三寸不爛之舌穿行於越縣的各大村寨，找到了一些軍兵所不察的突破口。
“越縣西北麵的白瓷寨是個多民族的聚居地，輕易不讓外族進入，老夫懷疑，成王的老巢就在那裏。”
岑萬林撫著老須斷言道，他這樣說的根據有三點。
其一，他曾在皇宮內庫中翻閱過與成王有關的典籍，上麵記載了成王的祖母就是出自越縣的白瓷族。
其二，白瓷族是一個神秘的部族，喜歡聚居在深山老林裏，以蟲蛇瘴氣掩護外族入侵，族人很少與外界接觸，外人也很少能探知到其寨子裏的底細。成王這些年若真的藏匿在白瓷寨中，其行蹤就很難被外人知曉。
其三，白瓷寨篤信巫蠱，成王能夠在短短的時日凝聚成一支與中央朝庭相抗衡的反軍，其中固然有嶺南一族的巨額財富保駕護航，同白瓷一族的巫蠱之術恐怕也脫不了幹係。
但是這些說白了，隻是岑萬林的推論，外族人根本連白瓷寨的寨門都進不去，就更不用說探聽裏麵的虛實了。
岑萬林的眼眸意味深長地看向了李晏溪，根據他打探到的情況，數十年前嶺南一族的王室曾經同白瓷一族有過聯姻。
別人到了白瓷寨周邊或許隻能望洋興歎，但是嶺南一族的聖女或許不會遭到驅逐。
崔安嶼聽完，幾乎是不假思索便說：“我還是派了炸了晏溪湖吧。”
為什麽要叫她一人，再背負一次吳、越兩族子民的安危？
李晏溪走到崔安嶼麵前，望著他一雙篤定的桃花眼道：
“你為我化腐朽為神奇，建了一座高山湖泊和五孔泄洪的越吳江大壩，難道我竟然連保護它們的勇氣都沒有了嗎？”
她眼裏的篤定，漸漸消磨了他的。
晚上就寢的時候，李晏溪從盥洗的房間裏出來，就看到她的夫君在偷偷地穿她的衣服，袖子卡在了半截，布帛都撐得快要撕裂了他還是不肯罷休。
李晏溪走過去，欲言又止地道：
“夫君，這是要玩什麽新花樣嗎？也得容妾身有個心理準備才好。”
崔安嶼仍然沒有放棄對女裝的執著，胳膊肘一使力，李晏溪最喜歡的一件青煙色薄紗罩衫終於承受不住崔三爺的胡攪蠻纏，不出所料地破了……
李晏溪嬌羞道，
“夫君，妾身穿你的衣服還成，你穿妾身的，不成啊，要不妾身去外麵問灶上的嬤嬤借一身去！”
崔安嶼聽她想得越來越歪，隻好一把將那勞什子不頂寒也不消暑的紗衣扯了，不滿道：
“夫人怎麽滿腦子都是那方麵的想法，爺這明明是想扮上相，頂了你，去白瓷寨打探。”
李晏溪恍然大悟後憋出一句話：
“想我嶺南王族傳承上百年，對聖女的樣貌身段也是有一些要求的。”
崔安嶼這種典型的男兒麵貌和身量，想要扮作姑娘，實在是有些牽強。
不過他這份心，是好的。
李晏溪寬慰他：
“當然，爺的樣貌在男兒當中，還是極好看的。”
崔安嶼從身後摟住她，貼著她的鬢角柔聲道：
“夫人既然覺得好，合該多疼疼才是。”
說著打橫抱起佳人，就奔著床榻而去。
李晏溪象征性地掙紮了幾下，問道：
“爺方才不還攻妾身心嗎？怎麽這會又做起皮肉生意了？”
崔安嶼大笑道：
“夫人裏麵和外麵，都是爺的。”
他說得霸道，可偏他夫人就吃他這一套，小意逢迎著點了頭，樂得崔安嶼差點沒壓折了那床。
這夫妻倆出了名得好精力，第二天起了個大早，互望了一眼對方的黑眼圈，一個說：
“夫君別惦念，且聽妾身的好消息吧。”
另一個說：
“你若是不出來，爺就炸了晏溪湖。”
一行人簇擁著盛裝的李晏溪，由岑翰林帶領，就往反軍盤踞的地界走。
白瓷寨的入口具體在哪裏，一行人並不知道，但是這個時候他們已經篤定了白瓷寨與反賊相關，那自然是哪裏反賊人多，哪裏就最有可能是白瓷寨的入口。
薑尚的兵馬開道，一路遇見了三撥反賊，好不容易逮到了一個反賊頭目，薑尚卸了他一隻胳膊，讓他回去傳話：
新任的欽差大人脾氣不好，為了抓住反賊，要水淹村寨。她夫人因為和白瓷寨有親，不忍白瓷寨遭此滅頂之災，特地來見一見白瓷寨主。
官府衙門要炸了晏溪湖的消息不脛而走，這兩日白瓷寨的寨主和反賊的頭目正在商議對策，他們倒是不怕水淹村寨，隻是正愁一味靈物，要問嶺南王族借，偏偏吳郡那些老頭子寧死也不鬆口，正巧欽差夫人、嶺南一族的聖女，就自投羅網地來了。
羊入虎口這樣的好事，白瓷寨主和反賊頭目當然都不會拒絕。
半響之後，嶺南聖女李晏溪一行，受了白瓷寨主的邀請，入寨一敘，這也就坐實了岑萬林所言：反賊的老巢確實藏匿在白瓷寨中，成王逆賊多年來深受白瓷寨庇護，才能有今日的東山再起之勢。
反賊多年來將行蹤掩藏得根深蒂固，到了如今，幾乎是不加辯解的就承認了他們的老巢所在，便隻有兩種可能：
一是他們真的已經到了窮途陌路的地步；二是他們已經有恃無恐到了告訴外人也無妨的地步。
此行的凶險不言而喻，但是到了這一刻，沒有人會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