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笑什麽笑
古爾跪了幾天幾夜，跪到暈厥過去宮華都沒有明確答複，宮華在猶豫，重不重返仙界他不在乎，但入主天舞聖宮，手握妖魔界，去茶園避世歸隱就會就止擱置，還會擱置很多年。
而且墮仙的他已是仙界眼中最大的威脅，如果再入主天舞聖宮，仙界裏必如一石激起千層浪，一浪還比一浪高的撲打而來。
但他置之不管，妖魔兩界就沒人能管得了了。
一界不寧則三界不寧，跟凡間帝王打理後宮一樣一樣的，牽一發而動全身，我和他身在其中，想要置身事外著實不那麽容易。
“娘親。”
蕊蕊跑來把阿朵剛做好的點心給我，道：“好好吃哦，朵姨做的點心是世上最好吃的點心，娘親，吃一點吧。”
“有給爹爹送些去嗎？”
宮華這幾日也沒休息好，人都些憔悴了。他一麵要顧著我，一麵又不得不為三界考慮。
蕊蕊道：“當然有啊，爹爹還誇我乖呢，我還給段亦爹爹送了些去。”
“蕊蕊最懂事了。”我撫著蕊蕊小臉道，段亦的死，蕊蕊沒有哭鬧太久，窩古爾懷裏自己對自己說了好幾遍要聽話要乖乖。
這麽小的年紀能忍住悲傷，明白生與死是什麽意思，換做凡間的孩子是做不到的。
幾分欣慰地吃下些許點心，我陪蕊蕊玩躲貓貓，小家夥藏到衣櫃裏，我佯裝不知，四下找了一圈，蕊蕊就從衣櫃裏出來抱住我道：“娘親，我在這兒呢。”
“呀，娘親好笨，都找不到蕊蕊。”
“那我下回藏桌子下麵好了，娘親一眼就能看到。”
“這樣的話，娘親會像逮小耗子似的把蕊蕊逮出來哦。”
“我才不怕呢，我會在娘親逮住前跑掉。”蕊蕊嘻嘻笑，跑出宮室回過頭對我道：“娘親，快來抓我，跑慢了的話，我又要藏起來了。”
我追了出去，一拐彎迎麵撞上宮華，他已經抱起了蕊蕊，沒顧得上和我說什麽就拽著我手腕，帶我飛落聖宮最高的一處闕台，看到聖宮宮門的方向黃沙滾動，遮天避日，妖魔兩界的人馬來了一大波，宮華示意我不要出聲，先靜觀其變。
宮門很快被踏破，古爾獨臂難撐，和阿朵背抵著背退進大殿。妖魔兩界但凡有些斤兩的都來了，一個個如若惡狗撲食，朝著古爾和阿朵步步逼近。
古爾見情況不樂觀，推開阿朵一個人攔到大殿的寶座前，道：“你們都反了嗎？這裏可是天舞聖宮！”
“喲，還以為是誰？原來是段亦養的狗，段亦都死了，你還在這裏瞎叫喚什麽，趕快讓開，我們可都知道，誰坐進了你身後的寶座裏，妖魔兩界從此就跟了誰姓！”
說話的不知是隻什妖，長得難看不說，口氣還十分狂妄，見古爾不肯讓開，就想上前殺了古爾，其他妖魔哪肯，一起衝上了去，然後彼此大打出手，一個個都想踩在古爾的屍體上坐上寶座，古爾是段亦的左膀右臂，親手殺了古爾就成了用來服眾的最佳辦法。
大殿裏霎時一片混亂，死的死，傷的傷，可就是不肯罷手。古爾趁此機會，無聲告訴阿朵快走，阿朵哭著搖頭，然後站到古爾身邊，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我看到此，有些複雜地問宮華道：“到底邪是什麽？正又是什麽？”
宮華沒回答我，遠遠看著。
有幾隻道行深高的妖魔很快占去上風，其中就有剛才說話的那隻，在混亂一片中大喝一聲：“都給我住手！”
大殿裏聞聲消停了，那妖道：“你們都不認識了我嗎？婆娑洞英明神武的洞主梟天君，我幾千年道行，比宮華都差不了多少，你們還和我爭什麽？讓我殺了古爾這隻狗，入主天舞聖宮，從此帶著你喝酒吃肉，瞅著哪天心情不錯，還可以去把九渺的小仙們帶些回來，天天讓你們鬆快鬆快，如何啊？”
“就憑你這隻老不死的樹精也想入主聖宮，我看你是老糊塗了。”
“我呸，你個夜魔，連一身實實在在的皮囊都沒有，給你一打九渺小仙你也無福消受，還是別在這裏礙我的眼，給我滾一邊去。”
“梟天君！妖魔兩界不是你婆娑洞的爛土坑！”
“嘖嘖嘖，是你啊，蛇島的花無顏花島主，當年你初初修成人形時，還管我叫過爺爺，現下哪有你說話的份，再不閉嘴，爺爺可要教訓你了！”
梟天君目中無人，對入主天舞聖宮勢在心得，可宮華還是不動聲色地看著，我都有些急了起來。
梟天君續道：“聽說段亦把宮華的女人囚在聖宮裏，你們別耽誤了，就以我為尊，我可沒時間跟你們瞎浪費，尋思著把那百裏斑斕找出來，宮華睡過的女人滋味肯定不錯，我等不及想嚐一嚐。”
音落，宮華不見了，蕊蕊留在我身邊，我再複看見他時他已經到了古爾身後，輕拂開古爾，寬大的黑色袍子冽冽一響，甩袍落座，翹起二郎腿，胳膊拐杵在玉麵的扶手上托著比玉光潔的下巴，對梟天君道：“剛說什麽來著？我的年歲也不小了，耳朵有點背，沒有聽清楚。”
“你是？”梟天君沒能一眼認出宮華，在場的也沒有哪一個認了出來，是古爾向宮華躬身一禮，道：“華尊息怒。”
這群妖魔抖索著明白過來。
梟天君頓時沒了膽，勉強擠出句：“宮華？你不是死了嗎？”
“我妻子司掌輪回譜，和冥君的交情自然不一般，試問我還會死嗎？就算死了也能還陽，教教像你這種嘴裏不幹不淨的人什麽能說，什麽不能說。”
“我，我我隻是隨口說說。”梟天君結巴起來，再不見剛才的囂張。
宮華正眼都不瞧一眼梟天君，勾起一樓白發在指間，看著道：“青絲白成這樣，我興許真得老了，越來越小氣，越來越聽不得一些話，這該如何是好？眨下眼就能把你們全殺了，可是太不夠痛快，太不夠消氣。”
殿裏妖魔頓感腿軟得快跪了，彼此看來看去後就朝門外退去，梟天君不甘心，天舞聖宮的寶座近在咫尺，便大起膽對宮華道：“你墮了仙了吧？再不是當年的華尊，修為無人能及又怎樣？還不隻有和我們這等妖魔為伍。”
“什麽為伍？我殺你如捏死螻蟻，而你呢？就算跪下來求我也活回不了婆娑洞了，婆娑洞這名挺好聽，古爾，交給你去打點，等天氣再熱些，我想帶斑斕和蕊蕊去婆娑洞避暑。”
“是，”古爾聽白了宮華話裏的意思，轉身對眾妖魔道：“婆娑洞可不小，聖宮需要一些人手幫著去打點，你們之中可有願意的？”
聽咣當一聲，不曉得哪個妖魔手裏的兵器掉了，然後就是接連不斷的掉落的聲，有一隻向宮華跪下後，其它的紛紛跟著跪下，高坐天舞聖宮裏的宮華，滿意一點頭，道：“你們還算識實務，我宮華是墮仙了，不過我曾可以執掌九渺，渡人入仙，如今就可以一統妖魔兩界，決斷存亡。”
紅光控出，劍刃般剖開梟天君胸口，黑色的內丹隨宮華緊手一握，跟彈珠子似的落進宮華手裏，梟天君都沒看清楚宮華怎麽出手的就栽倒在地上，化成一塊黑臭的腐木。妖類的內丹如同凡人的心髒，當被人剜出來就隻有死路一條。
宮華嫌髒，把內丹丟到地上，一腳踩碎，道：“我很忙，每天都要陪著我的妻子和女兒，沒有閑功夫搭理你們，你們最好別給我添亂，也別惹我不痛快，要不這塊爛木頭就是你們的下場，有時間就多琢磨琢磨什麽話能說，什麽話不能說，當然還有什麽事能做，什麽事不能做。”
幾句話就這樣擱在大殿裏，宮華飛回到我身邊，抱過蕊蕊道：“走吧，吃點心去。”
我怎麽看他都像沒發生過什麽似的，還很心情不錯，抱著蕊蕊就走，可那眾妖魔還跪在大殿裏，我便道：“你該不會把這群妖魔留在聖宮裏吧？”
他道：“怎麽會，看著都惡心，我也沒說不讓他們走，是他們膽小，嚇得腿軟爬不起來。”
“明明是你太凶。”
“我有嗎？”他抵抵蕊蕊的小額頭，道：“蕊蕊，爹爹凶嗎？”
“不凶。”
“你聽聽”他調頭對我道：“蕊蕊都說我不凶。”
蕊蕊趕緊搖搖小手，道：“不是的不是的，爹爹連我的小屁股都會打，就隻對娘親一個人不凶。”
“蕊蕊！”宮華低斥，掄起巴掌就要拍在蕊蕊的小屁股，蕊蕊嚇得大喊：“娘親，快救救我，爹爹要打我！”
宮華充耳不聞，隻道：“你娘親自身難保，你就別指望了，爹爹送你去阿朵那睡午覺，要乖乖，沒爹爹允許不準跑來拍門，壞了爹爹的好事。”
“啊？什麽好事？”
“給你添個弟弟。”
“弟弟？弟弟要怎麽添呢？是不是就像往碗裏添飯一樣？舀一個弟弟到娘親肚子裏去。”
“嗯，爹爹親自舀。”
父女倆說得跟真的似的，說完舀個弟弟到我肚子裏就開始說要舀幾個，聽得我黑臉道：“蕊蕊，別聽你爹爹瞎說，把娘親的肚子當成了盛飯的碗。”
蕊蕊眨巴巴杏圓的眼，泛起了迷糊，然後道：“盛飯的碗那麽小，娘親的肚子要裝下七八個弟弟妹妹，那娘親的肚子就是飯桶。”
宮華噗一聲笑了，而我呢？臉色發黑，抱過蕊蕊對宮華道：“笑什麽笑，今晚你一個人睡，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