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奉神者.
“曙光號，你不是說要消滅危險嗎，怎麽給我搞來個人？”
羅錚坐在曙光號列車的駕駛室裏，從屏幕上看著兩個背著機槍的清潔機器人把一個怪模怪樣的家夥架進了列車裏然後不動，於是問道。
屏幕裏那個跟鬼似的殘缺不堪的家夥拘謹得很，像是在害怕著什麽，跟機器人一起保持不動，隻有眼珠子左右亂瞟，充滿了不安。
曙光號回應道：“該類人型異化生命體危險因素已降低，檢測到其攜帶的W17型異化劑因子受到強烈壓製，活性已大幅度降低。”
羅錚皺了皺眉：“什麽情況會導致異化劑因子受到壓製、活性降低？”
曙光號道：“北極實驗室記錄中無相關數據，智能核心無法回答。”
羅錚點了點頭：“這樣的話，把這個人帶進實驗室吧，好好研究一下。說不準他會對我們破譯異化劑不可逆性起到利好作用。”
曙光號道：“請列車長確定對該類人型異化生命體的實驗強度等級。”
羅錚道：“就四級吧。”
曙光號列車的醫務室配備實驗功能，對待實驗對象，分了九個實驗強度等級，最低一級，隻對實驗體身體樣本進行采集分析，不會對實驗體造成任何傷害，而最高九級，就是要把實驗體解剖切片研究了。
而四級實驗強度，則是在保證實驗體存活與基本健康的狀態下，最大限度壓榨實驗體實驗價值的等級，包括但不限於切片取樣、強迫實驗體高強度運動等。
身為曙光號運輸列車的列車長，羅錚對這些東西心知肚明。所以他選擇了四級實驗強度，以此來在保證那個類人型異化生命體存活的同時，盡可能加快實驗進度。
曙光號立即完成了記錄。
醫務室車廂裏有醫療機器人出來，和清潔機器人完成了交接。
白熊島領主蘇斯被抬到了一輛擔架車上，才驀然驚覺，掙紮著想要起身。
然而他剛剛有所動作，就被醫療機器人一巴掌拍倒在擔架車上。車邊緣的四個金屬銬立馬一合，把蘇斯的腿腳銬住。
蘇斯臉色發白，卻終於不敢亂動了。
醫療機器人推著蘇斯，橫穿車廂而過。
休息室裏的貝爾堤娜和克麗絲聽到了過道裏車輪滾動的聲音，向車窗外看了一眼。
她們愣了一下。
“那是誰？”
“好像……極光王，被切光了觸須？”
對極光王有些強烈恨意的貝爾堤娜一下子坐不住了，她打開了休息室的門，目光落在已經走到前方的擔架車上。
擔架車上極度驚慌的蘇斯聽到動靜，一下子就繃緊著神經抬起了頭，和貝爾堤娜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他鼻尖上剛剛好長出了一條彈軟黏膩的觸須，貝爾堤娜一下子就看吐了，“嘭”地一下關上了車廂門。
“怎麽了，貝爾堤娜？”
克麗絲奇怪地問。
“沒什麽……”
貝爾堤娜說道，“我以為碰到了熟人，結果不是。”
她認得出來擔架上的那個怪物並不是極光王，雖然怪物的特征看起來和極光王有點像。
她回想了一下，列車外極光王被撞斷的身體，那腰畔底下，還有被拉扯出來的內髒。
那個樣子的極光王，應該是已經死了吧？
貝爾堤娜到底還是有些洞察力，心裏想：
在祭祀神廟時，不止一個人從怪異的舊主祭司身上奪取過奇怪的藍色絲液。那應該是極光王變成怪物的根源。那樣的話，除極光王以外，有其他人變成那個樣子，也是理所應當的。
而擔架車上，蘇斯也是一陣恍惚。
他認出了貝爾堤娜。
在祭祀神廟裏，就數小冰島的極光王帶來的貝爾堤娜最為美貌，冠絕所有祭品，他豈能沒有印象？
她竟然在這裏，而且看起來過的很好。
那是不是說，其他的祭品可能也在這裏，安妮也在這裏？！
他頓時察覺到了希望。
“哢——”
擔架車到了醫務室車廂外，車廂門打開。
醫務室裏明亮白煞的光線一下子泄了出來，蘇斯從那純白裏，立時感覺到了無比的絕望。
他額頭上青筋暴起，漏風的嘴巴扯開了嗓門大喊：“新主！偉大的新主啊！您卑微的奴仆早已向您獻上了他美貌的女兒，您一定已經品嚐過了她的美味！看在他如此奉獻於您的份上，寬恕他吧，拯救他吧！”
但新主沒有回應，回應他的，是空蕩蕩的車廂裏低微的回音，以及擔架車移動的車輪，還有逐漸將他吞噬的絕望純白。
“哢——”
醫務室車廂的門關閉。
曾經不可一世的蘇斯身上，沒一會兒功夫就被插滿了管子。兩個醫療機器人分站在了他的兩邊，麻利而精準地切割起了他身上的組織。
“第一次實驗開始，記錄，分離異化器官……”
……
曙光號駕駛室裏，羅錚通過屏幕看到了醫務室車廂門口發生的事情，也聽到了蘇斯說什麽。
“真是喪心病狂啊！”
他歎了口氣，問，“剛剛他說他叫什麽？”
曙光號道：“蘇斯。”
“嗯，對，蘇斯……我聽到了。”
羅錚回憶道，“這個名字我聽過，那個叫安妮的姑娘是不是說，她是蘇斯的女兒？”
白熊島的蘇斯，機會主義者。
“不說這個了，軌道還有多長時間能修好？”
“軌道修繕工程已完成百分之九十五，將於一小時後竣工。”
“那等竣工以後，就出發吧。這地帶呆著讓人不舒服。”
這個世界到處都讓人不舒服，但還是要去看看的好。下個地方，不知道會以怎樣的方式讓人不舒服。
一個小時以後，多功能戰車返回了曙光號，曙光號的燈亮了起來。
剩餘的人們都看到了山巔之上，有光芒射破蒼穹，驚為天人。
“嗡——”
列車動了起來，夜色裏發出光芒的長龍翻山越嶺，向前而去，仿佛巨大的神靈回歸了它的天際。
“新主！”
“偉大的新主！”
“強大的神啊，我們恭送您遠去，請您庇佑我們！”
人們有的跪拜磕頭，有的發瘋追逐，追隨著強大的新神，直到它消失在漆黑的夜幕裏。
遠方，祭祀島嶼和天梯島之間的蔚藍大海上，有個女人乘坐著小船，還在追逐著神的腳步。
大雪飄落，寒花群島越發嚴寒。人們對此達成了共識——
這，是偉大新主賜予他們的肅穆，讓他們明白，何為冰冷，何為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