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禮物
童年的時光，總是走得很快，轉眼間，時好九歲了，成了二年級的小學生。
時家的日子也紅火起來，去年村裏幹部選舉，很多的趙姓被換了下去，縣裏還派了一個村書記過來，和趙村長共同領導時家村，湊巧的是，這個村書記是時東的戰友林有成，時東承包窯廠的事情，再次提上日程，經過村裏的一致決定，時東成為了時家村磚瓦廠的廠長。
時家爸媽幹勁十足，這不一分耕耘一分收獲，時家終於蓋瓦房了，真不容易，時明都十五歲了，時家才蓋房子，一家六口人窩在茅草屋裏十幾年了。齊眉心中很是感慨，時東摟著她，看著屋頂大梁放下，鞭炮聲響起。周圍的孩子圍著房子跑。
農村蓋房子有一道程序，叫做“撒大梁”，就是大梁上屋頂的時候，瓦匠拿著一摞摞一篩篩的東裏，裏麵有紅花生紅饅頭，糕點糖塊，站在屋頂上往下撒，屋子周圍到處都是，寓意吉宅告成，土地公保佑的意思。
時好拉著邵華，一直圍著屋子轉，也不撿糖了，自從吃了糖把牙齒吃掉了之後，她對糖的興趣大大減少。
“時好，你在找什麽？”邵華問。
“噓！”時好手指豎在嘴巴上，偷偷湊到邵華耳邊，“找錢。”
邵華耳朵癢癢的，耳尖通紅。
“我媽把好多一分錢用紅紙包包起來，大概有九毛錢，全放在裏麵撒下來了。”時好說，“我們趕緊找，找到了買‘唐僧肉’吃。”
“……”
最近西遊記裏麵都說吃唐僧肉能夠長生不老，學校的小賣部裏，進了許多新品種的零食，就叫‘唐僧肉’，邵華吃過一次，就是杏肉做的！
“這個是嗎？”邵華撿起石頭縫裏的一個紅紙包，小小的扁扁的。
“是的，邵華，你真棒。”時好接過來，笑得杏眼成了月牙兒。
最後，時好兩個人一共撿到了四毛錢，‘唐僧肉’五分錢一袋，可以買八包。她吃得很幸福，邵華看得牙酸。
住進了新屋子，時好有了自己的小房間，她把這一年外婆偷偷給她的錢，拿出來。大哥上了初一，上次聽說他想換一隻鋼筆，家裏才蓋了房子沒有錢，一支好鋼筆五塊錢，她拿十塊錢裝在口袋裏。
“邵華，跟我一起去街上吧。”時好來到邵華家，她跟邵媽媽打了招呼，直接進了邵華屋子。
“走吧。”邵華合上，跟時好出門。
時家村離街上不遠，也就六七裏路，來回一個小時，兩個人一邊走一邊玩，很快到了街上。
大同商店裏，時好趴在玻璃櫃上。
“這隻好看嗎？”時好指了指一隻黑色的英雄鋼筆。
“好看。”邵華說。
“那就這隻，阿姨，這隻多少錢？”
“八塊。”銷售阿姨織著毛衣，不鹹不淡的說。
“這麽貴！”時好驚呼，“不是五塊錢麽！”
“這都什麽時代了，五塊錢能買什麽鋼筆，你要是不買就出去，看你們小孩子也沒有錢。”那胖阿姨很不耐煩。
“你怎麽這樣！”時好氣急了，立刻跳了起來。
“我就這樣，怎麽的，看你們就是鄉下丫頭，沒有錢還買什麽英雄牌鋼筆！笑死人了。”
“阿姨，我們是小孩子，可是不代表我們買不起東西，您的態度有問題。”邵華拉著時好，看著那個胖營業員。
“我的態度有什麽問題，本來就是你們沒有錢！”胖阿姨手中的毛衣一摔，站了起來，雙手叉腰，如圓規般站立。
“潘明霞，你這是什麽服務態度！”一道嗓音從樓上傳來，眾人望去，一個消瘦的中年男子，帶著黑框眼鏡，穿著白襯衫站在樓梯口。
“肖經理，我態度很好，是這兩個孩子無理取鬧。”胖阿姨立馬把手放下，站得筆直。
“我們昨天才開過會，現在和以前不一樣，國家已經允許私營企業存在，他們的價格比我們優惠，服務又好，我們要是再不改變，就等著關門吧，什麽鐵飯碗，一個商場不盈利還能開下去！回家吃自己的吧！”
那肖經理嚴肅的說。
“是，是，我知道了。”胖阿姨連忙點頭。
肖經理餘怒未消，可是這潘明霞背後有人，他也不能不給麵子，舊的體質不可能一下子改變，裏麵的關係錯綜複雜，他歎息。
“小朋友，你們想買鋼筆？”他和藹的看著時好二人。
邵華禮貌的點頭。
“你們現在已經用到鋼筆了嗎？”肖經理問。
“我已經用到了，不過我們不是買了自己用，而是送人的。”邵華拉著時好的手，回到櫃台，畢竟大同商場是老牌的，裏麵的質量都沒有問題。
“哦？那很好，你盡管挑，今天我給你們打個折扣。”
“真的？”時好聽到這話抬起臉，她一直生氣來著。
“真的，小姑娘。”肖經理笑了笑。
“那我要這隻。”時好指著剛才看中的那個。
肖經理拿了出來，“這隻不錯，英雄牌的，質量有保證。”
時好拿在手裏，咧嘴笑，哥哥用的當然要好的。
“有墨水嗎？我也買兩瓶，這樣就是一套了。”
“有，也是英雄的。”
“謝謝你，叔叔。”時好手裏提著袋子，出了大同商場，正好，隻花了六塊錢，最後那個叔叔還送了她一個筆記本，真是個好人啊。
“這麽高興？”邵華看著時好，心裏也是高興，就這樣兩個人一直走著也是很好的。
“高興，邵華，我買了兩瓶墨水，其中一瓶是給你的，嘿嘿，我到現在還沒有送過你東西呢。”時好看著他，有點不好意思，每次都是占邵華的便宜，有事情隨叫隨到，比哥哥還貼心。
“好。”邵華不舍得拒絕，他輕聲答應。
“買手帕，買手帕，兩毛錢一個，又大又好了看，可以紮頭可以洗臉。”
那邊一個賣貨郎站在路邊吆喝。
邵華拉著時好的手，站在賣貨郎的擔架邊。
“時好，你喜歡嗎？”
“喜歡。”時好看著花花碌碌紅紅粉粉的手帕，眼睛都不舍得轉，好多的同學都有手帕，她沒有。這時候有一隻手拍，那都是很有麵子的事情。
“剛剛時好送我墨水，我也送一樣東西給時好。”他挑了一塊粉色的手帕，上麵印了一株小花，看起來很可愛。
“送給我的？”時好不敢接。“要不我自己買吧，我有錢！”
邵華把手帕放到她手上，問貨郎多少錢。
“兩毛錢。”
“大爺，你的手帕真貴，人家都五分錢一個。”時好攔住了邵華付錢的手。
“哎呀，小姑娘，我這可是最新的樣式，獨此一家。”
“都是手帕一樣用，你比人家貴那麽多，我不要了。”
說著她就放了下來。
“哎哎，小姑娘，看你長得好看，這樣吧，一毛五。”
“八分。”
“一毛”
“兩毛錢三條。”
“成交！”
“……”邵華站在一邊無語。
兩毛錢三條，那不就是六分多一條，大爺，您確定不吃虧麽。
時好喜滋滋的拿著新手帕。
“邵華，這條是你的，這條是我的，這條是時更的。”
“我有呢。”
“這也算是我送你的！”時好笑得賊兮兮，“你看，本來你兩毛錢就買了一條，多下來的兩條不就是我講價得來的？”
“就你機靈！”
“那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