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一波又起
隔壁村齊昊家
齊昊有氣無力的拍著門,“媽,讓我出去。”
他已經被他媽鎖在家裏半個月了,自從那日渾身帶血回來嚇壞了她,說什麽也不放他出去。他的房間門鎖上,他媽怕他拆窗戶出來,從外麵封了兩道厚板,就連每天吃飯都是從窗戶留的一條縫遞進來,大小便就別說了,滿屋子屎尿味。
他都快要瘋了,絕食了兩天,他媽就陪著他一塊絕食,還是齊爸爸回來發現他媽暈倒了才知道,嚇得他也不敢了。
齊老師躺在搖椅上看報紙,聽著兒子的聲音,覺得怪可憐的,“你就把他放出來吧,這樣下去非瘋了不可。”
齊媽媽挑眉,“我寧願他瘋了也不願他死了,你不知道那時家的時天看起來老實的不得了,誰想到他會殺人,太可怕了。”
齊爸爸歎口氣,“那孩子可惜了,去把齊昊放出來吧。”
“不放。”
齊爸爸把報紙放在她麵前,指著報紙上的新聞,“時天已經被判刑,時明考上了清華,放出來吧,已經沒事了。”
他之所以同意齊媽媽把孩子關起來,也實在是因為齊昊的性子太野,要是不使勁治治,說不定真有一天也成了流氓。
齊媽媽看著報紙,猶豫,“那時家的人還能相處麽?”
齊爸爸瞪了她一眼,“時家有什麽問題,你怎麽還是搞不清楚!”
這麽大的打擊都沒有壓垮時家,時家的孩子絕不是池中物。齊昊跟他們走近了,隻會學到更多的東西。
齊媽媽終究還是去開了門,齊昊還在拍著門,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良久才發現敲了半個月的門終於開了,他無神的眼睛瞬間來了光彩,頂著雞窩頭往外竄,跳上自行車就騎。
齊媽媽跟在後麵都追不上,“這孩子幹脆姓時算了!”
齊爸爸重新翻著報紙,“他要是能有時家孩子一半懂事,我做夢都能笑醒。”
“老齊,你說這話什麽意思!”齊媽媽掐腰。
那邊齊昊如脫韁的野馬,騎著自行車像一道風迅速衝到時好家,衝進了院子裏。
“時好!”
時好正給齊眉洗頭發,被他嚇了一跳。
“幹什麽!”時好瞪了他一眼。
“時好……”齊昊慢慢湊近她,半個月沒有見,他很想她,在她最需要人陪的時候,自己居然不在,光是想想他就恨不得撞牆。
時好鼻子吸了吸,什麽味道。
她看向湊近的齊昊,雞窩頭油膩膩的,身上還有難聞的味道,像是家裏的茅坑!
“齊昊!”
時好退後一步,捏著鼻子喊。
齊昊看著時好躲開自己,眼中受傷。
“你從糞坑裏爬出來的吧?”時更從堂屋走了出來,手裏還不懷好意拿著一隻小鏡子,往齊昊麵前一放。
齊昊哀嚎,這眼角眼屎一坨坨的,臉色蒼白頭發如雞窩的人絕對不是自己,絕對不是風流倜儻英俊瀟灑的自己!他調轉頭又騎上自行車飛奔回家。
他的形象喲,徹底毀了,還是在心愛的姑娘麵前!他再也沒臉來了!
兩兄妹大笑起來,兩人互相搭把手把齊眉的頭發洗幹淨,用幹毛巾給擦拭。
時東被時明推去診所換傷藥還沒有回來,兩兄妹帶著媽媽在院子裏乘涼。
門被使勁推開,一群人湧進來,身上都是泥土斑斑的。
“你們做什麽!”時更站起來,擋在妹妹和媽媽麵前。
“時廠長在嗎?”領頭的是個小個子男人,黑瘦黑瘦的。
時更喚道,“這位叔找我爸有事?”
那黑瘦男人喊道,“我們這個月的工資還沒有發,所以來找時廠長問問。”
時好和時更對視一眼。
“你們的工資怎麽找我爸要,他又不管帳,再說了他如今受傷了也管不了。”
“那怎麽行,當初是時廠長招我們進來的,保證每個月二十號發工資,如今已經拖了二十天,家裏老婆孩子還等著這錢買米呢。”
“是啊,是啊,孩子快要開學了,也要交學費。”
“我家的兒子要娶媳婦。”一時間像是菜市場。
有的人認出了齊眉。
“哎,這不是齊眉麽?齊廠長的愛人。”
“對,就是她。”眾人蜂擁而上,嚇壞了齊眉,她尖叫的抱著頭。
時好心裏戾氣一陣一陣的往上湧,可是媽媽受驚,她不能發火。
“各位叔叔嬸子,我媽現在生病了,不能見外人,你們還是出去等我爸爸回來再說吧。”
她扶著齊眉,準備把她送進屋裏。
哪知道有個胖婦女一下子從旁邊躥過來,拉著齊眉的手,“別跑,給錢!”
“啊!!!”齊眉尖叫起來,使勁往後躲,眼裏露出恐懼,“不要,不要,啊!”
“放開!”時好和時更眼都紅了,努力想掰開那婦女的手,可是常年幹活的手豈是兩個孩子能弄開的。
“大家一起來,不要讓她逃走!”
有幾個女的也上前拉扯時好,時好氣得搬起旁邊的凳子,砸在牆上,瞬間木屑橫飛,成功的嚇住了這群人。
她紅著眼,用斷木頭直指那個胖婦女,“放手!”
那胖女人嚇得立刻丟開,齊眉的手臂都被捏青了,時好眼睛都能冒出火來,“小哥,扶媽進去。”時更狠狠看著周圍的人,輕擁著齊眉進了屋。
時好依然把尖尖的木頭對著那群人。
“你們就是柿子撿軟的捏,對吧!我家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我不信你們都不知道!”她擦了眼角的淚水,凶狠地說,“你們今天要是來上門看望看望我爸,我會非常高興,還覺得我爸挺得人心的,如今,哈哈哈,看看你們這群吃人不吐骨頭的人,我覺得惡心!”
“你們要死要活進廠的時候,是誰收留你們的,又是誰陰天下雨去給磚坯蓋塑料布,就是為了能多燒一塊磚頭,你們才能多一份收入!你們今天來我家鬧事,良心都被狗吃了!”
“小丫頭嘴巴那麽不饒人,小心將來嫁不出去!”胖女人嘀咕。
“嫁不出去也不勞你費心!”
時好看著她,“廢話不多說,你們該找誰要工資心裏最清楚!誰要是再敢來我家鬧事,哼,反正我家已經有了個殺人犯,還怕多一個麽!”最後一句話說的陰森森,瞬間在眾人心頭激起了涼意。
“時好!”
時東大喝傳來。
“時廠長,您可回來了。”
所有人看向時東,他們本就被時好罵的麵紅耳赤,如今看見時東空蕩蕩的兩條腿,更是羞愧,他們不該因為有些人的挑撥就昏了頭。
時東看著這些人,都是自己曾經親自招進廠裏的,個個都是困難戶,所以他力排眾議幫襯了一把。時好有的話說的難聽卻也對,這些人良心真是被狗吃了。
他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停下,“我記得在我家出事前,廠裏就已經決定另外聘請人做廠長,你們應該已經在他手下做了近一個月,如今怎麽找我要工資。”
很多人垂下頭,均是羞愧。
那胖女人掐腰,“怎麽不找你要,你和窯廠簽的合同還沒有到期,人家不給錢不就得你給。”
時東笑了笑,“李家嫂子,那這個月磚瓦賣的錢進了誰的腰包?”
胖女人眼睛一轉,“這我可不知道。”
時東冷哼,“那位新廠長可是你娘家小舅子,你會不知道!”
所有人看向她,原來如此,怪不得她一個什麽都不懂的人,居然能到廠裏當記賬員!
“你別瞎說。”那李嫂子慌了神。
時東摸摸自己的腿,“我還知道你娘家小舅子娶得是趙家的三閨女。”
嘩啦,人群一下子炸開了,誰不知道趙家和時家的關係,如今說是生死大仇也不為過。這樣人家的女婿做了窯廠的廠長,不就是把時東踩下去的麽。難怪唆使他們來鬧事!
“李翠花!你害我們!”
“是啊,讓我們裏外不是人!”
時好冷眼看著他們,扔下手中的木頭,上去對時明說,“大哥,把爸推進來。”
時明點點頭,推著時東進門,時好“哐當”把門關上,愛咋鬧咋鬧,一群沒良心的人。
外麵的人又是羞愧又是氣惱,這時家真是太不講情麵了,他們也不想想,是他們自己的行為先傷了人心。
人總是這樣,寬以待己,嚴以待人!
齊眉受了驚嚇,當天晚上就發了燒,關鍵是她不敢出門,時家眾人都是心急如焚,時明連夜敲響老村醫的家,把他接回來給她打了一針又把他安全送回家。好不容易把人哄睡退了燒,一家人筋疲力盡。
時東把幾個孩子趕去睡覺,自己守在齊眉身邊,反正他的腿一陣陣疼也睡不著。
他摸著齊眉的白發,想到自己的白發,苦笑,我們這也叫白頭偕老了。
第二天天氣不好,齊眉的燒又起來了,時好披著撐著傘去診所給她抓退燒藥。走在一米多寬的小路上,全是泥濘。後麵傳來汽車聲,時好往旁邊讓了讓,如今汽車不再是稀罕的玩意,至少時好再也不稀罕了。
她沒有回頭,可是那車上的趙小小認出了她,“龔叔,開快點。”
趙小小對著開車的龔叔說道。
開車的龔叔也就是給潘友民開車的司機,小心的抓著方向盤,“那樣會濺人家一身泥水。”
趙小小恨恨道,“就是要濺她一身水!”
“老龔,聽我妹妹的。”趙來娣看了窗外時好一眼,也認出來了。
“好的。”龔叔咬牙使勁踩了油門,一下子竄了過去,帶起的泥水瞬間澆了時好一身。
“我xxxx……”她罵了句髒話。
從雨水中她看到了車牌號,趙家!這車她見過,曾經潘友民帶著趙來娣在村子裏轉了一圈,像是領導巡視一樣。
她渾身是泥趕到家裏,連連打了幾個噴嚏,時更叫嚷,“小妹,你跌倒了?”
他和時明在家裏給時東洗澡,不然他就去買藥了。
時明把熱水放到桶裏,給她拿了衣服,推著她進了房間,“快去洗個澡。”
等她出來,時家三個男人都看著她,時明手裏拿了一杯開水,裏麵衝了點苜蓿,用來預防感冒。
“小妹,你怎麽這麽不小心。”
時好冷哼,眼睛轉了轉,“沒事,爸,你去陪陪媽吧,她還發著燒呢。”
時東看她臉上又有壞主意,“不許惹事!”
然後讓時明把他推回房間,他確實不放心齊眉。
時好拉著時更進了自己房間,四處翻找東西。
“小妹,你在找什麽?”
“刀!”
時更驚訝,“你找刀幹什麽!”
時好把剛剛的事情說了下,時更立刻跳起來,“這狗日的趙家,你待在家裏,我去。”
說完也不等時好回答,抓著一個雨披就衝進雨裏麵。沒過半個小時,他就笑眯眯進來了。
“小哥?”時好連忙問。
時更得意的笑,“搞定了。”
嗬嗬,兩兄妹大笑起來,終於出了口惡氣!
趙家那邊鬧翻了天,這誰那麽缺德,把四個輪胎全紮了!個個都有碗口大,補都補不起來。
趙小小咬牙切齒,“一定是時家幹的!”
趙來娣眼神也露出凶狠,哼,走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