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許了人家
“兒子上次同任閣老喝酒,席間與他有過口頭約定,已經把瑩瑩許配給了任閣老的獨子明遠將軍任宇禾。”崔安嶼說道。
“她才九歲,三弟也不用因為要推卻眼下這樁事,就謊稱將她許了人家,說出來也不可信呀。”蘇苒一聽崔安嶼堵了她的路徑,立時就紅了臉。
“大嫂也知道她隻有九歲?”李晏溪在旁邊冷冷地開口問道。
“就像爹方才說的那樣,皇後娘娘要的是我們崔家的態度。我們把人交出去了,別的就還可以想辦法的嘛,三弟妹何至於就這樣心急。”蘇珃道,輕易就又推翻了方才為崔婉婷叫屈的那一番說辭。
李晏溪覺得,和這樣存了心包庇的人講道理,是講不通的。
道理講不通,就唯有擺事實。
“雖然說兒子那次是喝了酒,但是話已經說出去了,咱們崔家不能言而無信。”崔安嶼說得崔侯頻頻點頭,他本來也沒打算用蘇氏的餿主意,此刻就更不能了。
李晏溪沒空去細想崔婉瑩與任宇禾的事情,那是多年以後的事情,在崔府這樣風口浪尖上的人家,一樁如今看來尚且能夠接受的婚約對於崔婉瑩而言,可能還是一種保護,至少在利益交割的時候,再沒有人頭一個想到她。
至於這婚約能不能履行,往後的多年都是未知的變數。
眼下,不用擔心大房夫婦拉攏侯夫人,再生此心了。
崔婉婷最後還是稱了病,但是大皇子和林析墨那邊一刻也耽擱不起,這個時候有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站了出來。
趙妍姍給曹魏平,做了側妃。
“她終於還是,做了那樣的決定。”崔安嶼道。
“聽爺的意思是,你勸過她。”李晏溪給崔三添上一盞茶,這是個把月來,夫妻倆頭一回坐下來一同用飯。
忙碌和鬧別扭,果然耽誤了不少事兒。
“不然你以為呢?”崔三斜眼看她。
“舊情複燃,共憶往昔。”李晏溪垂著眸道。
她今日披了身淺黛色的紗衣,配著水綠色的羅裙,指上一個金色戒圈上點著一顆蔥翠的帝王綠,耳上也垂了兩顆同色的帝王綠小珠子,整個人有一種籠在煙雨中的水霧氣。
似是山雨欲來,鬆竹凝翠。
一抬眸有一種舊時江南船槔浮動間綿長的哀怨,嘴裏吐露著輕巧的兩個詞,已經給崔安嶼判了死刑。
“他們說什麽,你就信什麽啊?”崔安嶼放柔了聲音問。
“你又什麽都不說。”這一句,更哀怨了。
崔安嶼覺得,李晏溪是長在他心頭的一隻蠱蟲,不廢吹灰之力就能將他拿捏住。
“你又想聽我說了。”崔安嶼湊過身來問,前兩日他回府,可是連李晏溪的房門都沒挨上,就被阿桃阿碧以各種理由搪塞了出去。
他心裏也存著氣,林析墨啊,她就這麽惦念著他嗎?
“說來聽聽也無妨。”李晏溪道。
她想起來,阿碧說有一天路過書房,看見書房裏麵點了一盞燈,燈下映了一個人影,這人影坐在案桌前,一坐就是一夜,還伴了幾聲咳。
第二日下人們進去打掃,案桌的卷紙上落了一株並蒂的雪地黃花。
阿碧說,小姐,您還是應該給姑爺一個機會,姑爺若是有別的地方去,又何至於回咱們府裏來,演一出苦情的戲碼。
連阿桃都說,小姐,您應當多照照鏡子,與那個趙姑娘比起來,咱們應該有這個自信。
說著還揮了揮憤怒的小拳頭。
李晏溪理解她說的比較,應該是拳腳上的比劃。
她想起趙妍姍那一副風吹一吹就好像要倒的樣子,好像確實有一些勝券。
冷了這些時日,崔三爺私底下有什麽難言之隱,也應該都處理妥當了吧。
“爺就是要讓外麵這些人,都以為爺是因為趙小姐,攪了大皇子的選妃宴。”崔安嶼一隻手覆在李晏溪的手上,裹了個嚴嚴實實,帝王綠的那點圓潤的凸起就仿佛他心裏的那點局促與不安,以及一點小小的興奮:
“爺沒有想到的是,那些謠言傳到夫人這裏,夫人竟也信了它,並且吃了醋。”
李晏溪把手從崔安嶼的手下抽了出來,她方才就應該抽的,少了幾分果斷,多了幾分流連。
“這傳得有鼻子有眼的,三爺又素來有風流的名號,三爺憑什麽覺得,妾身就應該不信呢?”
崔安嶼繞到李晏溪身後,猝不及防地將她整個懷抱了起來,李晏溪手上的杯子落了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李媽告誡過李晏溪房裏伺候的阿桃和阿碧,小夫妻倆的房間裏,輕易有些聲響,都不要放在心上,就當作沒聽到,打碎幾個器皿用具,都是情趣。
阿碧阿桃雖然不懂其中的深意,但是李媽說的慎重,她們也就記在了心裏。
三爺一進門,她兩個就退得老遠。
因此李晏溪那些抗議啊,使小勁掐崔安嶼,兩條腿蹬得生猛,發出的聲響,都沒有外人察覺。
“夫人相信那些鬼話,是哪裏不自信了,爺幫你好好梳理梳理?”崔安嶼把李晏溪放在雕花大床的裏側,一挑手把床帳和紗幔全都放了下來,密閉的空間裏,李晏溪看到他的眼裏染了情欲的色彩。
“爺是在小姑娘那裏勾起了情絲,要到妾身這裏紓解嗎?”說著說著事呢,就被他塞到了床帳裏,李晏溪這會正懊惱呢,哪有什麽好話給崔三爺。
崔安嶼湊進她,鼻息都撲騰到了她的眼眉上,頗為認真地問她:
“你看爺的眼裏,有別的小姑娘嗎?”
他的桃花眼脈脈柔情對著她的水蒙蒙的雙眼,滿眼都是李晏溪,滿心當然也隻有李晏溪。
這個小傻子,她為什麽就不明白,他的心裏怎麽可能會有別人?
一路風雨走來,他的心裏,本來是不裝人的,自從遇見了她,紅衣少女熱烈地闖進他的生命裏,占據了他心口的全部,她是他的不忍割舍,她是他的殷殷期盼,這世間除了與她相關的事情,沒有什麽能夠動搖他的原則和信念。
與她相關的,哪怕點滴,他也不想冒丁點的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