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 看到你來，我很高興
“跟我走吧。”幽芷道。
馬嫣翎心中猶豫，難以做下決定，被幽芷拉著，悄悄地走過了兩條街，正要從一扇小門出城去的時候，馬嫣翎忽然站住了，她道，“我不能丟下郭老板。”
“夫人！”幽芷控製不住地高聲嗬斥一聲。
馬嫣翎道，“幽芷姑娘，你走吧，如果來日君澤問起，我會對他解釋，保證不會牽連到姑娘。”
“你怎麽……這麽死心眼。”幽芷恨恨地道，看著馬嫣翎的背影，她也反複的猶豫不決。
小門後麵，突然有一個人把門推開，走了過來。
幽芷應聲回過身去，對那人怒道，“你出來做什麽？”
“我去殺了她！”那個人說道，這人年輕，模樣端正，一臉剛直的樣子，目光凜冽，卻透著殺氣。
“啪！”幽芷揚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他的臉上，“是你把馬嫣翎給賣了？”
這個男人正是顧寒沒錯，當初在揚州見到幽芷的時候，他就愛上了幽芷，發誓要為幽芷效命，對幽芷惟命是從。
但幽芷的心裏，又怎麽可能容得下他？
一個朱君澤，早就占據了幽芷的全部。
“她配不上公子。”顧寒倔強地道，“隻要是阻礙到你的，我都會當成荊棘一樣，全部拔除。”
“這話……你去對公子說啊？”幽芷諷刺地笑道，“少來給我添麻煩。”
“我……”顧寒垂下頭去，眼中的殺氣也收了起來，當他賣了馬嫣翎之後，得知幽芷有危險時，他是拚了命也不要地闖進了賊窩裏，把幽芷救了出來。他不求幽芷感激他，愛上他……
但他的心，到底也是肉長的，被深愛的人諷刺，輕蔑，他也會痛，垂下的眼瞼擋住他憤怒不平的眼神，強烈的占有|欲在他心裏燃起了熊熊烈火，他需要極盡全力地控製自己，方才可以壓製住那怒火。
幽芷道，“你抓了馬景青，對不對？”
“一個小小的馬景青，竟然試圖以一人之力來瓦解我的全部。”顧寒得意地揚起嘴角。
“你投靠了他們？”幽芷不敢相信地看著顧寒。
“他們很強大。”顧寒道，“而且我的條件隻有一個，目的達到之後，我就會撤出來。”
“你知道他們是誰嗎？你知道這一次公子麵對的是什麽樣的敵人嗎？你這是要置公子於死地。”幽芷無奈地道，鋒利的匕首已經被她拔出來，她得殺了這個男人，否者的話，她不安心。
但顧寒就好像看到了她的心一樣，說道，“這裏麵，有藍玉的人，也有歐陽倫的人，還有一些是報不出名來的小卒，他們之間，本也是水火不容，但是現在，他們都有了一個共同的敵人——公子，所以他們組成了一支強大的隊伍，目的隻有一個。”
幽芷往他靠近一步，手臂微微的抬起，鋒利的匕首露出了尖銳的刀尖。
顧寒頓了頓，繼續道，“其中還有一人，是公子一直都在找的莫羽祺，但是莫羽祺的身份，卻超出了我的想象，他竟然會是錦衣衛的人，難怪了公子這些年來，都找不到他。”
話到此處，幽芷的手僵在了半空裏，鋒利的刀尖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冰冷的目光落在顧寒的下巴上，無情又冷漠地問道，“你還知道什麽？莫羽祺是錦衣衛，誰告訴你的？”
顧寒道，“這一次他調動官兵，在南潯周圍搜查馬嫣翎的下落，就是用的錦衣衛的特權，這已經不是秘密了。隻不過他沒有報出自己的姓名，但是……要查一個人的名字，有何難。”
“你知不知道……你查出了一個留你不得的秘密。”幽芷道。
顧寒往前走出一步，把自己的腹部緊貼在幽芷的刀尖上，低下頭去，修長有力的手指挑起幽芷的下巴，讓幽芷抬起頭來，讓他的目光剛好可以看進幽芷的眼睛裏，“公子是不是也是錦衣衛中人？”
這句話，仿佛一包炸藥，點燃了引線。
幽芷的手忽地往前一送。
顧寒後退兩步，身體緊緊地靠著冰冷的城牆，受這一刀，他不後悔。
而且這一刀，沒中要害。
幽芷拔出刀來，往後退去，逃開。
顧寒淒涼地笑著，手捂著傷口……看著她又狠又絕情的離去，他竟然不後悔，也不恨。
幽芷追上馬嫣翎的時候，馬嫣翎竟然已經找到了郭老板，在南潯縣衙的地牢裏，馬嫣翎換上了獄卒的衣服，潛入了進去。
幽芷驚訝地看著外麵被打暈的獄卒，她不敢相信馬嫣翎竟然會有這力量和本事，能夠放倒一個男人，而且還很順利的換上那個男人的衣服，成功的混入牢中。
如果馬嫣翎真的做到了，那麽這背後，肯定有鬼。
幽芷不敢貿然行動，隻好躲在外麵，等動靜。
地牢中，馬嫣翎看到郭老板的時候，她驚魂不定的站在那裏，不敢動，用力地扶著牆。
郭老板聽到有人來，也抬起頭來，淡漠的目光落在馬嫣翎的臉上，他勾起嘴角，搖搖頭。
“怎麽會這樣？”馬嫣翎走過去，想解開他身上的鐵鏈，卻又無能為力，到處去找鑰匙，也找不到。
郭老板的嘴裏，全是血。
馬嫣翎用力的把郭老板的嘴巴掰開，發現他的舌頭，已經被咬爛了。
“你別動，我會找到鑰匙的。”馬嫣翎道。
郭老板吃力地道，“你走吧，帶著我的貨離開。”
“不行。”馬嫣翎道。
郭老板道，“隻有把那批貨賣了，跟我的工人才能拿到工錢，否則的話，他們下個月的生活就會沒有著落，他們的家人，也會受到牽連，將會食不果腹，而且馬上就要入冬了，他們……也需要錢來購置衣物。”
“你先別說話。”馬嫣翎看他說一句話，就流下一口血，她哪裏忍心。
而且，馬嫣翎也不能告訴郭老板，郭老板的工人已經被官府扣押了。如果這個時候讓郭老板知道這個消息，郭老板一定會崩潰。
馬嫣翎到處都找不到鑰匙，所以拿起旁邊放著的一把刀，用力的去砍鐵鏈。
“別費勁了，我沒打算活著出去，能看到你來，我已經很高興了，至少可以說出我的遺願，讓你幫我完成我未完成的事情。”郭老板道，說完這句話，他最後一次用力咬下自己的舌頭。
馬嫣翎沒聽到任何聲音，她就看到有一團血淋淋的東西和許多鮮紅的血從郭老板的嘴裏流出來。
亂糟糟的地上，全是血跡……
“郭老板……”馬嫣翎拍拍他的臉，又探探他的呼吸，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郭老板……”
他死了。
就那麽死在了馬嫣翎的麵前。
馬嫣翎用力地砍那綁著郭老板的鐵鏈，想把他的屍體放下來帶走。但鐵鏈還沒砍斷，她的手就先被磨破了皮。
“啊！”絕望又淒厲的一聲呐喊，仿佛瀕臨死亡的野獸，馬嫣翎手中的刀忽地斷成了兩截，散在地上。
馬嫣翎也跪在地上，無力地抽噎著。
地上的血，仿佛是一種警告，一種提醒。
“郭老板，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馬嫣翎道，她跪在郭老板的麵前，用力地磕下一個頭，“你安心地走，你交代的事情，我一定會做到。”
郭老板的眼睛在聽到她這句許諾的時候，終於閉上了，淩亂的發散落下來，遮擋了他狼狽的麵容。
馬嫣翎從牢中出來，外麵依舊很平靜。
幽芷看到她平安出來，方才鬆了口氣，從暗中走出來，正想問馬嫣翎怎麽樣了，但看到馬嫣翎蒼白的臉，她卻說不出話來。
馬嫣翎抬起眼睛，確定麵前的人是幽芷後，說道，“聽說在南潯還有‘同順’的人？”
“是。”幽芷道，“也還有‘隆興’的人。”
馬嫣翎點點頭，問道，“如果你要調動‘同順’的人，有沒有這個權利？”
這個時候，馬嫣翎已經不再過問幽芷的事情了，她心裏，隻有一個目標。
幽芷卻反倒愣住了，看到如此直接果斷的馬嫣翎，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樣子讓人心悸。幽芷雖然心有猶豫，但還是點頭了。
馬嫣翎道，“幫我點一批人，把郭老板的船開走，一個時辰之後，我們在城外會合。”
“你要做什麽？”幽芷道。
馬嫣翎不答。
幽芷又問，“郭老板怎麽了？”
馬嫣翎目光如刀一般地看著幽芷，“此事，你願意幫，還是不願意？”
“我……”幽芷搖搖頭，“沒有公子的命令，我不會這麽做，‘同順’的勢力雖然強大，但是不能隨意調動，將來出了問題，你我都擔待不起。”
“那好。”馬嫣翎倒也不強求，“從現在起，你別出現在我眼前，壞我的事情。”
“夫人！”幽芷攔在馬嫣翎的麵前。
馬嫣翎一把將她推開，一個字也不說地從幽芷麵前走過。
等馬嫣翎走後，幽芷又進入牢中，她看到郭老板被掛在那裏，氣息已絕，他的舌頭，就掉在地上。
幽芷皺緊了眉頭，歎了一聲，“果真是好手段。”
“這手段哪裏好了？”莫羽祺的聲音從外麵傳進來，他已經在這裏等候多時了。
幽芷警惕地轉過身。
莫羽祺道，“現在才反應過來，是不是太晚了一點。”
“為什麽要這麽做？”幽芷問，“故意放馬嫣翎進來，又故意讓郭老板在馬嫣翎麵前自殺，我想，你肯定還會故意放了郭老板的人，並且幫助馬嫣翎離開這裏。”
“你覺得，我會這麽好？”莫羽祺坐下來，指著麵前的座位，“坐下來，和我一起喝一杯茶。”
幽芷順著他的意，飲了一口劣茶，“你還和以前一樣，脾氣，眼神，還有那副神秘，總是似笑非笑的樣子，都很像。”
“現在，我已經不喜歡笑了，很多時候，都讓人覺得我很冷漠，很無情。”莫羽祺道。
“你的確很無情，公子一直在找你。”幽芷道，“但是，你卻置公子於死地。”
“是嗎？如果沒有我，那一次的刺殺，公子和馬景青未必會活下來。”莫羽祺道，“公子這些年來，做的動作太大了，之前在邵伯，發生了幾件大事，他連續幾次和將獻聯手行動，身份又總是在商人和錦衣衛之間互換，早就有人懷疑他了。”
“如果不是因為馬嫣翎，公子又怎麽會這樣……”幽芷憤恨不平地道。
“如果一直不讓馬嫣翎知道真相，她也隻會壞事。”莫羽祺道。
“所以……你想借這件事情來……”幽芷欲言又止，問道，“那為何要殺郭老板，他是個好人。”
“他的確是個好人，但他不該和馬景青有關係，何況他是龍陽，這件事，我能知曉，也能當看不到，但難保別人也會知道後當不知道，而不做文章，所以，他必須死。”莫羽祺道。
幽芷深深地吸了一口涼氣，這個世界上，那無休無止的殺戮，到底何時才是個頭……
誰人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