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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 愛上她,仿佛宿命

  “為什麽會發生這麽多的事情?二嫂的藥,是為誰抓的?”馬嫣翎心下不安,想去馬府看個究竟,可心裏又掛心朱君澤放不下。


  猶豫再三之後,她還是先回了家。


  朱君澤的傷口已經被幽芷重新包紮過了,身上的衣服也換了新的,他倚著門扉站立,挺拔如鬆,眉目間帶著一絲淺淡的笑意。


  馬嫣翎站在門邊,不敢走進去,她懷疑那看起來平安無事的男人,真的是身受重傷血流不止的朱君澤嗎?


  腹部被人捅了一刀,他竟然還可以像一個沒事人一樣站在那裏,手中拿著一支玉笛,悠然如同剛觀花回來的遊人。


  “翎兒,快過來。”朱君澤對她伸出手。


  馬嫣翎提著藥的手忽然鬆開,步履蹣跚地走過去。


  朱君澤不知道她怎麽了,著急的去扶她,跑動的時候扯到了身上的傷,傷口裂開,又開始流血。


  馬嫣翎望著他,手落在他的衣帶上,輕輕的一拉,衣帶散開,腹部的傷再一次暴露在她眼前。


  馬嫣翎擰著眉頭,凝視著他,“疼嗎?”


  朱君澤搖搖頭。


  馬嫣翎的手指順著他的脖頸劃過,指尖挑起他的衣領,輕輕地拉開。


  “翎兒!”朱君澤抓住她的手。


  馬嫣翎用力地將他的衣服扒下,看著他身上的新舊傷疤,問道,“這些傷,到底是怎麽來的?”


  一道道傷痕布在朱君澤的身上,說不嚇人,那都是假的。


  “行商並不安全,途中會經常遇到盜賊。”朱君澤道。


  馬嫣翎搖搖頭,“可你是‘同順’的公子,有那麽多人保護你,你怎麽會輕易受傷。”


  “總有意外。”朱君澤道,“護衛也不是什麽時候都在我身邊。”


  “剛才,我從藥鋪出來的時候,遇到我二嫂了。”馬嫣翎道,她又幫朱君澤把衣服穿上,淺歎一聲,“我二嫂說我從揚州回來,竟然沒死。”


  “她為什麽會這麽說?”朱君澤問,他走過去將馬嫣翎掉在地上的藥撿起來。


  馬嫣翎道,“我也想問,我回來的時候,看到河麵上到處都飄著屍體,還有破碎的船隻,你比我早一步回來,知道那條河上,發生了什麽嗎?”


  “那是官府在剿匪。”朱君澤應道,“我的船剛好行過那段路,後麵就打起來了,算是幸運,逃過一劫。”


  馬嫣翎眼中含著淚水,她回過身來,看到朱君澤在她的身後,也背對著她,手裏提著藥,手背上的青筋卻很明顯地暴起來。


  馬嫣翎緊緊地咬著牙關,淚如雨下,她突然拔腿往朱君澤跑過去,從他身後抱著他。


  “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但是你要答應我,無論發生什麽,都要平安的回來,我會一直等著你。”馬嫣翎哭道,她愛他,愛到連自己是誰都忘了,連他是誰,也忘了。


  她記憶中的朱君澤明明是穿著布衣,夜裏忍不住要去賭場裏摸兩把的賭徒,與眼前這個玉樹臨風的翩翩君子,簡直判若兩人。


  可她,就是愛上了他,曾經的他與今日的他在馬嫣翎的眼睛裏融為一人,成了一個迷。


  “傻瓜。”朱君澤輕輕地拍拍她的手,低聲道,“傷口流血了。”


  “什麽?”馬嫣翎這才感覺到自己手臂處有一股溫熱的感覺,鬆開一看,竟然是血浸透了自己的衣袖。


  “不礙事。”朱君澤道,“在包紮一下就好了,你幫我。”


  “我……”馬嫣翎點點頭。朱君澤就坐在院中的竹椅上,把衣裳解開,身上肌肉結實,仿佛武人,馬嫣翎找來幹淨的布在他受傷的地方多纏了幾圈。


  朱君澤摟著她,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裏,“你知道嗎,這些年來,我一直都希望可以像現在這樣,擁著你,與你一起看星星,夏天的時候吹著涼風,冬天的時候,烤著火爐。”


  夜晚在朱君澤的言語裏靜悄悄過去,馬嫣翎醒來的時候,朱君澤不在。院子裏空蕩蕩的,房間裏和廚房裏,也是空的,到處都很幹淨。


  “他……又去了哪裏?”馬嫣翎望著那扇緊閉的門。


  “把門撞開!”院外突然有人在說話,馬嫣翎走到門縫邊仔細一看,竟然是楚江梅和玉軒堂的陳世權在一起。


  這陳世權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敢來打擾馬嫣翎了。之前,是因為那個黑衣人的緣故,陳世權被嚇著了,不敢來,現在,他竟然又來了?

  在他們正要撞門的時候,馬嫣翎自己把門打開了,“二嫂,陳老爺,你們這麽早過來,還帶著這麽多人,是什麽意思?”


  楚江梅眼睛左右一睃,身後的護衛立刻就湧上來把馬嫣翎按住,楚江梅用手絹堵著馬嫣翎的嘴,“小妹,你別出聲,否則的話,我連屋裏的小的也一起綁了。”


  “二嫂好大的口氣啊。”


  正在馬嫣翎以為自己今日難逃一劫的時候,朱君澤從外麵走來。


  “朱君澤?”楚江梅被嚇得兩隻眼睛都凸了起來,腳步開始往後退。


  “翎兒是做錯了什麽?要讓二嫂來處罰?”朱君澤不急不慌,冷靜的走過去。


  “你……你還活著?”楚江梅不敢相信,昨天夜裏,朱君澤被人刺傷,半夜又獨自一人劃船出了碼頭,當時,在碼頭外十裏的地方,兩岸的弓箭手萬箭齊發。他竟然還活著?

  朱君澤把門打開,先一步跨進去,“二嫂,這麽多人,手裏拿著刀又拿著棒的,看著嚇人,不如大家都放下手裏的東西,到屋裏坐下來慢慢說吧。”


  “你!”楚江梅想逃,可一轉身她卻發現這周圍早已埋伏好了官兵。


  “二嫂的膽子不小,勾結匪盜,害自己的丈夫,還加害自己的大哥。”朱君澤的聲音冷冷的。


  馬嫣翎聽得背脊發涼,“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哈哈,哈哈!”楚江梅大笑幾聲,“朱君澤,你能活著回來,我佩服你,但是,我從來沒加害過景青,更沒害過大哥。”


  “到底發生了什麽?”馬嫣翎問,她就像一個人偶娃娃一樣站在他們的中間,茫然地看著他們二人。在這裏,隻有她,什麽都不知道。


  “三年多前,柳榮雖然與你有婚約,但他卻早就和別的女人私定終身了,隻是雙方父母都不同意,他們二人便決定私奔,途中遇到了匪盜,那女人落入了匪盜手中,柳榮逃走了。”楚江梅頓了頓,道,“那女人恨柳榮棄她不顧,就與匪盜聯手,殺了柳榮一家。”


  “此事……與今天的事情,又有什麽關係?”馬嫣翎問。


  楚江梅道,“柳榮一家死後,朱君澤被定為凶手,這本是一樁冤案,朱君澤的家人不服,一狀紙遞到了大理寺,此案重審,真相大白,也剿滅了那個匪窩,但是那個女人和匪盜中的頭兒逃了,並未被抓獲。”


  “然後呢?”馬嫣翎問,這中間千絲萬縷,仿佛一張密密麻麻的網。


  “後來,他們就把這筆賬記在了朱君澤和馬家的頭上。”楚江梅道,“如果沒有你和朱君澤,馬家又怎麽會攤上這種事情。”


  朱君澤道,“當年我南下遇到的那一批匪盜,正是他們的人,他們想讓‘隆興’和‘同順’都家破人亡,起因也許是因為當年那口難平的恨意,但現在,他們的野心,已經不止是這些了,他們的勢力之龐大,已經足夠成為大明國的威脅,現在,這些人的來曆和目的,以及行事手段,我們都已經清楚,就等著將他們抓捕了。”


  聽著這些事情,馬嫣翎感覺自己像是做了一場漫長的夢,是那麽的不真實。


  楚江梅站在院子裏,麵無表情。陳世權也是一臉狼狽,早就害怕的瑟瑟發抖,站立不穩。


  楚江梅道,“昨天晚上,他們以為朱君澤死了,他們說,隻要我把你和那個孩子都……”


  “都怎麽樣?”馬嫣翎問。


  “他們是想要你們的命,但我……”楚江梅看看陳世權,頓了好一會兒後,方才道,“陳老爺對你到底是一片真心,家底豐厚,若是你跟了他,能逃過一死……所以我……”


  話到此處,不用再多說,馬嫣翎已經明白,楚江梅雖然恨馬嫣翎,但要楚江梅因為那些匪盜殺了馬嫣翎,背上殺人的罪名,楚江梅也不甘心,更何況,若是把馬嫣翎交給陳世權,她還能從中得一筆錢。


  楚江梅突然跪了下去,深深地一個響頭磕在地上,“朱公子,求你,救一救景青!”


  朱君澤道,“二哥肯定要救,隻是現在我們也不知道二哥被他們關在什麽地方。”


  “那怎麽辦?”馬嫣翎問。


  朱君澤道,“先等一等消息,錢還是要繼續準備著,他們這幾次一直連續行動,肯定會很缺錢,過不了多久就會和我們聯係,隻要能夠知道他們把人藏在什麽地方,一切都好辦了。”


  馬嫣翎緊張地點點頭,也覺得朱君澤說的沒錯,不過她還是擔心那些人狗急跳牆,殺了馬景青。


  朱君澤沒為難楚江梅,送楚江梅離開的時候,他又一次提醒道,“二嫂,翎兒是我的妻子,無論發生什麽事情,我都會護她平安,二嫂不用總想著把翎兒嫁給別人。”


  楚江梅不敢說話。


  離開的時候,與楚江梅一起來的陳世權一臉鐵青,滿眼恨意。


  朱君澤捂著腹部的傷口,鮮血又浸了出來,今日清晨,他不光知道到了那在背後多次加害他的人究竟是誰,他還收到一份信,那就是南潯那邊有一批禦訂的湖絲出了問題,他必須親自過去一趟……


  事情繁雜,每走一步,都仿佛是踏著刀尖在走,處處都是危險。


  “翎兒……”朱君澤麵對馬嫣翎,臉上第一次浮現倦態。


  馬嫣翎撲過去就將他抱進懷裏,什麽都不說,先哭了出來,她不知道自己剛才是怎麽熬過來的。


  “不怕。”朱君澤吻著她耳邊的發,低聲道。


  馬嫣翎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她隻想靠著他,她也深知他身受重傷,可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朱君澤心中也在猶豫,剛發生了這樣的大事,如今,又要他如何對馬嫣翎提出南潯一行的事情來。


  無奈之下,他隻好道,“那些匪盜的事情,都是官府的事情,往後,我不在參與了就是。”


  “可他們會找來。”馬嫣翎道。


  “不是還有官府嗎?”朱君澤道,溫暖的氣息灑在她的脖頸上,“我也會一直都在的,不要害怕。”


  “君澤,我不想經曆那麽多的事情,我也不想掙那麽多的錢,我不希望你是‘同順’的公子,我就想和你一起,平平安安的在一起。”馬嫣翎道。


  朱君澤用力的擁抱著她,在這寧靜的清晨,一隻杜鵑從牆頭飛過,發出一聲清脆的鳴叫聲……


  仿佛泣血。


  他身在同順,四歲啟蒙跟著文成公識字讀書,八歲被選入親軍都尉府,十三歲開始以隱秘的身份隨商隊南來北往,皇上授予他至高無上的權利,可自主判決一切貪贓枉法,欺民霸主。


  他享受著至高的權利,也背負著無盡的殺戮。


  認識馬嫣翎,是一場意外,愛上她,卻仿佛宿命。馬嫣翎所言的那種日子,也是他的期盼,可他卻不知自己是否有幸。


  扣門聲突然響起,打破這份沉寂。


  馬嫣翎擦幹眼邊的淚水,忙從朱君澤懷中離開,往門邊看去,卻見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衣著華貴,帶著一個丫鬟在門邊等著她。


  “夫人,請問您有什麽事情嗎?”馬嫣翎收起悲傷,麵露笑容。


  那婦人道,“姑娘,聽說你就是‘天水’綢緞莊的老板?”


  “正是。”馬嫣翎道。


  那婦人道,“是這樣的,我聽說你們綢緞莊剛從揚州進購了一批好的料子,我想看看,下個月我女兒成親,得給她選幾匹布做衣裳。”


  “是嗎?恭喜您啊,夫人。”馬嫣翎歡喜地道,扶著婦人進來,“夫人請先進來喝一杯茶吧,等我去準備一下,這就帶你過去看,保證能讓您選著合適的。”


  “好,好。”婦人又看到朱君澤,“請問這位是?”


  “這是我相公。”馬嫣翎道。


  “你相公?”婦人很奇怪,打量著朱君澤,器宇軒昂,玉樹臨風,一表人才,“你這麽漂亮,你相公又那麽優秀,是怎麽舍得讓你出去拋頭露麵的。”


  “是我喜歡,他便依著我了。”馬嫣翎道,她為婦人端上一杯茶。


  朱君澤心中隱隱作疼,嘴邊露出一抹微笑,找了個借口離開,進屋裏處理傷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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