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我家夫君
“你這是?”我膽戰心驚地問,著實被他的舉動嚇到了,要和他那個啥的話,說來其實很正常,順理成章般,可發生的這麽突然,我心裏一點準備也沒有。
他倒好,大驚小怪的瞄了我一眼,拿上換洗的衣裳要去沐浴。
走過我身邊時,他道:“要不要一起去?”
我聽得差點沒被口水嗆到,慌忙側開臉,道:“水太冷,我還是不去了。”
“觀心台上有一處溫泉。”
“啊?”
我迷糊了,他究竟是什麽意思呀?
他折回衣櫃前,隨意拿上幾件我的衣物,拽著我的手腕就去梨花林裏,我跟在他身後,心裏沒上沒下,腦子裏迷迷糊糊,越走越分不清東南西北,可我不想抽回手,願意被他拽一輩子。
梨林深處離他沐浴不遠的地方,他輕指一扣,解掉他布下的幻象,一處冒著氤氳熱氣的溫泉顯現出來。
我驚大了眼,原來在觀心台上,他不止用幻術藏起了洛小蕪的衣冠塚,還有這處溫泉,除了這兩者還有別的嗎?我好奇起來,問道:“有沒有金山銀山被你用同樣的方法藏在觀心台上。”
“沒有。”
“那有沒有神兵利器?”
“沒有。”
“法寶一類的呢?”
“沒有。”
“……”問了等於沒問,我識趣地管住嘴。
他把衣裳塞我手裏,還在我手裏畫了道符,道:“沐浴完了,記得用符咒把溫泉藏起來。”
然後他就去沐浴了,隔著茂密的梨花林,不出幾步就看不見他的身影。既然他讓我在這沐浴,我還跟他客氣啥,比起讓弟子一桶一桶送熱水,在這沐浴方便許多。
我三兩下脫光光,撲通蹦進泉水裏,清澈的泉水用青石圍了一圈,石壁光滑,沒有一點點青苔,而且水深剛沒過我肩膀,水溫不冷不熱,往裏一泡簡直舒服死了。
我捧水洗把臉,泉水滲了些進唇角,輕一舔,甘甜的味道沁人心脾。
對了,我生出一問,觀心台飄浮在半空中,上不沾天,下不接地,若說經千萬年積聚,雨水漸漸在觀心台中間形成小湖泊,其中一些浸過石縫,匯成宮華沐浴的那處泉眼,這不難理解和解釋。
可這處溫泉打哪來的呢?如果也是從石縫裏浸過來的,應該冰冰涼才對。
沐浴完回軒室,宮華已經在了,對著鏡子擦拭水氣未幹的長發,幾分倦意染進深瞳,看上去像是很想睡覺。
難不成他真要和我一起住嗎?
我想問又沒好意思問出口,問了個別的,道:“觀心台怎麽會有溫泉?”
他回:“不知道,我住進觀心台時就已經有了。”
“沒挖開看看嗎?萬一有個寶貝在岩石裏。”
“我這份心思,乏得很,先睡了。”
他說完就躺到榻上,仿佛這間軒室才是他的寢室,而我走錯了門。我左右看了一番,沒錯啊,是我住的那一間,走錯的人是他。
我到榻前想跟他說快起來,回自己的寢軒去睡,而一開口成了:“你怎麽知道點心裏有毒。”
他翻身背對,好似我吵著他似的,老半天沒有回答,直到我快要放棄,不回答就算了,這間軒室讓給他,我去和白羽擠被窩。
剛要轉身,他終於說話了,背對著我道:“下在點心裏的毒叫仙人斷,是一種遇水則毒發,對凡人無效,隻針對仙者的劇毒。此毒本就沒什麽氣味,混在食物裏幾乎發現不了,我剛拿到點心時也沒發現,直到你要吃的時候,我才注意到和你上次拿回觀心台的點心不同,一個是灑著桂花末,一個是塗了層桂花釀。
這個時節正是主島上的桂花開得最好的時候,以往做這種點,都是采新鮮桂花來用,而這桂花釀加了蜂蜜,味道綿長而又濃鬱,塗在點心上就更難發現點心裏下了毒,也正因為如此,下毒的人想以此萬無一失,不想反而露出了破綻,被我察覺了。”
我由衷地讚了他一聲:“厲害!”
他沒回我話,打著哈欠一拉被子就睡覺。
我在榻邊磨磨又蹭蹭,睡也不是,不睡也不是,最後決定去白羽那。
可我剛邁了一步,他就道:“上哪?”
“睡不著,出去轉轉。”
“夜深露重,別去了。”
“可是,可是……”可是什麽呀?我自己都不知道要說什麽。
他轉過身來看了看我,我知道已經被他識破,就站在原地,聽他對我道:“我大多數時候發作都在夜裏,一次又一次過後,我越來越難以入眠,以至白日裏想小睡一會都無比艱難,一閉眼就看到死在我劍下的那一張張驚恐萬狀的臉。
後來那次在依斕府陪你批輪回書,我躺著沒一會就睡著,還睡得很安穩,許多年沒有這樣過,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如此,但我很想能一直這樣下去,在夜裏一覺到天明。”
他說完,我就躺到了他身邊,還枕進他胳膊彎裏,道:“想不到我還有安神助眼的作用,以後睡不著隻管來找我吧。”
我看不著他的臉,隻能感覺到他的唇在張合,似跟我說了句話,但沒有發出聲音讓讓我聽見他在說什麽。
我以為他不好意思,就找話跟他聊,道:“什麽時候在小蕪用過的東裏提出小蕪的氣息?”
“過段日了再說,我想先揪出下毒的人。”
“傾尊之前和我說過,這人很有可能在一石三鳥。”
“此人費盡心思,其真正的目的就絕對不簡單,但目的越不簡單,我越能猜測這人是誰。”
“誰?”我追問,太想要知道是何方神聖,膽敢下此劇毒,蓄意攪得天下大亂。
宮華微猶豫,才道:“我接掌九渺不久,有人一統妖魔兩界,且屢犯天界和凡間,我為護蒼生把他給拿住了,和十惡凶獸一起封印在乾坤印裏。”
“你說的是段亦?”
這個聽似普通的名字曾令無數仙家聞之色變,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後來修仙的時候聽說了些,說段亦心狠手辣,順者昌,逆者亡,段亦曾是上仙,不知什麽原因一夜墮仙為魔,後來又離奇失蹤了,沒人知道下落。
原來被宮華封印在乾坤印裏,我這算不算又知道了一個驚天秘密?
宮華該有多相信我才會告訴我。
他續道:“封印段亦一事,加上你,沒有第三個人知道,不過不排除被人猜測到一二,於是潛進九渺,若能成功毒害我,隨我仙身消逝,乾坤印失了法力,段亦就能重見天日了。”
“你不怕他在封印裏和十凶獸連成一氣,有機會重見天日的話,殺你個千古仇怨一朝清?”
“他和凶獸一樣處於沉睡狀態,乾坤印不破,他醒不過來。”
“萬一有人誤打誤撞驚醒了他們呢?就像耀師哥去采雪蓮,路經極寒之地。”
“明子耀隻是偶然,而且以他的修為都沒發現,別人就更難了。”他說完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越來越困的樣子。
我便道:“不說了,睡吧。”
“嗯。”他當真說睡就睡,不一會就睡著了。
我還睡不著,躺著琢磨宮華過說的事,段亦是一大魔頭,絕不能放出來,那麽接下來要做的就是防患於未然,早早揪出下毒之人,斷其一切詭計。
我修為太低,難以自保,不過不要緊,修為低不代表腦子笨,給我此許時間,定能想出個計策,在這觀心台上玩一把甕中捉鱉。
清早,我迷迷糊糊翻個身,身邊空了,宮華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起了身,我梳洗好去找他,看到他站在石浮台上,望向初初攀升的朝陽。
微暖的陽光灑了他一身,赤紅的衣裳好不豔冽,還有了絲絲暖意,他腰帶末束,寬大的袍子就這樣敞開著,筆挺而又緊致的身段一覽無餘,看得我差點沒管住自己,想跑上去抱抱他,告訴蒼生大地,這道身影是我家夫君。
四名弟子約著一起來向他請安,剛行禮,一個個已經紅了臉,埋低頭不敢直視他,怕褻瀆仙顏,又舍不得錯過一個見他的機會,偷偷地抬頭想要去看。
他低咳一聲,不輕不重,但恰到份量地提醒四弟子什麽叫該與不該,四弟子慌忙規規矩矩埋下頭,靜聽華尊吩咐。
他道:“去幫斕姑姑采些花蕾,不過不能碰到花蕾。”
四弟子聽明白了,卻不知道如何在不碰花蕾的情況下把花蕾采回來,宮華便示範了一次,他凝息入指,隔空彈出,精準打落數朵花蕾,然後控風卷帶花蕾落在石浮台的榻桌上。
這樣做能提升對內息的掌控,四弟子徹底明白過來,趕緊兩兩為行,按宮華標範的去做。
到了中午的時候,榻桌被堆滿,可是有很多都不能用來泡茶,四弟子不是用力過猛,花蕾殘缺不全,要麽就是連枝帶葉一起,混成了一堆。
我便和白羽一起細細挑選,宮華午時一過就去了主島,處理每日必行的瑣事,等到他回來的時候,身邊多出兩人。
“師傅!”秋妍一步一蹦躂,剛到觀心台而已,已是一臉的樂不思蜀,若在這住上一段日子,怕是連回去的路都找不到了。
另一人是殷音,我有些意外,道:“怎麽突然來了,都不事先說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