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 他是真的在找你
莫羽祺訂了一間包廂,也點了當地有名的小吃,安靜地關上房門,三人相對而坐,迎來的卻是一片沉默。
馬嫣翎心裏還在想郭老板剛才說的話,的確,是她太唐突了,她怎麽會如此輕易的就相信了一個人的身份呢。
郭老板的眼睛一直盯著莫羽祺,仿佛是在期待著莫羽祺摘下臉上的假麵。
也不知彼此間到底沉默了多久,外麵的喧嘩都被隔絕,呼吸的聲音清楚可聞,莫羽祺的嘴角終於微微的揚起。
這一個細微的動作在這安靜的包廂裏都成了可以打碎沉默的震動。
馬嫣翎看到他在笑,心裏好像有什麽東西砰地一下碎了。
緊接著,莫羽祺揚起手來,摘下了臉上的假麵,假麵之下,依舊是一張英俊不凡的麵孔,不過眉宇之中更多了幾分凜冽的氣質,不苟言笑的樣子看起來更加可怕,好像全世界都是他的敵人。
郭老板道,“莫羽祺當年因為救朱君澤而落水,後來下落不明,朱君澤一直在找他,你一直都在運河兩岸,又能夠調動官兵,可見也有幾分能力,如果你還當朱君澤是朋友,為什麽一直不告訴他你的身份。”
“我有我的事情要做,當年我為他死了一次,可見我和他之間的緣分,是盡了的。”莫羽祺道。
“那現在呢?你又是打算做什麽?”郭老板問。
相對的目光仿佛隨時都能碰出火花來。
馬嫣翎的手心裏捏了一把冷汗,從那句話中,她已經聽出,莫羽祺對朱君澤,已經不是以前的情誼了,如今,已經是各走各的陽關道了。
“我,隻是在找一個東西。”莫羽祺道,“不過並沒有找到,郭老板既然是南潯這邊的過客,那麽,吃了這頓飯之後,就早些離開吧,往後路過邵伯,若是遇到朱君澤,你替我問他一句,當初我為他死的那一次,是否值得?”
“這話,你還是自己去問吧,我不確定他還活著。”郭老板道。
“他一直再找你。”馬嫣翎從他們中間插|進去一句話,眼睛緊盯著莫羽祺,無比肯定的又說了一次,“他真的一直都在找你,在他你心裏,你很重要。”
“夫人是怎麽知道的?”莫羽祺問道。
“我……”馬嫣翎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的這句話,是否說的太突然了。她現在的身份是郭老板的夫人,她一個‘剛嫁給’郭老板的人,對別的男人,為什麽會如此熟悉?
郭老板見馬嫣翎臉色有變,急忙接過話說道,“我告訴她的,莫先生,如果沒別的事情,我想今夜的這頓飯,我們也可以不吃了。”
“你想走了?”莫羽祺嚴肅地道,銳利的眼睛,仿佛盯著獵物隨時準備待發的猛獸。
郭老板牽著馬嫣翎的手,站起身來,說道,“在下隻是一個生意人,這做生意,耽擱的時間,可都是錢,小本生意,虧不起。”
“郭老板,別的男人的事情,往後,你還是不要隨便對夫人說了。”莫羽祺警告道。
“這是在下的事情。”郭老板應道,菜還沒上來,馬嫣翎又被郭老板拉出了酒樓。
出了大門,馬嫣翎心下還是不安,說道,“他應該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既然沒點破,那就說明他也有忌憚。”郭老板道,“我們還是走吧。”
“不行……”馬嫣翎猶豫地搖搖頭,“我想回去勸一勸他,我不能讓他和君澤成為敵人,在君澤心裏,他很重要……”
“三小姐!”郭老板想要阻止她,卻見她又一下竄進了酒樓。
郭老板氣得急皺眉頭。
馬嫣翎又一次推開包廂的門,她看到莫羽祺還坐在那裏,保持著和他們離開之時的姿勢,目光淡淡的看著桌上的茶。
馬嫣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走進去。
“站在那裏。”莫羽祺冷聲道。
馬嫣翎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是,我要找的東西,就是你。”莫羽祺的眼瞼逐漸抬起來,目光從茶水上移開,漆黑的眼睛裏全是報複與仇恨。
馬嫣翎以為自己看錯了,此刻的莫羽祺是那麽的可怕,心裏的情感好像壓抑到了極致,隨時都會爆發。
馬嫣翎被他嚇得往後退了一步。
莫羽祺的手腕微微一動,一條繩子倏然甩出,綁住了馬嫣翎的雙腳。
“你!”馬嫣翎掙了掙。
莫羽祺道,“我的未婚妻死了,我的家人,也死了,是朱君澤幫忙處理的後事,按理說,我應該感激他的。”
“你既然知道,為何還要這麽做,他現在很需要你這個朋友,而且他是真的一直在找你。”馬嫣翎道。她看到莫羽祺眼中那迫不及待的想要複仇的火焰逐漸衰弱了下去。
“你就在這裏好好的呆著,一會兒會有人送菜來,然後你就好好地吃飯。”莫羽祺冷淡地說道,他將馬嫣翎綁在了凳子上,卻不束縛馬嫣翎的手,隻是把繩子打了一個很難解開的結,為的就是讓馬嫣翎一會兒好方便吃菜。
但是,莫羽祺卻不留在包廂裏。
空蕩蕩的包廂裏,隻有馬嫣翎一個人,她使勁的掙紮著,試圖反手去把結解開,可是這個結又很奇怪,越是想要解開,它反倒越鎖的緊了。
馬嫣翎敲碎了一個茶杯,又用破碎的瓷片去割繩子,心道:上一次綁自己的結就是這麽難解,這會不會是同一種手法?顧寒和莫羽祺會不會有什麽關係?他們曾都是朱君澤的人,朱君澤又把他們都看的很重要,如果有一天,他們突然出現在朱君澤麵前,對朱君澤動手,結果會怎麽樣?
馬嫣翎不敢想,可越是不敢,心裏就越是要胡思亂想,最後反倒停不下來,以至於她的動作越來越慌亂,手一滑,鋒利的瓷片竟然把手給割破了。
“嘶——”馬嫣翎痛吟一聲。
就在這時,包廂的門再一次被打開,夥計送來熱菜。
“小二哥,幫我把繩子解開一下。”馬嫣翎道。
夥計看了馬嫣翎一眼,不說話,隻是輕輕地搖頭,把菜放下就走了。
“小二哥……小二哥……”馬嫣翎不死心地喊道,那夥計就是鐵石心腸,麵不改色。
在馬嫣翎被關在包廂裏的這一小段時間裏,酒樓外的街道上麵,鮮血灑了半條街。郭老板被莫羽祺綁走了,他的身上,全是傷痕,臉也被鞭子打裂了。
當郭老板被綁起來掛在架子上的時候,莫羽祺雲淡風輕地坐在他麵前,“你知道嗎,你娶的女人,是朱君澤的妻子。”
“你早就看出來了。”郭老板冷笑一聲,“我本就知道,瞞不過你,你到底是誰?”
“莫羽祺。”莫羽祺道,“我沒必要用這個名字來騙你,你也是個聰明人,不過有時候,聰明反被聰明誤,我已經讓你走了,你卻還想窺探我更多的秘密。”
“你到底要做什麽?以莫羽祺對朱君澤的衷心,是不會背叛朱君澤的。”郭老板道。
莫羽祺道,“應該有人警告過你,最近行事要小心,莫要得罪朝廷的人。”
“是你?”郭老板驚道,“是不是從一開始,陷害朱君澤的人就是你。”
“那一年,我為朱君澤擋的那一刀,是有毒的,如果沒有解藥,我活不下來,為了拿到解藥,我隻能投靠他們。”莫羽祺道。
“你投靠的人是誰?歐陽倫,還是藍玉?”郭老板道。
莫羽祺輕笑道,“當初攔截‘同順’的船,又刺殺朱君澤的人,正是朱家拿錢請的匪盜。”
“這……”郭老板不敢相信。
莫羽祺道,“朱君澤認定了一個女人,朱家卻不能讓朱君澤為了一個女人斷送了前程,再則,當時朝廷很看重‘同順’,刻意派了毛驤去朱家提醒了一下,讓朱家好好的為朝廷做事,否則的話,胡惟庸一案牽扯多廣,下場如何,大家都是看到了的。”
胡惟庸一案,連殺數萬人,凡是被牽扯進去的,沒有一個活口。這件事情,寒了人心,也震懾住了人心。
雖然到今天,那間案子已經過去了,但實際上,並沒有結束,皇上還在追查胡惟庸的同黨。
“朱家是想攔截住朱君澤,暗中殺了馬嫣翎。”莫羽祺道,“但是,他們的人到邵伯後發現馬嫣翎懷著身孕,不忍心,故而饒了馬嫣翎。”
“哈哈。”郭老板淒淒地笑了兩聲。
“自己人花錢請人殺自己人。”莫羽祺諷刺地道,“你說,在這樣的人眼中,我們是不是隻是一種工具?”
郭老板無法否認莫羽祺最後說的這句話。
莫羽祺又道,“我以前聽過一個傳言,說郭老板有龍陽之癖,當年為了一個人,可是將自己已經定下的婚事,都退了。”
“此事,是我個人的私事,難不成莫先生這般綁了我,就是因為這個?”郭老板道。
莫羽祺道,“我聽說,讓你決定退婚的對象就是馬景青。”
“你!”郭老板的眼中終於出現了怒色,鮮紅的血絲充斥了雙眼,“你要做什麽?”
“我想把有些東西,毀滅給人看,就好像曾經有人把我的家,毀滅給我看一眼。哈哈,哈哈!”莫羽祺發出一陣不可思議的笑聲,“我想這一定會很精彩,比起商場上那點兒小打小鬧,我想讓你們也看看真正的流血,是什麽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