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他看到你了”
馬嫣翎看著被大火燒毀之後的玉軒堂，衙門的人走來走去，不讓人靠近。
被燒毀的玉軒堂搜出了大量的值錢的東西，除了這些，也沒有別的了。
馬嫣翎跪在地板上，望著這大雪紛飛的世界，“我是一個不稱職的母親，我從來就沒好好的照顧過小葉，以前……都是冰弦代替著我，陪他，我的心裏，一直都沒有他。”
“別這麽說。”毛驤陪在她旁邊，“相信我，小葉一定會沒事的。”
“你告訴我，他怎麽會沒事？”馬嫣翎道，“玉軒堂被燒了，陳世權死了……小葉會在哪裏？”
“可能，在殺了陳世權的那個人的手裏。”毛驤道，“我去一趟衙門，我們一起去，看陳世權的屍體，看他是怎麽死的。”
馬嫣翎的精神狀態很差，臉色蒼白，時而呆滯，時而瘋癲。
說動，就動，走得比誰都快，她的心裏，隻有小葉，隻要是有可能找到小葉的消息，都能讓她行動起來，而且速度還非常的快。
但她的體力到底支撐不住，跑不了幾步，就一下摔倒在了地上。
然後，她又爬起來，又接著跑。
然後又摔倒……
等她再一次要爬起來的時候，她看到了一個人，那個人白衣如雪，身披潔白的披風，懷裏抱著一個孩子，蹲在她的麵前。
“是你……”馬嫣翎以為自己眼睛看花了，但她不敢再看第二眼，一下就撲進朱君澤的懷裏，把朱君澤牢牢地抱住，“你回來了，你回來了……”
“對不起，讓你受了那麽多的苦。”朱君澤輕輕地撫著她的肩膀。
“你一定是怪我沒照顧好小葉，所以，就是死了也不放心，要回來看我。”馬嫣翎哭著說。
朱君澤道，“是，我不僅僅怪你沒照顧好小葉，我還要責怪你沒照顧好自己。”
“對不起，對不起……”馬嫣翎說。
朱君澤放開她，擦去她眼角的淚水，“所以，以後由我來照顧你們，往後刀山火海，我都帶著你們一起走，再也不讓你等。”
“娘。”小葉在朱君澤的懷裏，伸出小手，也幫馬嫣翎揩眼淚。
“小葉，小葉……”馬嫣翎摸著小葉的臉，“你怎麽樣？身上可有感覺哪裏痛嗎？”
小葉搖搖頭，“娘，我很好，我們回家好不好。”
“好，我們回家。”馬嫣翎道。
朱君澤把她從地上扶起來，順著長街看去，毛驤已經不在了。
馬嫣翎也回頭看去，往往來來的人群中，全是陌生的麵孔。
她也想問一聲：毛驤呢？
可毛驤已經不在了。他躲在拐角的地方，偷偷地看著他們，目送他們回家。然後他則是轉身找了個僻靜的地方，獨自喝酒。
酒本來沒那麽醉人，但他卻在第一杯入喉，就已經醉了，醉的暈乎乎的，他的心從來沒有這麽亂過，他愛著一個女人，救助過一個女人，為的，就是將她交給別的男人，他想要的，隻是她幸福。
“毛指揮使真的是我見過的人中，最深情的男兒。”一個人拍著手掌從樓下上來。毛驤回頭看了一眼，“你來這裏做什麽？”
“我當然是盯著馬嫣翎了。”歐陽倫道，“這世上，如果要找朱君澤，什麽方法都沒有盯著馬嫣翎有用。”
“這一次，是誰給陳世權的膽子，又是誰給陳世權如此劇毒的？”毛驤冷笑一聲，“之前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現在，我明白了。”
“明白了，可是，又怎麽樣呢？”歐陽倫攤了攤手，跟著他來的小廝給他倒了一杯酒，“我一直在想，毛大人的心，到底有多寬，現在我才發現……毛大人的心，是我這種人，永遠也猜想不到的寬，不過，也比我這種小人的心……還要更加狹隘，狹隘的，連一個我都容不下！”
“你既然明白為什麽還要來找我？”毛驤道，“如果安分的呆在屬於你的地方，我又怎麽會容不下你。”
“如果我隻是安分的呆在屬於我的地方，我又要怎麽養家糊口呢？朝廷的俸祿就那麽一點，你也知道，我的妻子還是皇上最疼愛的公主，一般的錦衣玉食，哪裏夠。”歐陽倫道。
“那你想要什麽？”毛驤問。
歐陽倫道，“想要你們不插手這邊的事情。”
“這是皇上的命令。”毛驤道。
“可惜了。”歐陽倫歎道，“朱君澤好像並不會珍惜皇上的恩賜，一轉眼，身份就暴露，你覺得現在……我說一句朱君澤還活著，會怎麽樣？馬嫣翎又會怎麽樣？”
“你！”毛驤忽地拔刀出手。
歐陽倫搖搖手，“大人何必著急，我這不是來和大人談條件的嗎，不能什麽話都不說，就讓你殺了我吧，將來如果讓人知道，指揮使大人你……在沒有皇上的命令的情況下私自離開京師，然後還殺了當朝的駙馬爺……你說，皇上會怎麽想？會不說……”
歐陽倫頓了頓，把酒杯擺在毛驤的刀刃上，又繼續道，“會不會說錦衣衛真的目無王法，把自己當成王了，不把皇上的命令看在眼裏，也不把皇上的人，看在眼裏。”
“說，你的條件。”毛驤道。
“讓朱君澤的人從邵伯撤走，然後，留下三十萬兩銀子，作為我前幾次的補償費。”歐陽倫道，“少一分都不行。”
“你可真是不怕噎死！”毛驤輕輕地一抖手中的刀，落在刀刃上的酒杯淩空翻了一圈，然後又穩穩地落在酒桌上，“夜裏走路的時候小心一點，免得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多謝指揮使大人好意，我的時間很貴，今晚就要見到效果，否則的話……明天就得再加十萬兩！”歐陽倫道。
毛驤冷冷的睨了他一眼，他的身份，讓毛驤動不了他。
但是，毛驤在下樓的時候，問道，“你來邵伯，是有什麽事情，可有皇上的旨意？”
“當然！”這一次，歐陽倫倒是大方了，他從懷中拿出公文，“這是皇上親手寫的，還蓋著章，大人要是不相信，隻管拿回去檢查核對，我沒有意見。”
毛驤看了一眼，又看看歐陽倫，“好，那這個我就先帶回去核對，確定沒問題。我會連錢一起給你送過來。”
“我等著大人！”歐陽倫笑道。
“大人……”跟在歐陽倫身邊的小廝緊張地道。
歐陽倫卻不在意，“你多什麽嘴，指揮使大人要查什麽，就讓他查去。”
“是。”那小廝又退下。
毛驤拿著這公文，也不是說著玩的，他的確去核對了，上麵的信息和章都沒有錯。
毛驤的臉，陰沉的就好像被厚雲壓著的天空。
今夜，就又要去找朱君澤嗎？的確，這邵伯周圍到處都是朱君澤的人，而且，就在昨天，還有一批強盜進入了邵伯，他們昨晚沒有行動，那今晚就一定會有所行動。
如果朱君澤的人撤走，結果會是什麽樣的？
毛驤不能再繼續想下去了……現在，如果毛驤當做什麽都不知道，那麽，在第二天，死的人仍舊是朱君澤，還有朱君澤的手下，以及朱君澤的家人。
如果這些人不死，那皇上就沒有辦法對天下人交代，因為當初，是皇上下旨對天下人說朱君澤已經死了！
但是現在，朱君澤就在邵伯。
深深地石板巷子裏，朱君澤已經把家打掃的很整潔了，已經被偷走的東西，朱君澤也都已經補上了。
朱君澤對馬嫣翎說，“你的紡織廠那邊，我還沒過去看，這兩天也不知道情況到底怎麽樣。”
“這些不急。”馬嫣翎對朱君澤道，“你快告訴我，這個是怎麽回事？”
馬嫣翎拿出當初蔣瓛給她帶來的血書。
朱君澤看了又看，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血書上寫到朱君澤已經死了。
字跡與朱君澤的字跡也十分的像。
“不是你給我的嗎？”馬嫣翎問。
朱君澤搖搖頭，道，“可能是皇上的安排吧。”
馬嫣翎長歎一聲。
朱君澤想了想，又道，“還是不對，當初幽芷殺你的時候，你的死訊已經傳到了京師，皇上也知道你死了，所以後來才會封冰弦，可能……是別人……”
“這是蔣瓛帶給我的。”馬嫣翎道。
朱君澤道，“我找蔣瓛問問這件事情去。”
“誒，算了。”馬嫣翎拉著朱君澤，道，“你的身份本來就是秘密，我也知道我如果一直纏著你……”
“說什麽傻話，你怎麽會是一直纏著我。”朱君澤道，“是我天天都在求老天爺，讓你一定要等著我。”
“我會給你帶來麻煩，我就像是一塊絆腳石。”馬嫣翎道。
“好了，別亂想了，以後這些事情，我們一起擔著。”朱君澤把馬嫣翎抱在懷中，他感覺得到她內心的脆弱。
想起她跌倒在路上的樣子，他的心比被刀子砍還要痛。
等到夜燈點燃的時候，毛驤喝醉了酒，他輕輕地叩響馬嫣翎的院門。
“有人來了。”小葉一下就躲進了朱君澤的懷裏。
馬嫣翎也顯得有些緊張。
朱君澤道，“沒事，我出去看看。”朱君澤讓馬嫣翎抱著小葉。
他不知道在他不在的這些日子裏到底都發生了些什麽，為什麽會讓小葉害怕成這個樣子。
當他打開門看到是毛驤的時候，也驚訝了一下。
毛驤並沒進來，而是對朱君澤道，“你出來一下。”
朱君澤回過頭來，對馬嫣翎笑了笑，“翎兒，你和小葉就在屋裏等我會兒，我就在門口。”
朱君澤跨出門檻，把門關上。
馬嫣翎帶抱著小葉，也跑到門邊偷聽。
毛驤對朱君澤道，“歐陽倫來了，他看到你了。”
“今日在街上，是我大意了。”朱君澤道。
“這已經不是你第一次這麽大意了。”毛驤道，“但是這一次情況比較嚴重，今夜，我們要麽把你的人都撤走，要麽，就是明天，讓皇上下令殺了你。”
“為什麽？”朱君澤問。
毛驤道，“歐陽倫的注意，對天下人來說，你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如果再讓天下人知道你還活著，那皇上能怎麽辦？隻能再殺你一次。”
“這一次潛入邵伯的那批強盜是歐陽倫的人？”朱君澤問。
毛驤道，“按現在的情況推理下去，是這樣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