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神奇的鋪子
馬嫣翎被帶走的時候,冰弦和小葉都被嚇哭了,小葉跑過來拽著馬嫣翎的衣服,不讓馬嫣翎走,那衙役想用腳把小葉踢開。
馬嫣翎用自己的身體擋在孩子身前,讓冰弦趕快過來把小葉帶走。
冰弦堵在大門口,說什麽也不讓開,撕心裂肺的哭聲好像要把黑夜都喊裂一樣。
馬嫣翎深深地擁抱著她的雙肩,在她的耳邊低聲道,“若是縣衙裏有人來,要錢還是要東西,你都給,不要顧慮太多。”
“小姐……”冰弦咬著牙,“衙門就是地獄,沒人能好好地從裏麵出來。我們沒有窩藏反賊,我們家裏就我們三個人……”
冰弦對衙役吼道,“你說我們窩藏反賊,你有證據嗎?憑什麽沒證據就拿人!”
“要講證據跟縣太爺講去,我們隻奉命拿人!”其中一個衙役凶狠地道。
“冰弦,你先帶著小葉回屋去,別讓小葉被嚇著了。”馬嫣翎道。
冰弦拚命地搖頭,無論馬嫣翎說什麽,她都不答應。
“聽話,快去,如果明日我還沒回來,你就去‘隆興商會’找二爺。凡是還有二爺呢。”馬嫣翎道。
聽到馬嫣翎這麽說,冰弦才擦了眼淚,心不甘情不願地讓到一邊,抓著馬嫣翎的手舍不得放,一遍又一遍的保證自己一定會去救她。
馬嫣翎被推進牢房。
縣衙的牢房漆黑。
衙役的腳步聲逐漸遠去,馬嫣翎牢牢地抓住鐵門不敢放開,恐懼的汗水順著臉頰落下,緊張的手腳都在發抖。
她不停地告訴自己,不能慌,不能亂,小葉和冰弦都還在等著自己回去。
死老鼠的臭味與活耗子的叫聲是這牢房裏唯一的自然氣息。馬嫣翎靠著牢門蹲下,兩手抱在膝蓋前,無處可逃。
心撲通撲通的跳,她不知道該怎麽辦,說她窩藏反賊,那都是借口,實際理由,就是要人拿錢來贖她。她隻盼著受一夜的罪之後,能夠平安脫險。
到了半夜,馬嫣翎流了一身的冷汗,突然發起高燒來,倒在寒冷的地板上,寒氣入體,到第二天的時候,呼吸絮亂,臉色刷白,身體冷的像冰塊一樣,縮在地上瑟瑟發抖。
來換班交接班的衙役看到她奄奄一息,嚇了一跳,“快看看!這是怎麽回事?”
“女人的身體就是弱,這樣就病了。”昨夜負責值班的人不耐煩地道,走進去踢了馬嫣翎兩腳,“起來了!起來!”
馬嫣翎迷迷糊糊的醒來,一絲光線刺入她的眼中,眼睛火辣辣的痛,她又急忙用手擋住眼睛,心裏清醒,知道自己在什麽地方,手握著冰冷的鐵門,勉強撐著站起來。
“走,出去等著,一會兒見縣太爺。”那踢了馬嫣翎一腳的衙役道。
馬嫣翎沒有多餘的精力理會他,昨夜受寒,半夜裏高燒不退,寒氣入體,又是一陣冷一陣熱,現在體力幾乎已經被抽空,剛走出牢房就踉蹌一步,差點跌倒,手扶欄杆,雙腿發顫,隻覺頭暈目眩,不敢亂動。
“小心點。”一雙溫暖的大手忽然伸來,扶住她的雙肩,另一隻手從她的膝蓋下繞過去,將她抱起。
“君澤。”馬嫣翎安心了,聽到他的聲音,再冷,馬嫣翎都覺得心裏是暖和的,靠在他的胸膛沉沉睡去。
幾個身穿飛魚服、手執繡春刀的男人在馬嫣翎被帶離之後闖入牢中,什麽話都不多說就是一陣無情的斬殺,鮮血濺了滿地,無人問津。
等馬嫣翎醒來的時候,小葉就躺在她的旁邊,小手輕輕地落在她的臉上,人在熟睡。
馬嫣翎撫著他細軟的發,把他擁在自己的懷裏,什麽話都說不出,先是一滴淚水落下,深深地在他的頭上吻了一下。醒來之後便在床上躺不住,今日她還和‘三秋’的老板約好了去點貨呢。看著外麵的天色,應該都已經下午了。
“娘親,你要去哪裏?”馬嫣翎剛動,小葉就醒了。
小葉看她下床穿鞋,一下就撲到她的背上,抱著她的脖子不讓她走。
馬嫣翎把他抱到身前來,“小葉,娘親沒走。”
“三妹,你醒了?”馬景青端著藥走進來,“今天你哪裏都不準去,就在床上好好躺著。”
“二哥……”馬嫣翎接過藥,憋著氣,一口喝下,苦得鼻子眼睛都皺到一塊兒去了,“今日,是二哥救了我?”
“不是,有人比你二哥早了一步。”馬景青往旁邊坐下,有些不服氣。
“是君澤嗎?”馬嫣翎問,想起自己離開牢獄時聽到的那個聲音,她也不知道那到底是幻覺,還是他真的來了。
馬景青遞給她一封信,道,“朱君澤留給你的。”
“他人呢?”馬嫣翎問。
馬景青道,“走了,他的船上帶了火藥,被衙門搜查出來了……”
“火藥?”馬嫣翎驚訝道。
馬景青道,“他也不知情,隻要他能夠解釋清楚,不會惹多大的麻煩。”
“東西在他的船上發現的?他怎麽可能會沒有麻煩?”馬嫣翎急地快要摸不清東南西北了,這個時候,她再也坐不住了。鞋都沒來得及穿好就往外走。
馬景青拽住她,“你現在去也一樣是什麽都做不了,你先聽我把話說完,今天上午冰弦帶著小葉來找我,說你被抓走了,我急衝衝地趕過去的時候,錦衣衛的人已經來了,他們把縣太爺的家都抄了,凡是無辜之人,都已經釋放,錦衣衛要借他的船回京師,他隻好先走,你信二哥一次,他沒事。”
“錦衣衛?那怎麽可能沒事。落入錦衣衛手裏的人,就沒有活著的!錦衣衛行事,王法都管不了。”馬嫣翎慌得不知所措,狠狠地咬著自己的手,淚水如線,晶瑩明亮。
“這案子,已經清了。是有一個四品官坐在他的船上,偷偷地把火藥藏上去的,而且,被買通的船工,也都已經抓獲,此事已經確定和他沒關係了。”馬景青道,“三妹,你別自己嚇唬自己,他不是還給你留信了嗎?你先看看他都寫了什麽?”
“我……”馬嫣翎顫抖著雙手把信打開,偌大的信紙上竟然隻有五個字:等我,八月歸!
字跡潦草,淩亂,五個字差不多連成一體了,顯然是慌忙寫就。
“他肯定不會有事的。”馬景青的餘光也看到了那幾個字,“當時,還是他親自把你從衙門裏帶出來的。那個時候,錦衣衛的人並沒有為難他,對他還客客氣氣的,他……”
馬景青口上安慰著馬嫣翎,心裏卻罵著朱君澤畜|生!當初他若是把真實身份相告,有‘同順’船幫的名聲在外,馬嫣翎怎麽可能會找不到他。今日又丟下這麽五個字,這是不是畜|生是什麽!
馬嫣翎也是個心知肚明之人,氣得把信揉成一團,丟到了窗外。
“娘親。”小葉帶著哭腔喊道。
馬嫣翎這才發現自己竟然氣得連兒子都忘了。她從不在兒子麵前愁眉苦臉發牢騷,以往無論多累多絕望,她都是笑著哄兒子開心,看著他睡下。
“小葉,對不起。”馬嫣翎把兒子抱在懷裏,自責地道。
“是爹讓娘親不開心了。”小葉道,“以後小葉保護娘親,小葉不離開娘親。”
馬嫣翎深深地歎了口氣,她感覺自己與朱君澤之間隔著一條跨不過去的大河。當初那個灑脫自在的少年,好像已經不複存在了。
“二哥,我要去京師!”馬嫣翎道。她不能就這麽等下去。
“等你身體養好了,二哥帶你去。”馬景青道。
“二哥……”
“聽話。”馬景青將她按在床上,“不準鬧,等你病好了,二哥陪你一起去京師,把朱君澤綁回來。”
馬嫣翎無奈,有馬景青在,她今日是肯定要被關在房間裏一整天了,心中苦悶,又想起與‘三秋’店鋪的約定,道,“二哥,你今日能幫我走一趟嗎?還有點兒事情。”
“別想支開我!”馬景青道,“自從昨夜的事情發生之後,我再也不放心你們住在外麵了,我已經讓人回去準備,你搬回馬家吧。”
“爹不會讓我回去的,再說,我回去又能做什麽?說不定爹娘又要請人給我說個‘門當戶對’的婚事。我不要。”馬嫣翎道,這個時候,她也像一個孩子。
“哎。”馬景青搖搖頭。對於馬嫣翎所言的這件事情,他也沒辦法,一個沒出嫁姑娘,帶著個兩歲多的孩子,的確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馬家是想早點處理這個麻煩。
馬嫣領道,“二哥,我是真的和銀錠橋旁邊的‘三秋’綢緞鋪的掌櫃訂了一筆緞子,說好的今日過去點貨,現在我去不了,你幫我走一趟,帶一句話,說我明日過去。”
“銀錠橋邊的‘三秋’綢緞鋪?”馬景青臉色一變,威嚴老成,也充滿疑惑,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有什麽問題嗎?”馬嫣翎問。
“三妹,你剛才說的是‘三秋’鋪子,位置是銀錠橋東。”馬景青再一次問。
“是。”馬嫣翎道。
馬景青道,“你是怎麽認識他們的掌櫃的?”
“我……”在馬景青的注視下,馬嫣翎緊張地把與那個黑衣人之間的事情說了一遍。
馬景青聽罷,道,“‘三秋’背後的老板是誰,誰都說不清楚,‘三秋’鋪上的綢緞,天下南北,凡是能夠收到的,他們那裏都有。普通人去還買不到他們的東西。”
“這麽厲害!”馬嫣翎想起鋪子裏那匹隻完成了一半的妝花錦緞。
馬景青道,“聽聞,他們會選出最好的綢緞送到宮中去,稍微次一點的,會通過一些手段銷出去。但是旁人摸不清他們的出貨途徑,‘隆興’商會一直試圖和他們打交道,都被拒之門外,時而久之,‘三秋’鋪子在銀錠橋,就變得好像一座無人問津的古宅。”
“原來是這樣。”馬嫣翎想起那人來,難怪了他會如此神秘,不願透露姓名,也不願意讓人看到他的模樣。
馬景青道,“‘三秋’是個奇怪的鋪子,今日我為你走一趟,隻告訴他們你病了,其他的話,我不多說,也不多問,問得多了,我怕他們會撤銷與你的合作,三妹,這是個很好的機會,如果這一次你與他們合作的好,往後無論是在邵伯還是在應天,都會有你的一席之地,再也無人敢欺你了。”
“謝謝二哥。”馬嫣翎感激地道。
“你好好休息,以後生意上有什麽需要的,你盡管告訴二哥,二哥全力以助。”馬景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