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住手
「王公子,這是昂哥殿下!」狄景暉輕聲道。 「殿下,什麼殿下?」他這才轉過頭來看昂哥等人,待看清昂哥的相貌,先是一楞,接著便反應過來,不由哈哈大笑:「我說狄三啊,他算那門子的殿下?不就是一個盧氏丫頭生的賤種么?」
這話一出口,不但房裡諸人,連狄景暉的臉色都變了,眾人的目光一齊瞧向昂哥。
昂哥臉上肌肉抽動,眼睛慢慢地眯縫起來,牙齒咬得格格作響,臉色鐵青,雖然他從不在乎自己的出身高低,但他決不能容忍有人出言侮及自己的父母,哪怕他對這輩子的父母並不熟。「
「這是哪個潑婦的褲襠沒拉緊啊?蹦出你這麼個玩意來?」昂哥從牙縫裡一個字一個字地擠出來,此時他的心裡已是怒極。負在身後的雙手捏得指節喀巴巴地響著。
而禿鷹等人見可汗受辱,一個個都是怒形於色,但礙於此處離皇城不遠,怕給可汗添麻煩。否則換作他處,他等早已一涌而上,揍得連他媽都不認得他。
「小子,你說什麼?」狄景暉:「王公子別這樣,可汗殿下對不住啊!」昂哥向狄景暉問道:「這傢伙是誰啊,這麼豪橫?」對面的那人將臉湊到昂哥跟前,冷笑道:「小子聽好了,我是邢國公的親兒子,我叫王德功,是邢國公名正言的順承人。」
昂哥呵呵一笑,負在身後的左手探出,閃電般地抓住王得功的髮髻,猛地一拉,便將那張臉高高拉得揚起,右掌啪啪連聲,已是連抽了他幾個大嘴巴,昂哥雖然武力值並不高,但對付個被酒色掏空身子的紈絝一點問題沒有。
昂哥含怒出手,這手上的勁道那裡小得了,只兩三下,王得功已是滿嘴冒血,也不知被打落了幾顆牙齒。
幾巴掌摔完,昂哥手一松,王得功已是軟倒在地,完全被打蒙了,反晌,才反應過來,戟指著昂哥大罵,「你這個賤種,你竟敢打我,你,你…你這個有娘生無爹教的賤種,你等著吧!」
爬起來便向外走,他也知機,看著昂哥這裡虎視眈眈的幾條大漢,情知今日這虧是吃定了,他萬萬沒有想到昂哥居然敢公然揍他,他祖父雖然已經過世,但無論如何,他還是宰相王及善的孫子,當今邢國公的親兒子!
但他卻走不了了,他最後一句有娘生無爹教徹底激怒了昂哥,原本想就這樣算了的昂哥冷冷地道:「這麼就想走了,哪有這麼便宜的事?」一指王得功,對禿鷹等人說:「揍他!」
禿鷹等人正等著這一句話呢,一聽都是大喜,距王得功最近的禿鷹一伸手,便將王得功提了起來。
狄景暉大駭,他以往隨著王得功橫行慣了,別人畏於他兩家權勢,無不讓著他,那裡會想到昂哥一言不合,便將王德功打得滿嘴冒血,聽到昂哥還要揍,不由大叫道:「殿下!」
昂哥看到烈火那沙缽子般的拳頭已舉了起來,「且慢!」狄景暉聽了不由一喜,但昂哥接著一句話又讓他面如死灰,「拉到街上去打,不要打壞了歸林居的東西,這裡的東西可貴著啦,打壞了我可賠不起!」
一邊的小廝看到昂哥暴起揍人,倒沒有露出什麼異樣,但聽了昂哥這幾句話,臉上神色可就精彩之極了,感情這突厥小可汗打人還選地方。
「得令,可汗!」烈火咧開大嘴,從禿鷹手裡接過王得功,他人高馬大,臂力驚人,將個王得功攔腰一抓,高舉過肩,一路小跑著從三樓向下奔去,幾名親衛都興奮地捋起袖子,興沖沖地奔了下去,在皇城邊上打一個小公爺,這機會可不是天天都能遇到的啊!
這夥人都是屍山血海里摸爬滾打起來的,眼裡除了他們家可汗,那裡將旁人看在眼裡,當下個個紅著眼睛,嗷嗷叫著沖了下去,昂哥沖禿鷹使個眼色,禿鷹會意地緊跟著走下樓去,可別讓烈火那個夯貨將人打死了,打成豬頭便也差不多了。
這裡一鬧騰,整個歸林居早被驚動,不停地從屏風後走出一個個人來,探頭探腦地張望,四下打聽著,待搞清楚了狀況,個個便露出了看熱鬧的表情,好得很啊,幹起來了,幹起來了姓王的被打了,大家盼這一天可盼很久了。
「殿下?」狄景暉淡定的說道:「這傢伙好歹也是國公之子,多少給點面子啊!」。 「你坐下,我們兄弟喝茶,吃東西。」昂哥不動聲色,指著面前的座椅,對狄景暉道。
被昂哥氣勢所攝,狄景暉雖然不停地探頭下望,但終究還是乖乖地坐了下來。昂哥抬手示意小廝,那小廝會意而去,片刻之間,歸林居那名聞天下的素菜便流水價地送了上來。
此時隔間內只剩下了昂哥、狄景暉和果兒三人,果兒拿起桌上那精緻可人的酒壺,替二人各倒了一杯歸林居自釀的米酒,昂哥拿起酒杯,對狄景暉道:「來,三公子,相請不如偶遇,說起來,我兄弟二人這還是第一次坐到一張桌子上吃飯喝酒呢,做兄弟的先敬你一杯。」
狄景暉望著昂哥,眼裡儘是玩味之意,樓下,已傳來王得功殺豬般的嚎叫,從樓上看下去,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人群中不乏認識王得功的人,見有人居然敢痛打王得功,一番交頭接耳之後,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怎麼,三公子不肯給在下這面子,還是說你認為我不該打他?說完指了指樓下。
狄景暉端起酒杯,送到嘴邊,一飲而盡。看到狄景暉喝下酒,昂哥滿意地點點頭,從這個狄景暉的表現來看,還沒有被毒害到骨子裡。「這種人渣,你少與他再一起,男子漢大丈夫,功名當直里取,豈可曲中求,這種人早晚會坑爹的。」
狄景暉和昂哥雖然認識不久,但是對於坑爹這個詞早已不陌生。昂哥替他夾了一筷子菜,「來,嘗嘗歸林居的手藝,說實話,這地方我還是第一次來呢,你應當來過很多次了吧?」
狄景暉道:「是!」說起歸林居的菜狄景暉著重給昂哥介紹了起來。昂哥邊聽邊吃,一邊吃一邊感嘆:「這誰說的古代缺乏調料做出的飯菜不好吃的?想想後世一道水煮白菜由頂級大廚師做出來后是因為味精放多了才好吃的嗎?」
這倆人在樓上倒是聊的挺嗨,不過便這一會兒,樓下的慘叫聲已越來越小了。昂哥自顧自地喝著米酒,吃著菜,一邊的果兒見他的杯子空了,便趕緊又給他倒上。
吃飽喝足昂哥一笑,放下筷子,道:「看在你我兄弟今天第一次喝酒的份上,我便饒了他。不過你回去后告訴他,最好不要出現在我的眼前,否則我見他一次,便揍他一次。」
樓下的人越聚越多,昂哥站了起來,走到窗戶前,看著樓下人群中的王得功,這個時候已呈半昏迷狀,滿頭滿臉的血,一張臉當真被揍成了豬頭樣,下面這群人打人都是極有技巧的,看著極慘,其實性命無憂,昂哥心想,禿鷹那傢伙折磨人的手段,也不知是哪裡學的。
街面上忽地傳來陣陣馬蹄聲,一隊北衙禁軍騎兵隊突地出現在他的眼中,看那領頭人的服飾,昂哥不由皺起眉頭,北衙禁軍右鷹揚衛大將軍李多祚,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這點小事也需要他出面么?站在樓下沉吟了一下,他大步向樓下走去。
他是突厥可汗,比起李多祚,在身份上也高不了哪去。自己不下去,恐怕禿鷹他們會吃不住勁。
李多祚這些日子很是惱火,趙文翙那個王八蛋帶著去營州大軍尋契丹的誨氣,你去也就去了吧,但你他娘的連帶著我們靺鞨人一起搶你什麼意思?
你找契丹人溪人的麻煩和我屁事關係沒有,但你打了靺鞨人的臉就是在打老子的臉啊,特別是老家的親戚捎信來說李多祚的面子在趙文翙那不管用。
而且傳的多了,已完全走了味,現在老家都在說趙文翙一瞪眼,李多祚的部下里就有人尿了褲子,甚至從馬上嚇掉了下來。這更讓李多祚一肚子的怒火,他總不能找上門去與這些人理論。
今天剛剛出門準備進宮,到了皇城門口居然發現這裡有人鬥毆,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這一片都是北衙禁軍的防區,皇城聖地,豈是由人隨意鬥毆的地方,本來隨便派個人來便行,但轉念一想,敢在這裡聚眾鬥毆的人哪裡會沒有一點道行,要是來了拾掇不下來,眼下自己的面子不是要雪上加霜么?
還是自己親自去,正好這幾天一肚子的邪火沒地方發泄,找幾個不開眼的傢伙泄泄火也好。
但他萬萬沒想到,今天算是撞到了正點子,下馬一看之下,挨打的卻是邢國公的兒子王得功,而打人的卻是突厥昂哥可汗的幾個手下,前幾天麟德殿發生的事很多人知道,再加上李多祚詳細打聽了這夥人的狀況,再加上禿鷹等人實是在特徵明顯,一眼便讓他認出來了。
「住手!」怒火中燒的他一鞭子便打了下來,頓時將正撒著歡的烈火一鞭子抽番在地。
烈火大怒,翻身而起,破口大罵:「那個狗娘養的暗算我?」回頭一瞪,看到一個將領正冷冷地瞧著自己,握著拳頭正想上去,卻被禿鷹猛地拉住,雖然不認識這人是誰,但瞧見那一身官服,禿鷹便明白了此人是誰。
而且剛剛抽向烈火的那一鞭子也不簡單,禿鷹心下瞭然,就算是讓他來估計也不一定比此人手法更熟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