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下雪了
這個漢子雖然穿著草原人服飾」頭髮打散辮成細小的髮辮,蓄著鬍鬚,臉色黝黑,腰裡別著一把草原彎刀。但仔細一看此人的面相併沒有草原上那般的粗獷,這漢子的目光在帳內眾人的眼上一一掃過。
「弟兄們,我們流落流落草原已經十幾年了,這十幾年來我們的足跡遍布突厥各處,為的就是能夠找到少主。前段時間駱駝有消息傳來說他找到了少主的線索,此次我們的目的就是確認那個人究竟是不是少主。」
「弟兄們,這麼多年來,我們一直都沒有放棄尋找少主。可是每次都是希望越大,而失望也就越大。我可以開誠公布地說,這一次行動成功的可能性依然不大,所以,我不勉強大家,不願意參與的人可以現在退出,沒有人會恥笑你。」
帳內眾人沒有一個人稍微動彈一下,稍停,一個漢子悶聲道:「王頭,不要說這些廢話了,老子一家人都死在了來俊臣手裡,我跟他們不共戴天,大家潛進草原這些日子,不就是為了等待時機做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來報仇么。
有什麼好說的,更何況,當年若不是大王收留老子早就沒命了。如今老子在雲州已留下了種,老子的香火不會絕。靠著大王當年給的錢財做些小買賣,我也不用擔心他們生活無著。
兩年前來俊臣死了,雖然不是老子親手報的仇,但是蒼天有眼讓那老賊受了千刀萬剮之刑也算他是罪有應得。如今老子的仇怨已了,下半輩子就準備找到少主,以報當年大王的活命之恩。」
「是啊,王頭,分配任務吧!」漢子們露出決絕的神色,他們的情況與先前開口說話的人都差不多。
被稱為王頭的漢子贊點點頭,這一批人都是他精心挑選出來,在草原上已潛伏很久了,這一次,他帶著老總管的指令來到草原,親自執行這一次行動。
「尋找少主為大王復仇,為犧牲的健兒復仇。」老總管的原話王琦牢牢地記著。「這一次行動的目標不是殺人,而是尋找證據所以各位弟兄,如果你們不能活著出來,便請自己將身份完全滅失,不能讓人猜出或是看出你們是什麼人,下面我來分組。被念到名字的人沉默地分成兩個小組。」
狩獵開始了,此次狩獵為期一個月。打到的獵物都是自己的,因此草原上的好漢紛紛顯露身手奮勇爭先。別人都去打獵,昂哥也派出一半的侍衛輪流去狩獵。
他自己倒是沒去狩獵,整天帶著禮物流竄於各個部落之間。今天在處月部,明天到處密部。這邊剛從契苾部走出來,那邊又進了沙陀部。
昂哥去上門做客,人家總不能不招待吧。將收穫最好的獵物烤了用來招待昂哥,昂哥也趁機推銷自己的食鹽。雖然處在西域的部落不缺鹽,但漠北漠南的缺啊!
不光食鹽,吃完肉昂哥又送出肥皂讓他們用來洗手。草原人吃完肉手上一般都油乎乎的。肥皂的威力那是沒的說,用過的都說好。更何況再加上昂哥贈送的成匹的羊毛布,還有用羊毛布做的圍巾,羊毛衫,斗篷披風,褲子以及手套。
這幫土豹子哪見過這麼好的東西啊!可以說,昂哥付出的代價不大,但他已經成為了整個草原大漠最受歡迎的人。昂哥與各部頭人之間達成一致,來年可用牛羊馬匹,以及羊毛、皮草、皮革或者奴隸換取昂哥部出產的食鹽,肥皂,和毛紡製品。
來了,來了,號角聲從遠處依稀傳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終於,清晰的號角聲帶著喜悅在耳邊響起,所有靜默地草原人歡呼起來,將頭上的皮帽,手裡的任何東西高高拋起,不管認識還是不認識,大家聚在一齊,喊著,跳著,相互擁抱著,「萬歲」的呼喚聲響徹草原。
弩失畢部狂歡的背後是咄陸部的落寞,參加完吉利可汗的會盟大典,目睹著自己最大的對手站在至高無上的草原至尊的位置上,賀魯一分鐘也不想在這裡多呆,帶著部下飛馬趕回咄陸部。
不僅僅是賀魯,會盟已經結束,昂哥與其他部落的頭人長官以及其他的小可汗們也要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
這次金山之行,昂哥受益良多。不僅毛紡肥皂打開了銷路,而且收到不少回禮。光是鹿皮算上侍衛們打到的就有一百多張,還有牛皮四百張,羊皮兩千張。此外還有狼皮,狐狸皮等等。最重要的是昂哥又獲得了幾百奴隸,其中大部分都是漢人。
薛延陀部地處漠北,此地活躍著一種草原矮馬。這種馬就是後來名揚天下的蒙古馬,只不過現在還沒有人意識到它們的價值。
昂哥在薛延陀可汗哈寧齊那裡見到這種矮馬提出用鹽,布換取這種矮馬的要求。這種矮馬身材矮小,爆發力不足,負重小草原各部的人都認為這種馬不適合騎兵騎乘,因此對這種矮馬看不上眼。既然昂哥喜歡,因此哈寧齊爽快的答應了。
會盟結束踏上歸途,自金山出發一路向西。西域的天氣說變就變,剛剛還是陽光明媚,這會天空中又飄起了雪花,片片飛舞而下,落在眾人的身上,旋即化為水滴,順著臉龐滑將下來。
一路走走停停,隊伍進入了丘陵區,距離大本營已經不遠了天馬上就要黑了,昂哥吩咐安營紮寨。昂哥與歐陽齡在支撐起來的帳篷里討論著此行的收穫,以及如何組建商隊。
二人又議了一會兒細節,外間卻又下起了大雪,看到飄飛的雪花,昂哥擔心地道:「如此天氣,動起工來卻不知會不會有些困難,要是那些換來的百姓有什麼傷病,卻非我所願了。」
歐陽齡笑道:「可汗多慮了,只要向百姓說清原委,讓他們明白可汗不再將他們視為奴隸百姓們也是通情達理的。
昂哥嗯了一聲,站起身來,心神不寧地看了一眼越來越大的雪,對歐陽齡道:「歐陽先生,不若你陪我去看一看,下了這麼大的雪,眼見著舊雪還沒有花,新雪卻又開始下了,我有些擔心百姓的帳篷會被壓垮?」
兩人走出帳篷,都是不自禁地身子一縮,昂哥還好一些,畢竟長時間進行體力O練,抗寒能力比歐陽齡一介書生要強很多,出得帳篷,風一吹,身材本就有些單薄的歐陽齡頓時打了一個哆嗦。
雪也是越下越大,風夾著雪花,漫天飛舞,十步之外已是不見人影,二人在禿鷹,烈火等親衛的簇擁下逆風而行,幾欲睜不開眼,風鼓得身上的衣袍如風帆一般,向後揚起。
「可汗,今天風雪太大,還是先回去吧,等風雪小一些,再出來不遲!」禿鷹大聲地對昂哥道。昂哥搖搖頭,「無妨,越是風雪大,我們越是要去看一看,如果那裡有問題,可以馬上便處理好,如果等出了事,那我再去又有什麼意義?」
禿鷹眼見無法阻止,只得與烈火頂在昂哥的前面,盡量用自己的身軀擋住撲面而來的風雪,看到兩人的模樣,昂哥笑罵道:「幹什麼?當我是不禁風雨的小娘們么?讓開!」伸手撥開二人,大步向前。
身後的歐陽齡看到昂哥一副義無反顧的模樣,心中卻想,可汗這邀買人心的舉行甚好,想想在這樣的風雪之天,最高長官出現在那些奴隸們面前時,那些老百姓會有什麼感覺?
只怕是平時對百姓沒有什麼恩惠的官員也會贏得交口稱讚,更何況可汗是這些奴隸的活命恩人?小可汗當真與一般的世家子弟大不一樣,如果是另一些世家子弟,這樣
的風雪天,只怕不是錦被高卧,便是小火爐,溫美酒,擁美人,吟詩作賦吧!望著昂哥的背影,眼中多了一些熱切。
這也就歐陽齡心裡瞎揣測,要是讓昂哥知道他這麼想肯定會說,你想多了。雖然風雪極大,但突厥人都早已習慣了,不習慣的都挺不過去。況且,隊伍中大多都是精壯。
「老人家,有不有危險,帳篷會不會出現問題啊?」昂哥走到一個鬚髮皆白,正在吆喝著指揮一些人扒雪的老人跟前,湊到他耳邊,大聲問道。
「沒事,沒事,可汗的部下搭的這帳篷很是結實,只要這雪不一直下,便沒有問題!」老人也是大聲道,那些正在掃雪的人陡地看到昂哥,不由都是呆住了,手上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老人一見大怒,不由喝道:「幹什麼,幹什麼,才幹了這一會兒便覺得累么?真是虧了可汗一天兩頓喂得你們。.……」劈頭蓋臉的臭罵中,忽地覺得眾人眼神有異,不由歪過頭,這才看見昂哥正含笑站在他身側,不由大驚。
「可汗,這麼大的雪,您怎麼出來了?」當下便跪了下去,「見過可汗!」見到老人跪下,這些奴隸這才反應過來,仍了手中的東西,紛紛跪了下來,「見過可汗!」
「快快起來,快快起來!」昂哥一把將老人拉起,又向眾人喊道,「大家快起來幹活吧,要是雪堆得太多,可是麻煩!」「老人家,這帳篷住著還行?」昂哥含笑問道。
老人有些激動,也不知道是不是嚇的。對於他們而言,突厥可汗是高高在上的人物,是他們今後的新主人,而他們只是奴隸。
這些日子,雖然換了新主人,但他們的身份並沒有改變。當然這些天相處下來,日子的確比原來好過了許多,最起碼不會無緣無故的被打罵。這昂哥部的人都比較好說話。
今天與昂哥如此近距離的相處,讓他幾乎疑似在夢中。「謝謝可汗,這帳篷很好,很好!」老人語無倫次,「往年我們有的人都沒資格住帳篷,只能住在羊圈裡,要不是可汗,我們不是餓死,也會凍死的。」
昂哥笑笑走近那些搭建的簡陋帳篷,看了看,不由皺起了眉頭,顯然是為了趕工,這些帳篷雖然搭得還算結實,但有些居然還有很多縫隙,風夾著雪花,從這些縫隙中灌了進去,可想而知帳中的溫度。
大步踏進帳內,雖然比外邊好一點,但仍然冷得讓人打抖,帳篷當中雖然燃著一著火,但顯然是杯水車薪,無濟於事。
看到昂哥皺著的眉頭,歐陽齡解釋道:「馬上就要回去了,這只是臨時住所,等回到了駐地我們再組織人進行修理,一定不會讓一個凍死凍病的。」
「嗯!」昂哥點點頭,「我回頭讓盧先生摧辦,如果人手不夠,可以從軍營中調人,雪下這麼大,士兵們也不能訓練,正可以找點事讓他們做。」
一邊聽得真切的老人感激涕零,多少年沒見過這麼好的官了啊?雖然是在異國他鄉,不知說些什麼好,只是一個勁地打躬,「謝謝可汗,我代大夥謝謝可汗!」
昂哥笑道:「老人家,勿需如此,既然跟著我昂哥,我昂哥自然要讓百姓安居樂業。」老人抹著眼淚,一邊點頭一邊想,話雖如此,但這麼多年來,何曾有一個官是這麼做的啊,即便是在中原的時候,也是受官府的盤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