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加條家規
書桌上，厚厚幾疊因書等著我，可我沒有心思去看，無法預知將會發生些什麽，但能想到不會太樂觀。聽書門的門吱呀一聲，明子耀走了進來，剛沏好的七花茶放我手邊，問我道：“華尊呢？”
“哄蕊蕊睡午覺。”
“這事應該你去做，省得在這裏糊思亂想。”
明子耀看穿了我的擔憂，我便道：“宮華絕不會像段亦一樣塗炭仙界，仙界大可當宮華死了，沒有必要視宮華為威脅。”
“話雖如此，但仙界不是這樣看待的。”明子耀也有幾分無奈，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從來都是樹欲靜而風不止，他續道：“東漓和青水代我看著棲霞，我成婚後一直在九渺，幫傾兒穩住大局。華尊對仙界的影響太大，為仙的時候是這樣，如今墮了仙更是這般，現下能做的就是盡量不讓這事傳開，能瞞一日算一日。”
“這是不是辦法，就像紙始終包不住火。”
“仙界若始終不肯放過，你就和華尊在冥界裏過隻羨慕鴛鴦不羨仙的清靜日子，我想，這也是華尊想要的。”
我又何嚐不想像明子耀說的一樣，什麽都不管，和宮華長長久久的在一起，就道：“他是仙是魔，都是我的夫君，隻是九渺要師哥多費心了。”
“這是我該做的，我也是有妻室的人，看到你和華尊都有了孩子，我和傾兒可不能落後太多。”
“傾尊和師哥還真是門當戶對，郎才女貌。”
“嗬，”明子耀笑了，道：“冥冥之中自有注定，禍福如此，婚緣亦如此，是命中注定的那個人，婚嫁都變得像水到渠成般，順順利利，再不用望穿秋水的等著。”
我當然聽得懂明子耀這句話，就衝他笑了笑，道：“正是因為等我，師哥才會取到傾尊這麽好的妻子。其實我也知道，你們成婚有一部原因是為了大局著想，不過重要的不是為了什麽而成婚，而是相濡以沫，開心的時候一起開心，難過的時候一起難過。”
“夫妻嘛，就該如此。”明子耀隨意拿起一本因果書翻了翻，道：“哪天在因果書裏看到我和傾兒的名字，斕姑姑，還請念在我們師兄妹一場，讓我下輩子還能和傾兒在一起。”
“這還不好辦啊，舉手之勞，不過我可不希望在因果書裏看到你們名字。”
因果拿回來放到桌上，如果可以，永遠不要在因果書裏看到我熟悉的名字，能活在這輩子才是最好的。
第二天，明子耀和蕭傾兒回九渺了，一個月後舉行大典，蕭傾兒正以式代掌門的身份執掌九渺。我送他們倆到依斕府門口，宮華還想再送送，我便抱過蕊蕊，去夜子陌的花園子裏玩。
宮華一直送到冥府的大門口才回來，見我不在依斕府，就跟我被人挾持走了似的，驚慌又害怕地四處尋找，找到花園看見我和蕊蕊在抓蝴蝶，他懸到嗓子眼的心才落回原位。
夜子陌在花園的亭子裏，對著裝鏡描眉，我和蕊蕊來了有一會了，他都沒理會過，可是見宮華來了，立馬迎上去，道：“人家悉心裝扮一番，連明子耀和蕭傾兒離開都沒去送送，就想早早裝扮好，把最美的一麵獻給華尊，華尊，你就看看我吧，我美嗎？”
“很美。”宮華似憐香又惜玉地道。
夜子陌聽了，姑娘家般地嬌澀起來笑，挽紗半遮顏，雙目流轉，欲迎還羞，道：“說說看，人家究竟有多美？”
“美到我一見你就想狠狠扇你一巴掌！”
音落，宮華抬手向夜子陌的臉扇去，夜子陌尖叫著躲開，好不哀怨，道：“華尊，你太傷人家的心了，枉費人家對你情深不減，盼著你有一天能發現我的好，你夜夜和小斕斕纏綿的時候，有那麽一瞬間會想到我，然後在某一天的清晨，推開我為你一直留著的門。”
“嗯，我會推開門殺了你！”
“華尊，你好無情，你好冷酷，可我還是那麽惦記你。”
“閃開，一邊去呆著。”
宮華煩了，撇開夜子陌朝我走來，夜子陌不死心地想黏上去，宮華臉色一沉，揮袖帶出一股疾風把夜子陌從花園裏直接刮出了生死殿。
“爹爹，不要對陌姨那麽凶嘛。”蕊蕊道。
宮華聽得直皺眉，道：“你叫夜子陌什麽？”
“陌姨。”
“他是男的。”
“我喚他陌姨，他會給我糖果。”
“下回再看到夜子陌的時候，如果管他叫老不正經的，爹爹給你更多的糖果。”
“好啊好啊！”
我在一旁看著，深感不能這樣教孩子，就道：“冥君就是冥君，何況我們現在在冥府裏呢，不能把冥君活活氣死。”
說到這裏，宮華有了新的打算，道：“我想搬去茶園，那裏清靜。”他隻說了這麽多，但我知道他並非單單為了清靜，而是想避世隱居，與世隔絕，這樣一來可以和我長相廝守，二來也給了仙界一顆定心丸。樹欲靜而風不止，那就銷聲匿跡好了，等日長一久，自然就能淡出仙界視線，不再被提起，然後慢慢被遺忘。
我把手合裏他掌心裏，隻需問：“我們什麽時候去茶園？”
“你想什麽時候走，我們就走。”
“嗯。”
走之前，我準備了一大堆上好的胭脂水粉賄賂夜子陌，別人給送禮都是為了謀個一官半職，而我卻是為了卸下後天神官的身份，不再司掌輪回譜。
夜子陌眉開眼笑地收下胭脂水粉，可當我把輪回書放到他麵前，他就知道我想幹什麽，胭脂水粉一個不少的還給我，道：“門都沒有，你生是我冥界的人，死是我冥界的鬼，小斕斕，你要和宮華離開冥界，不管你們去哪，我都不會攔著，但你不能把輪回譜留下。”
“為什麽呀，重新找人接替我司掌輪回譜不就行了嗎？”我很不理解，夜子陌怎麽就這麽看得起我。
夜子陌道：“輪回譜在你那裏，以此為牽引，我才能知道你是否安好。”
“我當然安好了，好不容易才和宮華在一起，我才不會不要我這條性命。”我執意，輪回譜塞進夜子陌手裏，另外找了個理由道：“我不想在因果書裏看到我熟悉的名字。”
“你是害怕看到宮華的名字吧？他已是墮仙，沒什麽可能再世為人，你可以陪他一起做遊魂野鬼，但又不能讓蕊蕊成了孤兒，他若真死了，你也得活下去，所以，你如果不再司掌輪回譜，也就不會因送因果書而不小心被人發現你和宮華的行蹤，從而最大可能的避開所有有可能發生的危險，小斕斕，我說的對嗎？”
我默默點頭，夜子陌一個字都沒有說錯。輪回譜在我手裏，因果書就會源源不斷送去茶園，如果我不批，亡魂就會中斷輪回，那麽一來二去，總會有不小心的時候。
夜子陌道：“你是關心則亂，以宮華現在的修為，可以打開虛境，他給我一道符咒，我就可以進到虛境裏把因果書放下，然後你再去拿出來，批完了放回虛境，我再去取，根本用不著抬著幾個大箱子搬來送去。”
“啊？真得嗎？”恕我修為淺薄，不知道虛境還可以這樣用。
“你肯定沒和宮華事先商量過，要不，你也不會抱著胭脂水粉來賄賂我。你想想，仙家為什麽能把東西變出來又變沒有？還不都是把東西從虛府裏取出來再放回去，那麽從虛境裏一進一出就可以去想去的地方，這個很耗修為，距離越遠，越是消耗得厲害，不過三兩月用一次虛境送因果書，宮華現在那身修為還是足夠的，你就放心吧。”
這的確是個好辦法，我好不意外，好不高興，控製不住激動地抱著夜子陌，在夜子陌臉上親了一下。夜子陌忒嫌棄地推開了我，道：“親什麽親，換成宮華還差不多。”
“你想得美！”
“我分不到一碗湯，還不能想想麽，小氣鬼。”
“那你慢慢想吧，我走了。”
步子輕快地回到依斕府，收拾好東西，準備明天就走，宮華見我挺高興的，就道：“夜子陌收回輪回譜了？”
“沒有，”我大致說了一下，宮華一點不見意外，道：“虛境是可以出入，但我不想你那麽累，多點時間陪陪我和蕊蕊不是更好嗎？在觀心台的時候，都是我成天忙，顧不上陪你，不曾想這才過了多久，就成我等著守著要你陪。”
我的夫君這是在埋怨我嗎？我還沒冷落他，他就耐不住寂寞起來，我便道：“要不你娶上幾房妾室？天天輪流陪你。”
他挺認真地想了想，道：“我這就去問問殷音，她是你最好的朋友，相信一定能和你和睦相處，而又不爭風吃醋，反正她跟夜子陌一樣，惦記我不是一日兩日了，我這就成全了她。”
“你去唄。”我大大方方地道，房門也打開著，他想去就可以去。
“我還差個兒子，要不就殷音代勞好了，不影響你司掌輪回譜，你批上幾天幾夜也沒人擾你。”
“嗯，添個兒子沒問題，但你不能重男輕女？”
“何止，我還要喜新厭舊。”
我半開玩笑地跟他說著，可他越說越認真，就像真要這麽去做似的，我知道他不會，但聽了心裏還是挺不高興的，我就把臉一黑，轉過背不理他了。
他在我身後輕輕笑了幾聲，然後把我抱緊，道：“再加一條家規，不準把我推給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