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銀子鋪路
“父親想讓我嫁就要有些誠意,我要李弋戈的一條腿當作嫁妝。”李晏溪走出書房的時候,對李長啟道:
“另外,還要勞煩父親告訴那位崔三公子,他想要的銀兩我這裏沒有了,我已經把母親的遺產全都還給嶺南十一寨的族人了。你問問他,這一場聯姻是否還有必要呢?”
“你……”李長啟被李晏溪氣得不清,這個逆女,她竟敢要她哥哥的一條腿,她竟敢散盡她母親的遺產。
小小年紀,如此狠絕,又如此不留餘地,她到底是像了誰呢?
李長啟叫來長隨,讓他們去核實李晏溪手上的財產是否真如同她所說的移交給了嶺南十一寨的族人,又叫來護衛,叫他們去看好大公子,以免他遭了李晏溪的報複,最後他仰倒在桌案後的靠椅裏,久久不曾起身。
如果晏昀端的財富當真沒有了,他要拿什麽去跟崔安嶼完成這一場婚約呢?
這郡守府的寶座坐久了,實在是讓人流連啊!
翌日一早,噩耗一個接一個送到郡守府衙,先是李弋戈被人從春風樓打了出來,嶺南王族的族老接管了春風樓,族老平生最恨的就是誘使晏昀端外嫁的李長啟,對他的私生兒子早就想要痛下殺手了,嶺南王族才不會懼怕吳郡的官僚,直打得李弋戈鼻青臉腫,一條腿險些斷了才把他放歸報信。
然後是他素日撈銀子的許多家店鋪都紛紛來人告知,和吳郡李家再無瓜葛。
然後是李弋戈的妻妾們紛紛差了人來告狀,府裏的一概供應全都停了,李晏溪說了,再不會給府裏出一分錢。
李弋戈躺在他父親慣常休息的榻上罵著李晏溪:“父親您看到了,賤丫頭是養不熟的,她母親的陪嫁既然是陪嫁,人死了自然歸我們李家所有,豈有還回去的道理。這個賤丫頭是在拿捏您啊,完全是無父無兄,兒子早就跟父親說過,要派人去搜刮了她手上的那些房契地契嫁妝單子,叫她還敢不敢囂張?”
“誰是賤丫頭哪,內弟,”崔安嶼的聲音從外邊傳來,隨之而來的是崔三公子身著月白色的長衫,腰墜古玉,一副飄飄然又施施然的樣子,出現在李家父子的麵前。
“嶽丈,你們在說誰呢,可是我的財神妻子有什麽損傷嗎?嚴不嚴重,要不要本公子登門造訪,體貼照料一番?”紈絝公子生了一副好相貌,說起體貼話來讓李長啟這個靠奉承妻子上位的前輩都有些招架不住。
他趕緊擺擺手說,“小女無恙,小女無恙。”
好巧不巧,這個時候欽差大臣岑翰林也領著一隊人進來了,崔安嶼為其引座,絲毫不拿自己當外人,已經儼然是一副吳郡郡守乘龍快婿的模樣。
李長啟連忙躬身道,“欽差大人來了,怎的沒有差人通報呢!李長啟有失遠迎,還望欽差大人恕罪。”
岑翰林捋著胡須,“李郡守客氣了,我這趟來,既是欽差,又是媒人那。老朽前兩天在李大人這裏吃了定心丸,已經快馬加鞭地將崔李兩家聯姻的訊息傳遞到京城了,想必要不了幾日,京裏麵就會有回應了。”
李長啟沒有想到岑翰林一把老骨頭竟然如此雷厲風行,這婚約已經傳到了聖駕前,如今他就是想反悔,也來不及了。
李長啟苦笑道,“李長啟在這裏,多謝岑翰林大媒了。隻是近來家裏出了些變故,您看犬子也被打傷了,我們先前說好的嫁妝……”
“嶽父大人,嫁妝怎麽了,嶽父大人可不能反悔啊,我可是都與父親親友誇下海口了!若是嶽丈大人反悔了,我可是要去聖駕麵前哭的。”崔安嶼一聽李長啟談嫁妝,趕緊插嘴道,一番玩笑,言下之意卻是:若沒這筆嫁妝,做了親戚也是結仇。
“李大人,老朽今日來,實則是向大人辭行的。吳郡呢,近幾日老朽也粗粗地轉了一圈,雖說有些官場上的通病,但總體上還是被李大人治理得不錯,百姓富裕,上下一心,尤其是在處理與嶺南王族的關係上,李大人是有長處的。老朽這就要回去當麵回稟陛下,李大人後麵的作為可不要讓老朽失望才好。”
這一通言辭,聽在李長啟的耳朵裏,又是一記警鍾。
“臨行前,老朽還是那句話:李大人要讓陛下看到大人的誠意啊。”岑翰林意味深長又意有所指。
李長啟當然明白,天子認定了他在任上為廢太子斂財,他能夠給當今看到的作為恐怕就是把這些錢財都吐露出來,以此來消減聖上對吳郡的疑心。
但是如今,晏昀端的嫁妝全部都被李晏溪一氣之下還給了嶺南一族,這可怎麽辦,再去要回來嗎?
看這倆位的架勢,沒有這些銀錢開路,是斷斷不能善終了。
李氏父子這兩年當然也是攢了一些家底的,但若要把那些都拿出來給那個死丫頭陪嫁,那他們父子在吳郡數年的經營,不都全都為別人作了嫁衣了嗎?
偏這個時候,崔安嶼還在旁邊探問:“嶽父大人可否出個禮單,小婿好讓家父寬心。吳郡如此富庶,郡守的千金想必無論如何也要當得起‘千金""二字吧?”
李長啟一張老臉都要憋紅了,李弋戈還在榻上不住呻吟,一時李氏父子臉上的顏色,看得崔安嶼師生很是歡暢。
他們師生倆今日上門,正是知道了昨日的那場變故。讓晏昀端的產業填了李長啟父子倆的窟隆,當然不是崔安嶼師徒的本意。
新帝即位為維護東南郡首的穩定,留任李長啟在吳郡的郡守任上,也是迫不得已的舉措。但是死罪能免,活罪難逃,若是讓素有異心的李氏父子再起異心的話,那不就得不償失了麽。
最釜底抽薪的辦法便是,讓他失去他在吳郡經營多年的一切,讓他在以後的幾十年裏再沒有與朝庭作對的根基。
當然崔安嶼也是有私心的,他向聖上建議留任李長啟的私心是,他怕謀逆的罪名太重,會徹底壓垮了他與李晏溪的一紙薄薄的婚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