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深淵
聊著天,唐豔秋打住了離職這個話題。
一個月而已,她想看看韓東到底會怎麽折騰東勝。
她為人處世有自己的原則,在人人離職的今天,之所以還留到現在。跟夏夢交情是一方麵,更重要的是不做鳳尾的好強。
韓東知道她家在哪。
至空曠街道處,提高了些車速,車輛無聲息在暗夜中穿行。進入小區,時間恰好淩晨。
周遭的環境,身邊的人,特殊的時間點,讓人的思維野馬般發散開來。
上一次,他就是開車載著唐豔秋,停在了這。
女人的風情,即便過去了很久時間,在這裏,依舊重新變得清晰。
唐豔秋從男人怪異的目光中察覺到了點東西。
強裝鎮定和強勢的她,挪開了眼睛,顯得失措惱怒:“看什麽。”
韓東晃神,微不可查道:“又不是沒看過。”
唐豔秋沒聽清楚,拉開車門下車準備離開。
韓東跟著下來,又點了支煙:“你好好考慮一下我剛才說的那些,明天上班的時候答複我。不然你鐵了心辭職,我這邊好有時間提前準備。”
明暗的火光中,男人麵孔變得有些虛無。
唐豔秋手指不禁糾結纏繞:“我想辭職就辭職,不在乎你發不發薪水。幹嘛要給你時間準備。”
韓東無言以對,笑笑:“你就看小夢的麵子。”
唐豔秋橫了一眼,不再理會。
走出去幾步,見男人始終跟著自己,又複停下:“我說,你跟著我做什麽”
韓東指了指前麵暗下去的兩盞路燈:“這麽晚了,你一個人不安全,我把你送到門口。”
他沒別的意思,周遭光線不足,停車點距離她所住的地方又至少兩三百米。冷颼颼的,他考慮到唐豔秋一個人可能會害怕,才會有此說辭。
但旋即,韓東意識到這話可能有點不太妥。
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太容易造成誤會。
唐豔秋就是誤會了,不無諷刺:“我覺得,讓你送我才最不安全。”
韓東尷尬停步:“那行,你自己小心。”
唐豔秋瞪了一眼,低聲斥了句“臭”,然後才大步離開。
清脆的高跟鞋響動,隨之遠去。
韓東苦笑,他剛才是有雜念,但也就一閃而逝。送她,真是出於男人風度。倒好,弄巧成拙,讓人誤以為自己心懷不軌。
胡亂琢磨著,他坐回了車內。等了約兩分鍾,見到唐豔秋家裏燈光亮起來,女人影子出現在窗口前的時候,他重新啟動車子掉頭。
回到夏家,又是寂寥無聲。
可能是源於酒意,也可能是前天晚上根本就沒睡得著覺。韓東剛到臥室,濃濃的困倦便潮湧而至。
強撐著去洗了個澡,就懶洋洋的再也不想從浴缸中爬出來。
而酒精作用在溫水浸泡下,迅速揮發。
很快的,韓東大腦成為了一團漿糊,混混沌沌,無多餘雜念。
殘存著的清醒,讓他耳朵聽到了開門聲跟腳步輕響。努力睜開眼睛,側頭發現忘了關掉的浴室門前夏夢不知道什麽時間站在了那兒。
銀白色的睡袍,瀑布一樣散落下來的微卷長發。
有點淩亂,卻絕不狼狽。
燈光下,韓東以為自己產生了錯覺。
頸部修長,鎖骨精致渾身上上下下,形成了最完美的統一。
他欠了欠身子,從浴缸中坐起,聲音稍顯滯澀:“還沒睡啊”
夏夢的角度看不到太清晰的畫麵,隻能看到男人背後那條被毀的麵目全非,曾猙獰駭人的眼鏡蛇。
眼睛複雜轉換著,她硬邦邦道:“睡不著。剛才聽到你房裏有動靜,還以為是遭賊了,來看看。”
“我這又沒什麽珍貴東西,賊怎麽可能惦記我。”
“這不奇怪,畢竟我也沒覺得你有何優點,不一樣很多女人主動往你身邊湊麽。賊要偷東西,不分貴賤。”
韓東不願意沒談幾句就要吵架,更沒有精力去吵。
“你有事嗎”
“當然有,想問問你,魏川平的投資大概什麽時間可以敲定,還有你對公司未來的打算。東勝雖然暫時交給了你,但我也有資格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在用心做事。”
“改天聊不行”
“那也得能見到人才能聊。你一天到晚,家基本不回,電話不接,我想找你聊天太難,隻好挑這種時間過來。”
韓東看著她:“別陰陽怪氣的好不好,有話直說。”
“誰陰陽怪氣”
韓東示意打住:“水涼了,能不能先出去,讓我穿上衣服。”
“你愛穿不穿。”
韓東抵觸,不等她再說,嘩啦一聲從水裏起身。扯過浴袍圍在了身上。
他不懂夏夢今天又是氣從何來,可已經不願意再多想原因。因為自己永遠也扮演不好丈夫這個角色。
路過她,韓東徑直撥了下她肩頭,走出了浴室。
夏夢還未從韓東光著身子從浴缸站起的情形中回神,心髒卻已然墜入了穀底。
站定,她睜大著眼睛,看著男人走過去的背影,逐漸起霧。
來他房裏,夏夢有吵架的預感,可還是來了。
真的吵架,她可能還更好接受一點。但此刻,她從男人身上感受到的隻有不耐煩跟徹頭徹尾的冷漠。
他厭惡自己。
夏夢沒有去想過這個問題,她心裏的韓東,一直都狗皮膏藥一樣粘著她,甩都甩不掉。怎麽可能會厭惡自己
揉了揉眼睛,委屈莫名:“你到底什麽意思我丈夫半夜回家,我連來問問他到底去做什麽的資格都沒有嗎”
韓東擦頭發的動作停住:“你竟然當我是你丈夫,真讓人意外。”
夏夢剛擦幹淨的眼淚因為他冷漠言辭再度蔓延,倔強的沒再去擦拭:“你呢,有沒有當我是你妻子。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你永遠都不接第二次。怕什麽,難不成是怕我攪亂你跟別的女人親熱。”
韓東冷淡:“我沒有妻子,所以當然有別的女人。”
簡短言辭,利箭一樣鑽入心底。
夏夢呆滯無聲,咬著嘴唇,如墜深淵。
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男人,即便是酸澀的快睜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