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兄弟離心?
二夫人沈芊語出身榆林的世家,是個庶女。
侯夫人因為長子娶了蘭陵世家蘇氏的嫡女蘇珃,人前人後說話時常夾槍帶棒的,常常要惹她這個婆母生氣,便想找個乖巧性子溫和的。
這個沈氏娶進門,乖巧算是乖巧,懂事也算是懂事,日常台麵上,牌桌上都是不多話的。
內裏也是精明的,勸導著夫君上進,教養著一雙女兒知禮守節,德容恭敬。
隻是有些無趣。
崔二爺是個敦厚的,沈氏又是個無趣的,這兩口子過日子,比秋水還要平靜,日常內室裏,一根針掉落,都能聽到聲響。
侯夫人平日裏出了打葉子牌湊數會帶上沈氏,出門應酬什麽也不會帶她。
到底還是有些嫌棄她是庶女,又隻生養了兩個女兒。
戶部侍郎這個官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沈氏並不擅長交際,日常又怕自己有什麽錯漏,也很少同那些官太太往來。
聽說崔二爺要離京外放,沈氏紅了眼眶,掩著帕子道:
“我倒不是為了別的,我這兩個女兒,也快十二歲了,去了外放的地方,難道要嫁在外麵嗎?”
侯夫人聽沈氏這樣說,便勸道,
“兒女的緣分啊,生來就是漸行漸遠的,哪有姑娘不外嫁的,你不也從榆林嫁到了京城裏麽,且行且珍惜吧。”
這一勸,沈氏聽進去了,反而越哭越凶了。
蘇氏也是跟著婆母來勸導沈氏的,她前麵已經說過兩句嘴了,因為夾帶了對三房不滿的個人情緒,有火上澆油之嫌,差點沒被侯夫人趕出去。
蘇氏這樣的人,不讓她說話,比趕她出門更叫她難過,她斟酌一番終於自認為萬無一失地開口道:
“不然婉書和婉琴就不要帶去了,放在娘身邊養著,嫂子給你打包票,婷婷有的,婉書和婉琴都不會少的。”
蘇氏這個主意本來也沒有什麽大的錯處,京裏的高官自己兩口子出去外放,孩子放家裏由祖輩教養的比比皆是。
但是沈芊語不同意,她是庶女出身,受夠了大事小事受主母拿捏的苦,她自己生的兩個女兒,再苦再難也要帶在身邊。
蘇氏見這樣說也沒什麽效果,就又出了一個餿主意:
“不然你也索性不要去了,留在侯府吃香喝辣不好麽,幹嘛非跟著去那山高水遠的地方?”
侯夫人覺得自己上輩子肯定是欠了蘇氏的,這輩子老天才派這麽個活寶來氣她:
“外放一任就是五年,留任就是十年,你個站著說話不腰疼啊,你叫人家夫妻十年不得團聚啊,我看吃得香的隻有你這沒心肝的了!”
這番話侯府人也不是全為二兒子著想,二兒子子在外麵自然是需要人照顧的,蘇氏不跟去不是眼巴巴地看著那邊添人進口麽,蘇氏隻有兩個女兒,這萬一旁的什麽人生下個兒子,她又會不會後悔呢?
蘇氏被侯夫人當麵罵已經罵成了習慣,她好意來勸也不招婆母待見,說白了就是她這個人不招待見,所以說什麽錯什麽。
她索性把這淌渾水往她婆婆頭上推,
“娘要這麽說,媳婦是沒有什麽法子想了,娘一貫深明大義又顧全大局,一定有什麽好辦法可以救二弟一家的。要不然娘去勸勸三弟,為了咱一家的團圓,讓他那個禦史中丞別做了。”
“他不做官了,靠你光宗耀祖啊!眼下二郎是外派,又沒說去什麽地方,咱們去吏部打點好關係,外放去個近一點的好一點的地方,不就都解決了。”
侯夫人這番說辭沈氏聽進去了,紅著眼睛抬起了頭,顯然是讚同的。
侯夫人見狀便順嘴打了包票:
“三房這回欠你們二房的,這打點的銀子,娘叫晏溪拿出來,她定然是肯的。”
哪知道話音未落,李晏溪進來了,她顧不上解下身上被外頭的寒風浸淫過的披風,便緊接著侯夫人的話說道:
“這個銀子,我是一分錢不會出的。”
見眾人有些反應不過來,李晏溪又補了一句:
“而且,二哥也不是去什麽鄰近又安逸的地方,二哥和二嫂應該去西蜀。”
蘇氏最先反應過來,罵道:
“你個沒心肝的,便宜都讓你們兩口子占了,還要來落井下石,讓老二兩口子去那千裏之遙的未開化地界!你怎麽一點都不顧念著一家子的情分呢?”
“大嫂認為天子授命是撿便宜嗎?還是大嫂覺得聖上有失公允?大嫂可知妄論朝政是怎樣的罪名?”李晏溪不能貫蘇氏這個張口就來的毛病,以天子之命給蘇氏以當頭棒喝。
而後,她又轉向婆母,給婆母行李道:
“娘,景息末年的境況您是最清楚不過的了,三爺追隨當今做的那些事,有多困難,有多危險,最好的年華都蹉跎在這上麵了,就說在吳郡,三爺差點就拿火石球炸了自己個了,兒媳現在想來都覺得後怕。”
侯夫人疼愛小兒子,原先還覺得小兒子這官位得來有些僥幸,覺得老二一家確實是吃了大虧的,現在一聽三媳婦這麽一說,她做娘的心難道比做兒媳的硬嗎,當即就覺得這區區一個禦史中丞與他兒子的命比起來,也不算什麽了。
“如今好在是陛下體恤,三爺終於走上正道了。媳婦以為咱們一門崔氏,連理連枝的,應當是共存共榮,互相體貼與諒解的。當年我們三爺也是為了侯府,也是做過犧牲的。而他後來轉投禦史台的初衷,也是為了府裏父兄的安危。如今換成他需要府裏的支撐了,怎麽就不行了呢?晏溪鬥膽,也求府裏爹娘哥嫂體恤一二。”
當年崔安嶼直接就把官位讓給了崔安程,沈芊語一嫁進來就是官家娘子,如今情勢所迫,要讓崔安程為了崔安嶼的官位,放幾個外任,怎麽就又哭又罵人了呢?
不應該是這個理。
這求人的話放到李晏溪的嘴裏,信息量頗豐,任是蘇氏這種歪理一籮筐的人也找不到一點突破口,不得不偃旗息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