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從一開始
宮華有意回避殷音,很晚才回來,誰叫他有一張惹人手捧火辣辣的愛慕撲麵而來的臉,一見傾心發生在他的身上的像喝水吃飯一樣稀鬆平常。
推開門,他放輕腳步進來,不擾我入眠,我還沒睡著,就掀了被子起身,想去打點溫泉回來讓他洗洗臉,他沒讓我出去,還擋到我跟前,道:“你拜托了殷音什麽事?”
知道他會這麽問,我如實道:“殷音執掌六道輪回入口,我原本想塑魂成功後,謊稱別人的魂魄蒙混過關,在殷音不知實情的情況下,拜托殷音通融通融,隻是夜子陌察覺了,這個主意得改改,不過不要緊,我已經想到法子,萬無一失地把小蕪送進輪回道。”
他道:“具體怎麽輪回我沒有你了解,但是斑斕,有些事你連我也想瞞嗎?”
端視著我道,深瞳千秋在目,看穿我的隱瞞。我暗自盤算後,道:“沒有啊,我沒隱瞞你什麽。”
他馬上拆穿我道:“聚魂術對我來說是禁術,塑魂術就不是嗎?”
被拆穿的措手不及,我側開臉不敢看他的眼睛,他又把我的臉扳正,迫使我看著他,聽他道:“小蕪的輪回不能用你的命去換,這句話打從我嘴裏說出來就沒想過要收回或更改,如果你還想隱瞞,我這就把水晶球砸了。”
他說完就控出法力穿透我的身體,強行打開我的虛府把水晶球拿走,我毫無辦法阻止,隻能在他砸碎水晶球之前死死抱住他的手,招供般道:“我說,我什麽都說,我背給你聽的心訣隻是用來提取氣息的,和塑魂無關,塑魂也沒有什麽塑魂術,隻需要把魂魄和氣息收在一個密閉的空間裏,加以內息滋養,時間到了自然就能融合。”
“還有呢?”
他太過心細,連我隻說了一半都注意到了,我吱唔著不肯再說下去,他看似要砸水晶球,終還沒下得去手,有些無措地對我道:“我不想你有事,不想哪天我愛上你的時候,你再也不能留在我身邊,斑斕,我經曆過,知道失去心愛人的那種撕心裂肺,悔不當初,比萬念成空還要讓人絕望和心痛,我再也經受不起。”
我哭了,眼淚太不聽話,越不想哭,越淚流滿麵。
他有幫我拭淚,還把水晶球放回我虛府裏,內疚道:“對不起,我不該問這些不該問的。”
我道:“我不想瞞你的,可是我真的不能說,常言天機不可泄露,這話用在冥界也一樣的道理,有關如何輪回的細節,我不能詳詳細細告訴你,而你知道的越多,如若逾越三界亙古不變的法則,將來或許就不能留在仙界了。”
“這個無關緊要,三界法則逾越就逾越,但我必需要知道小蕪最終要怎麽才能輪回,從而判定你會不會有事。”他執意,言語堅決,讓我明白此時此刻在他心裏,我的性命比小蕪的輪回更重要。
其實毋庸置疑,從一開始他就是這樣的。
我想來想去一番後,道:“先塑魂好嗎?至於塑魂後是什麽,我答應你,到時候全都讓你知道。我和曾你約法三章,前兩條已經說過了,現在我想說第三條,那就是以後不管我做出任決定,你都不能反對。”
這話很明顯,就是要讓他協助小蕪的輪回,而不過於的插手,也就意味著我的確會有性命之憂。
他在我意料中的沒答應,道:“這絕不可能。”
“華尊,”我喚了他一聲,帶著哽咽:“我清楚輪回的整個過程,知道要怎樣規避風險,所以你就答應我吧,總不能隻有我答應你。”
他定聲糾正:“我不是你的華尊,而是你夫君,不能眼著你出事,還袖手旁觀。”
“我沒有要你袖手旁觀,隻是……”隻是想讓他答應我,但他沒讓我把話說完,打斷道:“等揪出下毒的人,我就提取小蕪的氣息,在這段時間裏,你細細把輪回的步驟告訴我,若再有隱瞞,我一定會砸了水晶球。”
沒有再商量的餘地,他褪去外袍,躺榻上就睡覺,還用彈熄燭火的動作告訴我心意已決。
我扭不過他,就先躺到他身邊,試著道:“我會一一告訴你的,不過我當你答應了我,小蕪的輪回由我說了算,我執掌輪回譜,理當所有亡魂的下輩子都由我決定。”
他還是不肯,和我爭辯道:“小蕪魂魄是重塑的,不能算亡魂。”
“我說她是她就是,這歸冥界管,你還是位列仙班的上仙,本事再厲害也管不了這麽多。”
“那好,我明天去找明子耀,把乾坤印交給他來守護,我退去仙位,和仙界再沒有關係。”
他應該是說來嚇唬我的,我才不會當真,就道:“反正這事就這麽定了,你若不在仙界,大不了我嫁雞隨雞,隨你四海為家去。”
“修為以外,我可沒有養家糊口的手藝,指不定會讓你衣食不保。”
“我不怕,最壞不過開個茶鋪子賣茶,我養你。”
“什麽?”
“我養你。”
他確定沒有聽錯後就不出聲了,一個翻身拿背對我,好像很生氣。
我細一琢磨剛才說過的話,沒哪不對吧?他沒有仙位了也還是仙身,不用成天為填飽肚子發愁,養他的話就很簡單,隻需有個地方住,有幾身衣掌穿。
我雖然積蓄不多,但這兩點還是能保障的,加上我泡茶的功夫,自食其力完全沒問題。可他為什麽生氣呢?不想過拮據的日子嗎?我便拿胳膊拐拐他,道:“放心,斕姑姑我不會委屈你的。”
哪知他霍地回轉身來把我壓到身下,道:“胡說八道什麽,我再不濟也不至於讓你來養,跟吃閑飯似的。”
我這才後知後覺地明白了,他匹敵日月,無人可及,雖不在乎虛名,卻也有些自負,我那句養他傷了他的自尊心。
我趕緊嗬嗬笑兩聲,自打一巴掌,收回剛才說話,重新說幾句好聽的哄哄他,今兒也真是的,我乃執掌輪回譜,冥界依斕府的斕姑姑,應該是別人低聲下氣來哄我,沒想風水輪流轉,哄完殷音還要哄我家夫君。
我家夫君是不是有點小孩子脾氣?一句話不對就跟我鬧脾氣。
這日子往以後走,我是不是要備些糖果,夫君下回生氣的時候就可以拿糖果來哄他了。
我剛想說話,他突地起了身,袍子都沒披就出去了,似有些狼狽。
我愣不明白這又怎麽啦?翻坐起來要出去找他,但我腦子裏似有火花炸了一下,瞬間讓我停下所有動作,剛才,就剛才!我被他壓到身下,原本不是要和他發生些什麽,但以我和他現在的關係,這個舉動太敏感,他當時也沒有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我已經被壓著了。
所以他狼狽,趁我還沒弄明白,躲到我看不見的地方去。
到了下半夜,我都睡著了他才輕手輕腳地回來,重新躺到榻上,和我搭同一張被子。
我有被擾醒,但我不動聲色,隻悄悄等到他睡著,然後我也翻個身,假裝睡迷糊了,把手搭到他腰上美美地抱,入夢。
天明,他很早起了身,換身衣裳去主島打理新一天的瑣事,四弟子像昨天般采梨花蕾,等我睡飽去石浮台看時,榻桌上已經堆了好多。
四弟子向我行禮請安,秋妍小跑過來,隔進我和四名弟子中間,道:“師傅,我帶了七花茶來,要不要給您老人家泡一杯。”
四弟子裏的娟子機靈又乖巧地接話:“我去燒水。”
錦秀道:“我去備茶具。”
婉玉道:“我去備佐茶的點心。”
福兒道:“我去拿軟墊來。”
“不用了,我的師傅我來伺候,你們還是去忙你們該忙的。”秋妍道,一聽就是不客氣的語氣。
我便示意娟子們先行退下,然後一個斥責的目色賞給秋妍,秋妍慌忙道:“師傅,你都不知道她有多過份,昨天我主動找她們四個說話,她們理都不理,幫她們采梨花,她們還罵我笨手笨腳。”
“怎麽回事?”憑第一印象,這四個弟子不像是這樣的人。
秋妍委屈起來,道:“她們嘀嘀咕咕,說得很小聲,但我還是聽見了,她們還說師傅的壞話,說師傅耍手段誘惑華尊,有了肌膚之親後就逼著華尊成親。我聽了就來氣,和她們理論,她們就威脅我不準說出去,尤其是那個叫福兒的,還出手扇我耳光,若非我躲得快,臉上肯定會被扇出個巴掌印。”
我乍然聽了,好不吃驚,這四名弟子可都是蕭傾兒挑選的,怎麽會有如此惡劣的品行?
那個福兒居然還和秋妍動手,她不是腦子壞了,就是背後有人撐腰,那麽會不會是個在點心裏下毒的人?
我思定後,對秋妍道:“這事有沒有跟別人說過?”
“沒有,白羽都不知道。”
“暫時什麽都不要說,也不要再和她們起衝突,暗中留意她們便是。”然後我想起了殷音,問道:“殷音呢?”
“我剛送洗臉水去時,殷姑姑還沒有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