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 她是吾妻
正妻還是妾室?這話很顯然是在問朱君澤。
朱君澤抓住馬嫣翎的手腕,將她拉入懷中,“大人,她是吾妻,多謝大人剛才出手相救,幽芷姑娘是朋友,娶妻之事,是我的終生大事,我自己做主即可,不需過問旁人。”
一句話輕易地就打散馬嫣翎心底的疑惑,她看著朱君澤,卻不敢再去想毛驤。
朱君澤與毛驤相對的目光充滿了敵意,互相對峙。
從馬府出來之後,朱君澤表現的比平時更嚴肅,強烈的占有欲被壓製在眼底,若是往日,與馬嫣翎同乘一車,朱君澤肯定會想著法子對馬嫣翎說更多的趣事。
今日卻不同,馬車一動,朱君澤便將馬嫣翎摟在懷中,抬起她的下巴就吻了上去,試探,撕摩,灼熱的氣息如同烈焰一般在彼此間燃燒,馬嫣翎瓊玉似的白淨皮膚變得一片通紅,汗水涔涔而下,朱君澤迫不及待地解開馬嫣翎的衣裳。
馬嫣翎卻推開他,止住他的動作,咬了咬唇,眼底浴|火未滅,紅著臉,沉默著。
邵伯城繁花似錦,整夜華燈不滅,歌舞絲竹通宵達旦不停歇。商客手中所執的,是金杯銀器。
馬嫣翎轉身把窗推開一條細縫,一股涼風吹進來。
不料,一個金杯突然從對麵樓上砸下來,直接砸到了車窗上。
朱君澤伸手就抓住砸在窗子上的杯子,沒讓杯子落地,“翎兒,你在這裏等我會兒,我去去就來。”
馬嫣翎點點頭,她到底不是從前那個分不清輕重的少女了,她知道,朱君澤心裏有她,但朱君澤心裏也還有秘密。
當初她選擇原諒朱君澤,不去解開那層秘密,不就是因為愛嗎?
朱君澤拿著酒杯走進雅間。
毛驤獨自一人坐在窗邊飲酒,還喊了一個年輕的琵琶女在旁邊唱小曲兒。
“女人越好,麻煩也就越大。”毛驤道,“規矩你都懂,將來你出事,牽扯到的,也許不止一個她一個人,還有她的孩子和家人。”
朱君澤把那金杯放在桌上,“就好像當初的柳家一樣,別人都說是翎兒違背婚約,卻不知柳榮柳公子,早已與人相愛,暗中定下姻緣,是死在別人的嫉妒和報複下的。”
“柳榮一家被殺,是匪人心中不甘,殺他泄憤。”毛驤淺飲一口,頭也不回地問,“聽聞你的船出事了?”
朱君澤道,“有人盯上了,‘隆興’商會也出事了,‘同順’與‘隆興’商會同時出事,派出去調查的人回來匯報說是遇了盜賊。我卻不相信,‘同順’船上有三十個錦衣衛的暗線,全都死了,屍體已經找到。”
毛驤微微斂著的眼睛忽然一台,閃過一道銳利的亮光,問道,“那你懷疑是誰?”
“當大人出現在馬家的時候,我心裏就已經有數了。”朱君澤道,“大人是懷疑我不能用了,想找人接手‘同順’,順便把‘隆興’商會也一起收了吧。”
“這想法倒是不錯。”毛驤勾唇一笑,指著麵前的空位,“坐下來喝一杯吧。”
朱君澤道,“今日朱某家中有事,隻能先告辭,來日朱某在設宴為大人接風洗塵。”
“別忘了,你到底還是錦衣衛的人。”毛驤警告道。
“屬下記得,但在邵伯,朱某隻是一個商人。”朱君澤也不示弱,出了門便付了賬。
待朱君澤回到馬車上時,馬嫣翎問,“剛才是誰在上麵?”
“毛驤毛大人。”朱君澤道,“說了幾句家中的事情。”
“你們是好朋友嗎?”馬嫣翎問。
朱君澤道,“和錦衣衛,永遠也不要做朋友,他們手裏的刀,隻會殺人。”
“可是,你曾說過,當初是他告訴你大哥胡丞相的事情,你們一家才能免了牢獄之災。”馬嫣翎道,雖然說的是毛驤的好話,但提起這個名字,馬嫣翎眼中還有恐懼。
“但現在,他手裏也一樣握著‘同順’的命脈。”朱君澤把馬嫣翎擁入懷中,輕輕地在馬嫣翎頭頂吻了一下,“翎兒,答應我,不要在想這件事情了好不好,我會保護好你。”
馬嫣翎點點頭,靠在他的胸膛上,馬車裏的寂靜讓人心底生出恐懼。
過了會兒,朱君澤想起一事來,道,“我在揚州還有一批蠶絲和布料囤積著,不如隔天你就與幽芷一起去點了貨帶過來賣,等你們回來,‘天水’綢緞莊差不多也已重裝完整,剛好可以重新開業。”
“你不去嗎?”馬嫣翎問。
“我留下處理這邊的事情。”朱君澤道,說話中,馬車已經到巷口,兩人在此下車,步行入內,朱君澤一直牽著馬嫣翎的手不放,感受著她手中的溫度,也希望緊緊相握的溫度可以融化因為自己一直隱藏的秘密在她心底凝結成的冰塊。
到家門口的時候,朱君澤看到一道人影從牆上投下來,馬嫣翎也看見了,但她卻假裝沒看到,隻開門進屋,不多提一句。
朱君澤將她披在肩上的袍子攏了攏,溫聲道,“你先進去,我一會兒就來。”
“小心點。”馬嫣翎道。
朱君澤走到巷子的另一頭。那道黑影也跟著走去。
“剛得到消息,我們派出去追查此次船幫遇難的人,已經被殺,是自己人殺的。”
來的人是將獻,“指揮使大人來了。”
朱君澤聽罷,也不覺得意外,隻淡淡地道,“今日我已經見過他了,你們先回京師,我留下想法子補上此次的損失,此事到此結束,不要再繼續追查下去,來日在京師見。”
“可死了那麽多兄弟。”將獻不服。
朱君澤道,“來日方長。”
將獻沉默少頃,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用力地拍了一下朱君澤的肩膀,舍不得放開。
但將獻到底還是走了。這天晚上,幾艘小船沒有點燈,從邵伯大碼頭上離開,無聲無息,亦如他們來時那般不動聲色。
朱君澤回到家中的時候,天色又近五更。
馬嫣翎還沒睡,而是在院中點燃一盞燈,擺上筆墨,認真地畫著圖稿。
朱君澤輕聲走到她旁邊,看了一眼,也為之驚歎,圖稿畫的精細,美麗,宏偉的建築物中,每一處細節都認真的表達了出來。
馬嫣翎現在已經習慣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沉香,隻要這股香氣靠近,她就知道,是朱君澤來了。
“好看。”朱君澤道。
“你不是讓我想想‘天水’綢緞莊如何重裝比較好嗎?”馬嫣翎道,“我喜歡花,也喜歡糕點與茶,反正地方也夠大,就把二樓空出來,不擺緞子,添幾張桌子凳子,給貴客休息用。”
“這個想法很好。”朱君澤道,“等天亮,我就派人去看看花鳥,買些回來。”
“恩,蘆薈,吊蘭和一葉蘭,我都很喜歡,可多買一些。”馬嫣翎道,“還有,我覺著你雕刻的小玩意也挺好看,記得餘幾個空架子出來,想擺幾個你雕刻的小玩意,你不在鋪子上時,也還有這些東西在,看著不覺寂寞。”
“我會在的。”朱君澤握著她的手,知她是心亂了,急了,怕了。
即便是被朱君澤抱在懷裏,馬嫣翎也一樣不安心,一樣在恐懼。
馬嫣翎又伸手去提了提茶壺,發現茶壺也空了,“我去煮茶。”
“翎兒,別忙活了。”朱君澤擋在她麵前。
馬嫣翎的心裏有一根弦緊緊地繃著,現在隻要稍微一碰,就會斷。
朱君澤不忍心碰,可也不忍看著她這般為難,抓著她的手就將她抵在牆上,馬嫣翎掙了一下,朱君澤又多用了兩分力道,“你聽我說,我們都不會有事,我也不會離開你,最遲今年冬天,我一定為你鋪上十裏紅妝,光明正大的迎你過門,我的妻,永遠隻你一人,若是沒有做到,我的命,由你終結。”
朱君澤最不願意許下的,就是這樣的保證,此等承諾,與威脅無異,他隻想好好地護著她,平平淡淡的陪著她,看著她在自己的保護下,自在的活著。
他將馬嫣翎深深地擁在懷裏,又道,“此次船幫遇難,雖然損失很大,但也不是不能彌補,二哥的下落,我一定會找出來,我的家人,我會用盡全力去保護,翎兒,不要想一個人扛這些事情,你還有我。”
馬嫣翎咬著牙關,她一直在盼朱君澤回來,可現在朱君澤就在她的身邊,她卻覺得死亡與分離距離她是那麽的近,仿佛就在咫尺。
朱君澤吻著她的發,溫柔地道,“你要記得,一切都還有我,無論我人在何處,無論走多遠,隔多久,我都一定會回來。我的心在邵伯,在你這裏,在那杏花樹上,一直看著你,守著你,我會一直都在……”
“我信你。”馬嫣翎道,她想起毛驤的眼神,想起今夜站在牆頭的那個黑衣人。
她想起最近發生的一切……
最後留在她腦海裏的,竟然隻是毛驤的那一道刀光。
仿佛那把刀,可以判決世間一切。
朱君澤道,“天亮,你就和幽芷先去揚州點貨,等你們回來之時,此處一定都已經修繕竣工,毛大人肯定也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