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肥妞打架
“妹妹，你跟邵華扶著梯子，我上去抹兩個麻雀下來烤。”
“那你多摸幾個，我也要吃。”時好站在梯子旁邊，跟時更討價還價。
“不行啦，你不能吃。”
“我為什麽不能吃。”大大的杏眼看著時更，很是憤怒。
“女孩子吃了會長麻雀斑，你已經很不好看了，再長雀斑，以後嫁不出去！”時更嫌棄的看著妹妹，長得真圓。
“小哥你是大壞蛋！”說人家不好看！戳我傷疤！時好可委屈了。
“時好乖了，給你糖吃。”邵華看時好要哭的樣子，趕緊從口袋裏抹了兩塊糖出來，時好看著糖，嘴巴舔了舔，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在這缺衣少糧的時代，別說糖了，就是地上有塊糖紙，也要粘起來舔舔，再仔細收藏。
“真的給我吃？”小胖妞不好意思，糖實在是太珍貴了。
“本來就是給你吃的。”邵華剝了一塊放進時好嘴裏，時好眼睛都眯成一條縫了，真甜。
“邵華，你還有沒有？給我一塊嚐嚐，我等會給你兩個，不，三個麻雀！”時更看得嘴饞。
“沒有了……”邵華不好意的，他就帶了兩塊給時好。
“……”時更眼巴巴看著時好，時好趕緊把手中的另一塊藏在口袋裏，時更幽怨看著她，時好猶豫了一會兒，“要不我咬半塊給你？”
“……”小扣鬼！時更很有誌氣的甩頭。“我不要。”
時好猶豫了一會兒，覺得以後還要跟著小哥混，不能太過得罪，萬分不舍的把糖掏了出來，遞給時更，“給。”
時更一把抓過來，三兩下剝了糖紙塞進嘴裏，真甜！兄妹兩人的表情一模一樣，就是時更黑，時好白！其實時更也不是黑，就是閑不住天天往外跑，風吹日曬的，慢慢變成了黑炭頭。
看著時好軟萌的不舍小臉，邵華捏了捏她的小臉，“下次再帶給你。”
“邵華最好了。”萌妹子立刻笑眯了眼，嘴更甜了。
時更吃著嘴裏的糖，突然不是滋味，平時小丫頭都是小哥最好了，現在居然變成邵華最好了！
“小妹，麻雀不能吃，小哥帶你去摸鳥蛋吃。”
“真的麽？”時好轉頭看著時更，杏眼冒著星光！
“走！”說做就做，風風火火就是時更的性格。
“小哥最好了。”
嘿嘿，聽到這話，時更得意看著邵華，邵華抿抿嘴沒有說話，跟在他們的身後一起去摸鳥蛋。
邵華和時更爭風吃醋也是每日上演。
今天開學，八歲的小姑娘終於一年級，成為一名光榮的少先隊員！
教室裏，一群七八歲的孩子吵吵嚷嚷的，時好站在椅子上，“我跟你們說！就那西湖堤的水庫裏，有這麽大的黑魚。”她比劃了比劃，兩隻肥手臂伸開。
“哇！這麽大啊！”下麵沒見過世麵的孩子全是驚呼。
“對啊，就是這麽大，我哥哥他們逮上來的。”一臉驕傲與有榮焉。
“你哥哥好厲害啊！”七八歲的孩子崇拜看著時好，更是對時好羨慕，有哥哥就是好啊。
“哼！這有什麽了不起的，沒見過世麵的土包子。”
一個驕傲的聲音響起，孩子們回頭，發現是一個穿著連衣裙的小姑娘，頭上紮著兩個蝴蝶結，看起來像個小公主。
八十年代末，農村的生活雖然好轉了，至多就是不挨餓，買新衣服還是舍不得的。更別提家裏有幾個孩子的，那更是一件衣服老大穿，老大穿了老二穿，縫縫補補三年後再給老三老四穿。
一個教室裏就這麽一個漂亮幹淨的存在，很多小男生的臉都紅了，女生更是羨慕看著她身上的裙子，頭上的紅皮筋蝴蝶結。
看著周圍同學的目光看向自己，小姑娘臉上更是得意，大眼睛傲嬌的看著時好。
“趙孔雀，我們都是土包子，你是什麽？”
時好站在椅子上，居高臨下看著小女孩。
“我叫趙小小，不叫趙孔雀！你個死胖子！”小姑娘一下子站起來，氣的小臉通紅。
“每天打扮成這樣，不是孔雀是什麽?”
幼兒園開始，這個趙小小就跟她不對付，她有一次在邵華跟前說，那個趙小小總是找她麻煩真討厭，邵華就跟她說，那就是隻孔雀，不需要理會。
那時候她不懂什麽叫孔雀，邵華就跟她講，孔雀這種動物最愛美，看見比自己美的，就把最漂亮尾巴翹起來，身上五彩的羽毛豎起來。
趙小小每次跟她說話，就是那副樣子。從此以後，隻要趙小小來挑釁她，時好都會用這個反擊。
趙小小咬牙切齒看著時好，突然，她伸出一腳踢向時好站的椅子，椅子歪了一下，時好跌了下來，坐在地上半天才反應過來。
那還得了，從小隻有她揍人的份，哪有人揍她的份，立馬爬了起來，揮著小拳頭就過去，表情凶悍，一把抓過趙小小的辮子，往地上一摔，再壓上去，那趙小小也反應過來，用手抓時好的臉。
女孩子打架無非就是薅頭發抓臉，時好雖然胖，但是從小跟剛剛東奔西跑的，力氣自然也大，趙小小這麽文靜肯定是打不過她的。
可惜，人家有幫手啊，趙家的幾個姐妹聽到通風報信，立刻趕來，三四個人揍一個時好，那是輕而易舉的，更何況她們都比時好大。
那邊的時家三個哥哥，也聞訊趕來了，他們是男孩子下了課就跑出去玩，好不容易找他們的人到了，戰鬥都快結束了。
時好被邵華護在身後，邵華的臉上有兩道血痕。
“時好！誰打你的。”時更看著時好嘴被揍青了，軟軟地頭發散了開來。
時好一點都沒有哭，她眼神凶狠的看著趙家姐妹，“就是她們，一窩孔雀。”
噗噗！小夥伴都笑了起來，整個村裏誰不知道，趙家生了八個閨女，趕上計劃生育，趙小小生下之後，她媽就被拉去結紮了。
“時胖子，你就是個土包子，窮光蛋！”
“窮怎麽了，我又不偷不搶的。”時好抬起小下巴看著她。
“趙招娣，小孩子打架，你們這些人一起上，是不是不太好！”時明已經十四歲了，今年五年級，明天該上初中，他和趙家的四閨女趙招娣是同學。
“你家時好也要好好管管，動不動就喊小小是孔雀，小孩子怎麽能給人取外號。”趙招娣性子溫和，剛剛倒是沒有打，她是負責拉架的，可是一個人不頂用，還是邵華來了之後，兩個人一起把人分開。
“她不也每次喊我時胖子！”胖子是她最討厭的兩個字。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麽針對我家，我媽媽可都告訴我了，你媽生不了兒子，結了紮，把氣撒到我們家頭上！
說起這個，就要提到當年那計劃生育主任，給時爸時媽做思想工作，讓他們去做人流，結果齊眉當天晚上發動，生了時更和時好，最後老母豬被牽走了，樹被砍了，攢了那麽多年準備蓋房子的錢也被罰走了，最後連莊稼地都沒保住。
這也是這麽多年時家沒有翻身的主要原因，這時候一個雞蛋不過兩分錢，最大錢幣麵值就是十塊，你想象五百塊錢能買多少東西！足夠起三間瓦房了!
錢罰了，時爸時媽還是高興的，畢竟跟錢比起來，他們更看重孩子。他們是高興了，有的人就不高興了，那計劃生育主任最後隻能每天搬著小板凳，坐到趙家的門口，一直坐到趙家媽媽卓翠萍生了第九個孩子！還是女孩子，趙家絕望一片，最後卓翠萍被拉去結紮。
說來那趙小小和時好也就是相差半個月的事情，卓翠萍才生完孩子就去結紮了，你想想多傷心啊，男人連沾都不沾邊。
當時，齊眉還在坐月子，計劃生育主任提議齊眉也去結紮，結果時東一聲不吭的自己跑去結紮了！
那個時候重男輕女還很嚴重，雖然也提議男人結紮，可是又有幾個男人真的會結紮？關鍵是，他結紮之後還麵不改色的騎車回家，給自己老婆伺候了吃，孩子換了尿布，才倒頭休息。
第二天，計劃生育主任，在廣播裏表揚了時東的先進思想，要求全村人都要向他學習，齊眉才知道這件事情。那一刻，齊眉甜到了心裏，那一刻齊眉就是整個時家村，廣大婦女羨慕嫉妒恨的對象！
最最恨齊眉的就是趙家媽媽卓翠萍了，她從小給孩子灌輸的思想就是，就是因為時家生了太多兒子，她們才會沒有弟弟，沒有弟弟，她們將來就沒有依靠！這也就造就了趙小小幾個小姐妹，仇視時家的原因。盡管這理由來的莫名其妙，可是人類的劣根性就是如此，他們需要一個借口，來轉移自己內心的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