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48.如風如川，無情無定（二十七-知不知）
九風川飲酒豪放，西野在一旁不知道是該勸阻一下，說這麽喝酒對身體不好，還是任由他用自己的方式釋放壓力。
“那邊書架上，還有好多那種漫畫，桌子下麵的櫃子裏，有上百張那種影片，一點都沒浪費，裏麵的劇情全都被我化用到漫畫裏去了。”
九風川吃口水汪汪的小白菜，揮手一指那邊書架。
“……如果風川哥哥畫正經漫畫的話，娜娜會做第一個讀者的。”
西野低著頭小聲說道。
九風川看到她抬頭時還未舒展完的眉頭，心裏也挺別扭的。
一個女孩子擔心的為你皺眉頭了，還是那種他抱有那方麵想法的女孩子，這種不知該心疼對方還是該心疼自己的皺眉，最讓人糾結。
“嗯，我會試著畫一點。”九風川點點頭，“那個，我們組隊任務的類型，你明白吧？”
西野“嗯”聲：“記憶影響型。”
“所以我們心中的彼此的形象，是經過任務修正過的，你也明白吧？”
西野繼續點頭：“嗯，娜娜明白。”
“我說，直說，不是，我先問個問題。”
“嗯。”
“娜醬記憶力，有沒有，說喜歡我的記憶？”
嘴裏東西嚼完，西野還在咬著筷子，咬啊咬，沉默著不說話。
“如果……”
“有，但是風川哥哥沒回應我。”
語氣中的失落與難過溢出話語，如令人窒息的氣體，擠蹭正常的空氣。
“那個，是記憶修正的原因，並不代表……”
“知道！我！……娜娜知道。”
激動地語氣忽然下壓平靜，西野拿起啤酒罐，示意九風川碰杯。
酒罐相撞，兩部分酒液隔著兩層鐵皮搖晃，誰也沒辦法理解誰。
九風川放下空罐時，看到西野仰著修長脖頸，啤酒順著她雪白鵝頸淌下。
“咕嚕”“咕嚕”
西野將空罐磕在桌子上：“可喜歡就是喜歡，既然任務世界的娜娜會喜歡風川哥哥，那就是喜歡。”
“可是……”
“喜歡就是喜歡，任務世界如此，現實也是如此，娜娜記憶中的自己如此，現在的自己也是如此。”
西野擼起袖子，用手背擦淨嘴角，“風川哥哥喝多少，娜娜喝多少。”
直白的話語化作利劍，直劈迷霧，迷霧翻滾擴散，暫時現出一道明徑，又翻滾融合在一起。
“娜醬可是偶像。”
“娜娜知道，所以娜娜不會任性的要求風川哥哥現在就作出回應。”
“假的也無所謂？”
“喜歡這種事情，隻憑心裏感覺，就知道什麽是真，什麽是假。”
西野小臉通紅，一罐下去，酒精就已經讓她變換臉色，她拍拍胸脯，“風川哥哥明白這種感覺嗎？知道喜歡這種事情的真假嗎？”
“這種感覺，知道了又怎麽樣，辨明是假，會覺得自己虛偽，辨明是真，徒增煩惱。”
九風川不怕西野喝醉，反正他酒量不像自己說的那麽一般，幾罐下肚，臉都沒紅。
“知道當然很重要，要是連喜不喜歡都不清楚，不可惜嗎？不可憐嗎？不難過嗎？”
酒精上頭，西野話變多，說話隱約帶上了有氣勢的連續逼問。
“不重要，不喜歡就很好，沒有煩惱，喜歡了……你知道指定世界任務卡嗎？”
西野狀態微醺，腦袋反應更慢，一時間沒想到什麽：“沒來得及看，就頭痛得難受。”
“要4000點歸熵積分，我加入任務兩年左右，到現在2次任務才有29點積分而已，我還剩不到五年時間，怎麽看，都來不及了。”
“不試試怎麽知道呢？”西野就不喜歡輕言放棄。
“麵對明顯沒有機會的事情，不去嚐試更為理智。”九風川發現西野眼神忿忿的，心一軟，
“好，假設有萬分之一的機會，我肯定會奮力一試。所以又回到那個問題上了，不喜歡很好，沒有煩惱，喜歡了，我會可惜、難過、覺得自己可憐，我這萬分之一的機會對我來說是一線希望，但對我喜歡的人來說，我有什麽資格用這萬分之一的機會去賭別人的幸福？
假如我說我喜歡那個人，她也答應我了，她把感情傾注在我身上，說要和我結婚生子，白頭偕老，結果我五年後死了，她怎麽辦？她不會恨我嗎？我不會覺得自己可恨嗎？
所以啊，對常人來說，知道喜歡還是不喜歡，當然是好事。
喜歡了就去追，不喜歡就等喜歡的那個人出現……
我這種情況又兩說，甚至我死之後你的情況，在生死未卜的情況下，都不適合和人戀愛，編織幸福。
當然了，娜醬還有機會，我死之前會盡量幫你攢積分，盡最大可能幫你積攢優勢，所以不要讓自己遺憾，我已經注定遺憾了，隻好希望娜醬你不要遺憾。”
九風川又從箱子裏拿出五罐啤酒，分給西野一罐，剩下幾罐放到自己那邊。
小手伸過他這邊，從他這邊拿走兩罐。
“娜娜說了，風川哥哥喝多少，娜娜喝多少。”西野手臂一摟，將自己那邊啤酒數增加到三，然後打開一罐，也不舉碰杯，直接皺著小眉頭，咕嚕咕嚕的一口氣喝掉，
“風川哥哥覺得不去喜歡就很偉大嗎？不去喜歡就很無私嗎？可要是你喜歡的人也喜歡你呢？你怎麽知道什麽是自私？你怎麽知道她不會滿心歡喜、最後也無怨無悔的陪你一起走過五年呢？
風川哥哥也說了吧，歸熵者生死未卜，前途不明，抱著負責任的態度，還是不浪費別人感情比較好。
可是娜娜也是歸熵者，娜娜喜歡風川哥哥……
如果娜娜不介意的話，風川哥哥又剛好喜歡娜娜，風川哥哥為什麽不試試呢？如果娜娜喜歡的人也喜歡娜娜，不管任何原因，他都不告訴我，娜娜會很生氣的！”
小手握著空罐，使勁往桌子上一拍，空蕩聲音尚未傳出，罐體已經被手掌壓扁。
九風川趕緊按住桌子另一角，免得桌子傾翻。
他抬頭看西野，發現她眼睛睜得圓圓的，眼球周圍都是血絲，正氣勢洶洶的盯著自己。
“我怎麽知道自己喜不喜歡……”
沒來由的弱了一頭，九風川悶悶的回答。
沒想到西野又開一罐啤酒，再次一飲而盡。
“啪！”
第二個被壓扁的啤酒罐出現了。
西野打了個酒嗝：“你知道！”
“你喝多了。”九風川伸手去拿西野剩下的那罐啤酒。
醉了的西野卻也眼疾手快，反手啪的一下按住他手，柔軟冰涼的觸感傳遞，九風川下意識想要抽手，西野卻死死的按著他手不放，雙眼狠狠的盯著他：“你知道！”
“好，我知道，我有喜歡的人！我喜歡我前女友，我還愛著她！可以了嗎？”
“那你怎麽不敢看著娜娜眼睛說？！”
“好，我就看著你的眼睛說。”九風川抬頭，迎上西野小老虎一樣的眼睛，“我喜歡……喜歡我前女友！”
……
小手漸漸失去力氣，從九風川手背滑落，氣勢瞬間泄漏，西野像隻鬥敗的攻擊，肩膀也垮了下來。
“那就去，去追呀，風川哥哥這麽優秀……”
西野聲音越說越小，逐漸帶上了哭腔。
“前女友，分了，我喜歡她，她不喜歡我。”九風川鬆了口氣。
剛剛要不是狠心忍住，差點就敗在西野的小眼神之下了。
“哦……娜娜好羨慕她……”
西野捏住發紅的鼻子，卻捂不住發紅的眼眶，眼淚就那麽流下來，哭得安安靜靜，又梨花帶雨。
“別喝了，吃完我送你回去。”九風川將西野手邊啤酒拿走，“我也不喝了。”
“不，娜娜還要喝……”
西野趴在桌麵上，眼淚晶瑩，短發搭在眉間，看上去像個剛被人欺負的小孩，哭得好傷心。
“娜醬家在哪兒？我送你回去，我可以用【修改】，可以保證不會對娜醬造成影響。”
“不……娜娜……不回家……家裏沒有別人……好孤獨的……娜娜和……想和風川哥哥待在一起……”
“不行，我家床不舒服，你睡了腰疼，我送你回去。”
九風川站起身，想要扶西野起來。
西野胡亂揮著手，不讓九風川扶，神智混亂，嘴裏的話沒出口就變成了“咕噥噥”。
接著呼嚕聲響起，西野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九風川按著額頭，頭一次覺得事情這麽棘手。
想說的話沒說多少，想做的解釋、開導完全沒用，想說點平時不知道對誰說的東西發泄下壓力，結果也沒說多點。
反倒是西野灌倒了自己，連個住址都沒說。
沒辦法，他隻好給西野扶到床上，讓她躺好，給她脫掉鞋，再給她蓋好被子，默默的轉身收拾桌子，洗碗刷盤。
看一眼時間，才晚上八點。
搖搖頭，九風川打開小台燈和筆記本，關掉臥室燈，拉過旋轉椅，將啤酒箱拎到旁邊，拉開一罐，猛灌一口。
先看了眼消息，將橋本健太給他發過來的報名表格填好發回去，再打開繪圖軟件，想要今晚十二點前，把客戶的私件完成。
這個客戶要求很簡單，大姐姐、小正太、小正太的名字用他的，三十頁就行，報酬是五萬日元。
他已經完成了十七頁，看著上麵已經畫完的部分，腦子裏卻亂七八糟的。
西野說的那些話、按住他的那隻小手、認真到極點的眼神，都讓他不知所措。
第二口清掉這罐啤酒，他右手拄著下巴，閉上了眼睛。
唉，還是和瞳複合吧……
“風川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