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紅杏出牆
李晏溪動作利落,隻花費了幾日,便收拾妥當物件,帶了自己原先帶去的一應人手,拜辭了侯府眾人,扶著嬌貴的崔三老爺,搬回了雅堂居。
他們打正門口入的時候,看到隔壁房簷上掛了紅幅,兩側燈籠高掛,熱熱鬧鬧,像是有喜臨門。李晏溪隨口就問了句:
“隔壁這是住進來什麽人嗎?”
隔壁從前是個空院子,李晏溪曾動了主意想一並買下來,他們這兩處院落都是沿著青湖建的,若是把隔壁買下來,日後他們遛彎也能連成片,湖邊泛舟也陶冶。
隻是齊管家去打聽了幾回,都打聽不到隔壁屋子的主家,隻有幾個仆從幫著打點院子,想來也是商貴富戶,院子多了,許是都忘記了。
沒想到他們出去小住一趟,這院落倒是如此鄭重地住進了人,李晏溪這邊正琢磨著要不要備份禮送到隔壁去,這邊崔安嶼頗不耐煩道:
“在這青湖邊上置別院的,肯定是金屋藏嬌圈養外室的,這種風流人家的風流事,非禮勿看,非禮勿聽。”
他可從來不是守禮教的人!
見李晏溪狐疑地望著他,崔安嶼一邊健步如飛拖著她往裏走,一邊道:“你不一樣,你是爺明媒正娶八抬大轎抬回來的,費了爺老鼻子勁了。”
碧兒桃兒跟在後頭,桃兒奇道:“阿碧,我記得你跟小姐說過幾回了,隔壁要住進一位大學士,小姐怎麽還問呢?”
阿碧笑道:“咱們小姐,自己的事情尚且不當一回事,旁人的,她哪有心思去記,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了。”
阿桃深以為然,小姐向來就是這樣,不是天塌下來的事情她都可以不當它是一回事。可姑爺又是怎麽一回事,每次一提到這隔壁,就仿佛蛇被打了七寸,整個人都戒備了起來……
仿佛隨時要衝出去,與人幹上一架.……
阿桃以是自己的錯覺,也有認真地反思自己是否年歲長到了李媽媽說的“一定年紀”,變得敏感多疑了。
直到創傷未愈的崔三爺親自搭了梯子,問李媽媽要了把寸餘長的大剪子,把顧君閣院子裏一處蜿蜒至隔壁的薔薇花藤給一刀剪了,還親手將那剪下來的花插在一個肥碩的青花瓷瓶裏,放在李晏溪屋裏窗欞邊的四足小案上。
李晏溪一進門就看到了那支獨立難支的薔薇歪在瓷瓶裏,枝丫高出玉瓶好一截,青花為底,粉蕊含苞,單獨看都是好東西,瞎拚西湊起來卻毫無美感可言。
李晏溪搖了搖頭,拿了一個白玉窄口的骨瓷花瓶換了那寬大的青花瓷瓶,又將那枝丫修剪了一番,這才重新插到那白玉瓶子裏。
白底粉花,嬌豔清麗,窗欞微動,微風送花香至指尖、鼻尖、眼底、心上。
“薔薇非紅杏,爺怕它出牆嗎?”簾子翻轉的聲音傳入耳,李晏溪婀娜轉身,見崔安嶼進來,眉眼彎彎,揶揄道。
晨光打在她身上,仙顏如畫卷,美過了春日種種。崔安嶼腦子被美色填滿,口舌失了掌控,脫口而出道:
“爺怕你出牆。”
說完兩人皆是一怔,這話題他們回避了許久。
李晏溪猶豫著開口:“那日,我也不是想私奔,隻是想逃婚……”
“爺都親眼看到他抱你了,不是相好的能伸這個手麽!”崔安嶼氣悶道。
想起當日大婚已定,他卻難忍相思,爬了李家的屋簷,想偷偷地看她一眼,卻看著未婚妻子束了裙裾,手腳麻利地從後院翻牆而出。
牆下一個長身玉立的男子顯然是等在那裏的,看到她跳下來,滿臉寵溺,動作熟練地伸手接了她一把,雙手就環在她腰上,久久不放.……
李晏溪像是極為信任那名男子,拽著他的衣角與他說著話,甚至還把身上背著的一個包袱交到了他的手上。
兩人一邊說笑,一邊結伴就要往外走。
崔安嶼扒在李家的屋簷上,眼睜睜地看著未婚妻子與陌生男子一道走遠,個中苦澀千帆過,拾起手邊烏瓦,“哐當”一聲砸入李晏溪麵前的小池子裏。
水花濺了李晏溪的眼,她擦幹水霧逆光望去,隻見紫衣白靴的公子踏著房頂的烏瓦,正氣勢洶洶地朝她走來,嘴上還念念有詞說著什麽。
等他走近了,李晏溪聽到他說:“吳郡郡守李長啟之女李晏溪,你是準備和人私奔嗎?”
這些聲響早就驚動了郡守府的一眾人,有人趕緊稟報了李長啟。李長啟筆都來不及擱置,就匆匆從書房跑了出來,然後就聽見自己女兒的聲音:
“幹卿底事。”
帶著三分孤傲,帶著三分不屑。
李晏溪現在想想,她應該正麵地駁回的,總好過如今被他抓著小辮子不放。但那時候她確實不認識他是誰啊,犯不著與他解釋自己的私事。
況且因為他這個陌生的不速的房上君子,李長啟都被驚動了,她逃婚的計謀就此落空了。
她猶記得崔安嶼憤懣地回:“李晏溪,你的事情件件都與本公子相關,尤其是這樣的大事。”
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一連兩遍,充滿了憤怒和委屈。
當然李晏溪隻識憤怒,不辨委屈。
她第一次仔細地打量他,此人五官大氣,一雙桃花眼勾人心魂,立於屋簷之上,蕭蕭肅肅,如神明天降,竟令向來敢做敢當的吳郡嬌女生出了幾分心虛。
李長啟嚇出了一身的冷汗,這婚約本就不是什麽兩情相悅的結合,而是關乎生死的大計。如今出了這樣的紕漏與醜聞,他隻能絞盡腦汁地去彌補。
李晏溪後來也終於知道了那房上之人究竟是誰,在她驚掉下巴之前就被她爹關鎖在自己的小院裏,出入再無自主,至於那個接應她的男子,至此一別,再無相見。
李長啟對崔安嶼說,他隻是府上一個西席,教習李晏溪多年,因而感情很深,經常在一起玩鬧,他所看到的一幕也不過就是他們日常嬉戲的一種。
崔安嶼對李長啟的這一種說辭自然是嗤之以鼻的,男女七歲不同席,更何況這樣的婚嫁之齡,親近也當有個底線,他若晚來一步說不定這個時候他的未婚妻子已經跟這個親密的男子私奔了!
但是他若不想退婚,就隻能接受這樣荒唐的說辭。崔安嶼內心翻湧,卻終究不忍割舍。他動筆給聖上寫信,請他下旨賜婚……
聖旨加固了婚約,但是心裏的隔閡,卻就此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