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少年意氣
夫妻兩說了一會話,前麵的一群黑衣人有了動作,三五個成群,圍在封鎖小路的製高點上,彎弓待命,下麵的小路上不多時就冒出了人頭。
“夫人,說好的百步穿楊,看你的?”崔安嶼笑道。
“夫君,說好的一箭能射三隻鴿子,看你的?”李晏溪笑道。
黑衣人的頭子伸高左臂正要發號施令,一支黑羽箭自背心穿來,穩穩地紮在了他的手臂上。
他一聲尖叫,“有埋伏。”
又一支白羽箭迎風而來,劃破芳草萋萋的山頭,射中黑衣人頭子按住傷處的另一隻手,一排黑衣人都頓住了。
但這一波人到底都是訓練有素的殺手,當場有人站出來說:
“不要管後麵的,按原計劃行事。”
話音剛落,但見後麵草叢裏又射出三隻箭,黑衣人這回留了心,相互格擋一番,雖然都沒有中箭,但往山下射出的箭隻有寥寥幾支,且失了些準頭。
崔安嶼轉了個陣地,一箭朝山下射出,最具危險的那隻箭被他給擋掉了。
小道上的官兵和罪犯被驚到了,趕忙築起防禦,尋地方蔭蔽,黑衣人已然失了先機。
有幾個黑衣人一合計,轉身來搜尋讓他們腹背受敵的罪魁禍首。
崔安嶼也沒有躲,一身黑色披風,長身玉立在一塊圓石之上彎弓射箭,本來是說不出來的肆意瀟灑,誰知道待那群黑衣人持劍逼近,他竟張口就喊:
“夫人,快保護你夫君呀!”
李晏溪的銀弓小箭恰好飛到,替崔安嶼擋了臨到眼前的箭。
一邊杏目圓瞪罵道:“夫君,你怎麽這麽沒用。”
她嬌嬌軟軟的聲音在空曠的山野裏格外地清晰甜膩,那邊便有黑衣人疑惑中又帶點輕蔑道:
“竟然有個女的!”
壞了他們大計的,竟是雌雄兩個箭客。黑衣人相視一眼,見男的人高馬大,女的小巧玲瓏,毫不猶豫決定先對付這個女的。
李晏溪這個時候也已經探了頭,立在一顆橫倒的枯木上,舉著她的小銀弓,又一箭跟進,赫然就是射剛才出口那個黑衣人。
女的怎麽了,女的照樣收拾你們。
黑衣人畢竟是人多,崔安嶼眼觀八麵,見山腳下的官差隊伍已經被前頭留守黑衣人的箭射得有些七零八落,狼狽萬分,他雖一弓拉滿三支箭,但也隻是將將保他們的性命。
而他的小媳婦拿著一把小銀弓調戲幾個追著他們的黑衣人忙得不亦樂乎。
她沒有下殺招,所以那幾個黑衣人相互格擋一番,已經到了近前。
前頭一個黑衣人看清了李晏溪的樣貌,便也不忍心下殺招了,調戲道:
“這麽漂亮的姑娘,怎麽如此凶悍呢,待你做了寡婦,哥幾個給你暖被窩啊!哥幾個保管比你那小白臉夫君好用多了!”
李晏溪一箭招呼他的麵門,罵道:
“我夫君一個人對付你們那一班子人馬,英武不凡,遊刃有餘,你們三個人對付我一個人還嫌不夠,也配和我夫君比!”
她話音未落,崔安嶼三支箭射到,三支箭命中了三條腿,黑衣人吃痛,跪在了離李晏溪不遠的岩壁上。
崔安嶼道:“玩夠了,夫人歇歇手吧。”
隨後一揚手,便從後頭草叢裏走出一大隊官兵,為首的那一個李晏溪認識,叫宸廣。
官兵接手了崔安嶼夫婦手頭的活,宸廣經過崔安嶼身邊的時候,小聲地說,
“我還以為主子要在夫人麵前逞英雄,用不著我等了。”
本來是早早做好的部署,誰知道這位爺突然心血來潮要帶夫人來練箭,害得他們躲在草堆裏都不敢冒頭。
崔安嶼也不廢話,指著李晏溪麵前的三個黑衣人,說了三個字:“留活口。”
宸廣領命而去。
不一會兒這三個各中一箭的刺客被宸廣五花大綁了帶到崔安嶼麵前時,崔安嶼正給李晏溪揉著用力過猛有些酸疼的胳膊,他懶懶地開口問:
“說吧,誰派你們來的?”
做刺客的當然也有些基本素養,比方說在這樣的情景下,他們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沉默。
崔安嶼叼了一根狗尾巴草,吐字卻很清晰:
“剛才不是很能說嗎?”
李晏溪望著崔安嶼的側臉,他的一雙桃花眼已經眯起來了,這在從前就是一個危險的信號,意味著有人要倒黴了。
但是如今的崔安嶼,他成熟了,他遇事三思,顧全大局,他做事不憑一時意氣……
她正想著,崔安嶼撒開了她的手,狗尾巴草從嘴裏吐出,走到那個方才出言不遜的那個黑一人麵前,伸出一腳,用力一踹,
伴隨著山風呼嘯和鬼哭狼嚎的聲音,那個黑衣人便後仰著跌落了山頭,這麵岩壁垂直又陡峭,一個人跌下去,不一會便沒有了聲響。
崔安嶼笑著對剩下的那兩個黑衣人說,
“你們還有一次機會。”
有些時候,崔安嶼笑起來並不比發起火來和藹,對那兩個黑衣人而言,更是如同地獄使者的召喚。
“有人花了大價錢,要我們殺了京中護衛統領章大人的女婿。”一個黑衣人道。
另一個黑衣人望了同伴一眼,他還有些骨氣:“但是我們不知道雇主是誰,幹我們這一行的規矩……”
他話還沒有說完,崔安嶼又飛起一腳把他踢到了一邊,那黑衣人一口鮮血吐出,暈死了過去。
最後一個黑衣人見狀,嘴角都開始抖擻了,答道:
“大人,我們確實不知道雇主是誰,但是雇主給的銀子我們認識,是官銀。”
看他這幅窩囊的樣子,是再問不出什麽了。
崔安嶼讓宸廣把那兩個人帶下去,說了句:“原計劃行事。”
自己替媳婦拿了小銀弓,拉著李晏溪的手,就往山下走去。
李晏溪看崔安嶼麵色不善,就故意撒嬌道:
“夫君,我累了,走不動了。”
崔安嶼聞言,很自然地蹲下身來,讓李晏溪爬到他的背上。
宸廣在後頭看見了直搖頭,這還是方才那個一臉肅殺的禦史中丞大人嗎?
崔安嶼方才的神情與多年前打殺吳郡畫師邱月的神情簡直一模一樣。
可見,無論他身處何地,身處什麽樣的位置,當有人觸犯了李晏溪,崔安嶼體內的少年意氣,沸騰如初。
李晏溪趴在崔安嶼背上,寒風蕭瑟,她往崔安嶼的背上蹭了蹭,這個男人,就是那個可以為她擋風遮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