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身世之迷
大皇子這句話說完,楊後深深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
曹魏平臉色平靜,絲毫不摻和父輩的情感與雜念,於他而言,他隻是在描述一個事實,把他所感受到的,真實地反應出來。
“皇兄拿什麽擔保?”二皇子曹楚平嘲諷道。
大皇子如今在他眼裏早已失去了昔年處處壓他一頭的鋒芒,如今他一個廢人還要逞能在皇父麵前為一個私生子擔保,這讓二皇子曹楚平覺得十分可笑。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兒臣願用項上人頭為林先生作保。”
曹魏平道,一個皇子,他說他願意用性命為區區一個學士擔保。
赤子之心,日月可昭。
林析墨都難得得露出了些許感歎的表情,他教習曹魏平的時間不長,而且名為師生,其實更多的時候林析墨都在為他治病。
曹魏平給他最大的感受是,每次林析墨為他診治也好,為他講解也罷,他總是真誠地道謝,就仿佛他不是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子,所有人為他做的事情都不是理所應當的。
而且曹魏平對自己的腿疾似乎也十分釋懷,他曾經同林析墨講:先生不要有太大的壓力,放手一搏吧,什麽結果我都是可以接受的。
曹魏平是一個好孩子,他有著超越他年齡的擔當與陳府。
林析墨甚至在心底有了和崔安嶼一樣的認同:他應該要治好他的腿上,讓他有更高更廣的舞台得以施展他的才華與抱負。
這份認同,與權勢無關,與血緣也無關。
“大皇子先別忙著擔保,你的這位令人尊敬的林先生實則是一名尼姑與楊相私通所生的私生子,那尼姑不守規矩,勾引了楊相,楊相為了她還在尼姑庵裏住了許久,把自己的原配夫人都活活氣死了。”
鄭南禾講起這些,欣賞著楊後臉上刻意隱忍的表情,就恨不能講上五遍十遍,這無疑是她抓住的一個掰倒中宮的絕佳的機會。
這一次,她不會再讓機會溜走了。
崔安嶼重重地咳了一聲,終於插上了話:
“說起來微臣的夫人也是林先生的學生,大皇子為林先生做保的話,便加上下官吧!”
他這樣無稽的出口,打亂了貴妃娘娘重提舊事重提給諸位當事人帶來了陣痛。
林析墨這個時候也難得開了口:
“貴妃娘娘如果有什麽懲處請衝著林析墨,懇請貴妃娘娘尊重亡者,死者已矣,過往不揪。”
對於林析墨者這道德層麵的高要求,鄭貴妃母子顯然是滿足不了的:
“陛下,臣妾請求陛下,撤除林析墨翰林學士的職務,將他趕出京城用不複用。”
“兒臣附議。”
曹琮瑞皺起了眉頭,楊相又對著他磕頭:
“臣私德有虧,願交出相印,告老還鄉。”
在這個關鍵時刻,皇後和大皇子若是倒了楊相這麽一座靠山的話,對於貴妃娘娘和二皇子來說無疑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但這並不是致力於削弱鄭家兵權的皇帝所樂見的,當然一直懷疑鄭家與廢太子餘孽有所勾結的禦史中丞崔大人也不樂意看見。
於是,皇帝很自然地把這個燙手山芋拋給了崔安嶼:
“依崔愛卿看,此事當如何定奪?”
皇帝問政,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可當這政事又牽扯了皇帝的家事,以及許多貴胄的隱私,極有可能會影響整個朝堂的走向時,這件事情,就有些難辦了。
不過好在,崔安嶼一向都是迎難而上的人。
而且林析墨,親自給他遞了刀片。
崔安嶼環視了一眼在場諸位,然後高聲道:
“陛下,要定奪此事其實不難,請容許臣也來講一個故事。”
皇帝擺擺手,麻煩到了眼前,他竟然還有心情講故事?
但皇帝既然選擇了用他,就要信任他,好在關鍵的時候,這位禦史中丞崔大人,總是出人意料得可靠。
“貴妃娘娘方才說禦史台掌控著滿朝文武的底細,其實不然,宮裏各位娘娘的來路,下官也碰巧知道一些。”崔安嶼笑道。
鄭南禾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他不會是真的在追查那件事吧!
其實林析墨這件事情她本應該布局得更嚴密一些,但她沒有時間了,她之所以把它這麽隨意地抖露出來,是因為她在追查林析墨的舊事時,也有人去了她的老家yu城追查她未上位時的那些往事,並且放出消息要把這個訊息告知禦史台,所以鄭南禾一定要趕在那件事暴露之前,給皇後一脈以重擊。
比起時機,其他的布局,都顯得不那麽重要了。
崔安嶼一出京都踏上前往漁城的道路,就被鄭南禾的人馬盯上了。為了不讓崔安嶼順利抵達漁城,一路上都有鄭家的埋伏,而李弋戈在崔府的惹是生非更是直接讓崔安嶼調轉馬頭,趕回了京城。
鄭南禾以為,她成功延緩了崔安嶼追查她身世的時間。
卻不知,崔安嶼本來也沒有把全部的希望壓在漁城。
崔安嶼問:“貴妃娘娘,您是怎麽進的鄭將軍家的門,您還記得嗎?”
鄭南禾的身世,這些年來一直是她諱莫如深不可為外人道的秘密,她掩藏的很好,那些知道這些秘密的人也都沒能逃脫被滅口的秘密。
但是,終究還是有漏網之魚。
崔安嶼講的這個故事,聽起來匪夷所思,但是在漁城這個海濱小城是常有發生的事情。海濱的城市,每逢捕魚的時節,男人們出海,歸期未期,生死未卜,女人們寂寞難耐,便會被大黑馬車拉到臨近的大都城洛城,煥然一新,充作青樓裏迎客的風塵女子,一夜歡好,盡興而歸。
鄭南禾的生母就是這樣搭上了大人物,那人通著鄭老將軍家的門路,正好那個時候鄭夫人落了胎,此人便建議鄭家領養一個孩子,能帶動子嗣繁茂。鄭老將軍一家聽了此人的建議,鄭南禾就這樣進了鄭家的門。
鄭南禾被領養的時候年歲尚小,鄭老將軍夫婦聽了介紹人的話一直對她視若己出,也不準府裏的人議論此事。後來鄭家又經曆了幾次搬遷,老仆換掉了幾波,知道這件事情的人本就不多了。鄭南禾上位後,又對原來府裏的老人進行了幾輪清洗,就幾乎沒有人知道這段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