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相逢是傷
昏暗的燈光下,一個男子斜靠在椅子上,手裏把玩著一個打火機,透過窗戶看外麵的月光,他的神情恍惚,似乎在懷念著什麽。
他的的額頭至耳邊有一道疤痕,足有十厘米,破壞了他的俊美,昏暗中更增添幾分猙獰。
門外進來一個中年男人,他躬身道,
“天哥,今晚的船要發出去了,您要檢查一下嗎?”
被喚作天哥的人擺擺手,聲音略有點嘶啞,“不用了。”
中年男子微微躬身,退出了房間後呼了一口氣,他拾起腳步迅速離去。
一艘裝滿貨物的貨輪正在離開碼頭,最底下的一層儲物艙裏,黝黑一片。黑暗中隻能聞到難聞的異味,以及急促的呼吸聲。
碼頭上,“停下!”
數量汽車停了下來,身著黑色唐裝的青年從車上下來,其他人擁簇著他,神情戒備。
“天哥!”中年男子微微顫抖,他上前躬身問,“您不是說不來檢查了嗎。”
唐裝男子眼角掃了掃周圍,“睡不著出來轉轉,把船靠岸,我去看看。”
中年男子為難,“天哥,船已經開了。”
“劉建宏!天哥讓回來,哪怕是開到香港也得回來!”
唐裝男子身後,一高壯青年往他跟前一站,衝他直吼。
劉建宏的胖臉上一下子流下冷汗,連連點頭,“我這就叫他們回來,這就叫他們回來。”
手中握著的大哥大都快抖到地上了,高壯青年冷笑,這是得做了什麽事情才心虛成這樣。
“阿卡,去看看。”唐裝男子對著高壯青年說。
“是。”名喚阿卡的青年躬身應著,揮了揮手,後麵迅速跟上十幾個人。
剩下的人依然圍在唐裝男子身邊,他手背負在身後,月光灑在他完好的臉上,輪廓分明俊美無雙。他低下頭,轉動打火機。
“跟著我,讓你受委屈了。”
一句輕飄飄的話,讓劉建宏一下子跪在地上,渾身濕透。
眼前的男子僅僅二十出頭,來到這十裏鋪碼頭也不過三年,可是這三年,他憑著噬血的手腕和高超的智商,牢牢掌控著整個碼頭,就連那些老牌勢力也不敢動他分毫。
十裏鋪在西南地區是最為重要的碼頭,它通往內陸,香港,澳門,老撾,越南等各個地區。裏麵形勢十分複雜,龍蛇馬麵應有竟有。各種各樣交易每天都在發生,最為賺錢的,當然是販賣人口和毒品等黑色交易。
自從他一年前拿下十裏鋪碼頭,就嚴厲警告過自己的船隊,不許做任何違法的事情,否則嚴懲不貸。去年底有個人沒有忍住誘惑,從金三角帶了點“東西”回來,被他當場查獲,他把船隊所有人召集起來,讓他們見識一下什麽叫滿清十大酷刑!至今他還忘不了那血淋淋的一幕。
想到這裏,劉建宏更是癱軟在地上,他的周圍瞬間散發出難聞氣味。
唐裝男子看也未看他一眼,慢悠悠踱著步子向船上去。
“劉建宏,你他媽就不是人!”
阿卡從船裏大步流星出來,滿臉怒氣,
“天哥,這條船不光是到香港,它最終去的地方是緬甸!”
“天哥,儲物艙裏全是婦女兒童,天氣太熱,有的已經,已經.……”又有人來報告。
“劉建宏,你他媽良心被狗吃了,你沒有妻子兒女?你還是不是z國人!你把他們賣到那裏去,有想過等著她們的是什麽嗎!”阿卡迅速下船,狠狠踩了劉建宏幾腳。
“快點救人!”
“是!”
忙忙碌碌一個多小時才把人全部弄上來,足足有兩百多人,均是年輕的婦女,最小的孩子不過兩歲,此時早已經沒有了呼吸,她的母親緊緊摟著她神情呆滯。很多漢子眼裏冒出淚光,這些畜生!
阿卡站在儲物艙門口,雷達一樣又掃了一遍黝黑的艙室。“還有一個。”
角落裏一個女子手腳被困住,她蜷縮著身體,頭發遮住了臉,阿卡迅速上前,把那個女子抱了出來,輕的沒有二兩肉,渾身滾燙。
也許是被人接觸,她幽幽轉醒掙紮起來,“別碰我。”低低的聲音,若是不仔細聽,根本就聽不到。
阿卡滿臉怒氣,當然不是對著她發的,“天哥,這裏還有一個。”
來到甲板上,阿卡對著他說,“媽的,這次我非得把劉建宏的皮扒了不可。”
“帶去醫院。”唐裝男子掃了一眼阿卡懷中的女子,渾身都是傷口,手腳還被綁著。他接過屬下送上來的刀子,割開她腳上的繩子,等到割手腕的時候,她動了動,低低道,“別碰我。”
“姑娘,我們幫你把繩子割了,別怕,我們不是壞人。”阿卡終於聽懂了她說什麽,連忙勸慰。
女子似乎緩過神來,立刻掙紮起來,“別碰我!”
一不留神阿卡沒抱住,從他手上滑了下去,眼看就要掉了下去,唐裝男子一把攬住她的腰,皮包骨頭不為過,體溫這麽高明顯是發熱。
“別動!”男子嘶啞卻帶著威嚴的嗓音讓她有點膽怯,透過淩亂的頭發,她看見他額頭上猙獰的疤痕,“啊!”
她連連退後,從他懷裏掉了下去。
“小心!”唐裝男子拉住她,待她站穩,知道自己的臉嚇人,轉過身吩咐阿卡。“送上醫院。”說著手中刀起刀落,把她手上的繩子割斷,嚇得她尖叫起來。
唐裝男子自我嘲笑,他轉頭往船下走。
阿卡有點生氣看著那女子,怎麽這麽不知道好人心呢,可是看她怕得瑟瑟發抖的樣子,肯定沒少受罪,轉而喊了一句,“天哥。”
前麵的人站住,微微側過臉,“無事。”他的心已經足夠強大,不過是個陌生人而已。
“時天……”低低的聲音從女子口中冒出了,她抱著自己的頭蜷縮在地上,皮膚很熱可是身體卻止不住發抖。
唐裝男子立刻頓住,猛地回轉身體,迅速跑到女子跟前,單膝跪地,雙手顫抖地輕輕撥開她臉上的頭發,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映入眼中,他的眼孔瞬間睜大,身體似乎,“轟”一聲炸開。
“新悅!”他一把撈起地上的人兒,大吼,“備車!”
抱著她迅速往船下而去,阿卡被他的動作驚呆了,趕緊上前,“天哥,我來抱。”
被他一下子躲了過去,“快點去醫院!”
阿卡連連點頭,高壯的身體動作靈活,一下子躥到船下,從手下的手中搶過鑰匙,親自開車。
“天哥!”他把車門打開。
時天抱著顧新悅上了車,小心翼翼把她攬在懷裏,似乎是對待稀世珍寶一樣,“快!”
阿卡發動車子,像離玄的箭一樣直衝而去,從後視鏡他看見自己最為崇拜的天哥,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臉,再看看那淩亂不堪的女子,嘴角抿了抿,這劉建宏王八犢子,非宰了他不可,連天哥的人都敢動!
醫院的急診病房,顧新悅蜷縮在床上,一動也不動,時天把她手腳放平,不過兩分鍾她就自動蜷縮起來,時天冷然的杏花眼中一下子冒出嗜血的冷光,她究竟遇到了什麽?怎麽會如此沒有安全感!
“時天……”她的嘴中無意識的叫喚著。
“我在。”他回轉心思,雙手包裹住她纖瘦的手指,四年了,做夢也沒有想到他們是以這樣的方式重逢。當年那個對他說,我等你,多久都等你的女孩已經長大,可是……
看著她滿身的傷痕,時天的心都碎了,血管裏叫囂著殺了那些人,殺了那些欺負她的人。
顧新悅突然大叫起來,“別碰我,別碰我!”身體不住往後挪,眼看就要掉了下去,時天一把抱住她,“新悅,是我,時天,是我啊!別怕,我來了。”
顧新悅掙紮中,輸液的枕頭掉落,她的血瞬間流了出來,時天手腳並用抱著她,顧新悅手指甲深深掐著他的手臂,“放開我!別碰我!啊……”
“新悅……”時天按住她流血的手,把臉頰靠在她的臉上,“我是時天,我是時天啊。”
“時天,時天?”她無意識的低嚀,努力的睜開眼睛,迷離中,那完美的臉孔依舊俊美如斯,“時天……”
她的嘴角微微上揚,手輕輕抬起,似乎想撫摸一下他的臉龐,終究沒有力氣垂了下去,時天撈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我是時天,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