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二章 太子正妃
他誠懇的祈求讓崔婉婷相信,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不會到此來打擾她的清淨,他不會開這個口,提這個並不算是很無理的要求。
畢竟,名義上,他是她的夫君,她是他的側妃。
他的聲名也是她的。
崔婉婷心裏的天平已然是傾斜,但是她還是看向了佛像後麵,她做這個決定,與自己的本能抗爭,也與自己的過去訣別。
承平侯府的嫡長女崔婉婷回到儲君側妃的位置上,她華服加身,她笑晏盈盈,他以儲君側妃的名義將自己的大半嫁妝捐給了兩廣水害中受災的黎民;
她活動在士大夫和朝中權貴的內眷之中,以承平侯府的清貴喚起朝野上下對儲君的初識;
她褪去了少女時的羞澀和叛逆,以世家貴女的大方和溫潤幫著被天子懲戒的楊後安撫內宮,平定人心。
四野讚崔家的女兒,漸漸蓋過了對趙姓的辱罵。
欽差大臣崔安嶼以八千守兵抵抗住了鄭家軍十數萬反軍的捷報傳唱於皇城,西蜀軍以雷厲的行動牽製著逆王的腳步,崔家的功勳反映在宮牆裏,是崔家的女兒崔婉婷被冊封為儲君的正妃。
這個位子崔婉婷曾經覬覦過,也曾抗拒過,但是如今真的坐上它時,早已不是少女時的心境。
那更是一份擔當,從此她和父輩,一起將承平侯崔府的門楣抗在了肩頭。
從此她不再是躲在人後的怯懦女孩,從此她逼迫著自己強大!
崔家以軍功,以滿門的榮耀清洗著朝野對儲君的意見,但是並不能掩蓋趙明嵐貪汙瀆職的罪名。
寧王一黨對儲君的攻擊也一刻沒有停止,朝臣們要朝廷給出方案,給出對策,給出救民於水災的治水之人。
然而戰火紛飛,朝廷的物資和人手要穿過逆王的包圍區抵達兩廣的地界,這樣凶險的事情誰都不願意去嚐試。
儲君曹魏平下定了決心,要去兩廣,親自平息這場歸結到他頭上的水患。
這個時候,有一個人動作比他更快。
是林析墨,一直都是林析墨。
翰林學士林析墨毛遂自薦,要替朝廷去抗災,並且此番他是以楊相之子的名義前往兩廣的。
就在林析墨成行的前兩日,楊相對外宣布了林大學士是楊家流失在外的親兒子,中宮還特地設宴禦花園,同朝野上下分享了楊家的這個喜訊。
其中目的,不言而喻,就是要把林析墨此趟的功勳,記到儲君和楊家的頭上。
諷刺的是,林析墨在這世上活了近三十年,楊家的人對他的身世諱莫如深,卻在一夕一朝間,他們選擇了接納他成為他們家族的一員。
這些對於林析墨而言,並不重要。
這幾日,他的腦海裏,始終浮現出一個人的話,他說:林析墨,你我的共識,應該是天下太平。
這句話縈繞在他的心頭,久久不散。
他想他似乎找到了當年師父讓他下山尋找的真諦。
在天災人禍的當下,總有人要站出來,總有人要犧牲,不是為了名利,也不是為了金錢,而是生而為人的一種信念。
送別林析墨的時候,楊相老淚縱橫,他說,“我,欠你的。”
中宮別過眼去,她不知道經曆了這許多,她對林析墨是一種怎樣的情感:他本該是她一生憎恨的人,被她釘在亡母的生死結怨上,永世不得翻身。
然而林析墨應召而來,他成了太子的良醫和良師,他救太子於危難,他出入宮闈,他站在他們的身邊,漸漸地他們有了一些緣於血緣又高於血緣的羈絆。
甚至當儲君為了救林析墨而飽受僭越的詬病的時候,中宮沒有她想象中的對林大人的憤怒,她甚至覺得,太子所為,於當時,於情理,理應如此。
天人一樣的林析墨,他清冷孤傲的姿態漸漸地印在了中宮和楊家人的心上,他是他們鼓起勇氣想要承認的家人。
隻是這時機,太過倉促,又太過庸俗。
不同於老一輩的糾結,儲君的情感炙熱而真誠,他擁抱林析墨白衣勝雪,他贈他龍紋佩劍,他親自送他至京都城外,他淚光閃閃,他替祖輩和母親,喚了他一聲:
“小舅舅。”
林析墨獨行半生,從未有過人送別,從未有過離愁與別緒。他活在這個世界上,一直都是清冷而孤傲,第一次,他的背影在別人的淚光裏流連。
千裏遠行,生死一線,那是林析墨遙遠的征程與救贖之路。
林析墨和儲君提了一個要求,等一切平息,把他亡母的墳墓從江南移回京城,葬入楊家的祖墳。
他終是把亡母的遺願當作一場交易,堵住了楊氏一脈的愧疚。
既是一場交易,便不應該摻雜什麽情感。
他清冷地來,也孤獨地走,並不願意被這世俗的情感沾染分毫。
但是他的這份擔當,卻為儲君一脈的口碑迎來了轉機。
因為兩個人,崔婉婷和林析墨,京都城裏,風向漸漸被扭轉,世人讚林大人的風骨,也讚儲君一脈的擔當。
冬至時節,不同於以往的花燈如晝,戰火影響了京都城百姓過節的熱枕,日落之後,東西坊市的大街上奔騰的隻有官家報信的駿馬,尋常百姓連個人影都看不到。
京都護衛營裏卻是燈火如晝,二皇子曹魏平坐鎮其中,他剛剛得了崔婉婷的情報,儲君今日會去為林大學士送行,這是他的機會。
如今大雍天下亂象一片,隻有京都城裏還維係著表麵上的平靜。
曹魏平出了城,他的安危便不再有保證,死於流民,死於亂軍,死於馬匪,都未可知。
曹楚平等著,轉動著手上的碧玉扳指,等著死士的捷報。
果然,不多時,就傳來了消息,說是京都城外不遠處,有一夥人在亂戰,有人傷亡,有人呼救,城門守兵不敢擅自離崗,又怕危及京都城的安全,特來請京都護衛營統領定奪。
曹楚平嘴邊溢著一抹笑,他說:
“本王負責皇城裏的安危,隻要沒有打到城裏麵來,都不歸本王管轄。”
言下之意,赤裸裸地便是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