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夢寐以求
候在門外的弟子聽見聲響，破門進來，急問：“姑姑，出什麽事了？”
我捂住滲血的手背，但黑色的血浸出指縫，弟子看見了，嚇了個臉白，趕緊去稟告蕭傾兒。
蕭傾兒來的時候，我已經臉色烏青地躺在榻上了，那條黑蛇有毒，我又用了內息，導致毒性在我身體加速蔓延。
“快！！去請掌門！”蕭傾兒驚慌地大聲吩咐道，她醫術不及宮華，與其浪費時間，不如請直接讓宮華來，她也緊住我的手，盡可能的擠出毒血。
傷口一碰就痛，我就快要暈過去，蕭傾兒大聲喚我名字，道：“一定要醒著，一定要！”
我無力點頭，所有的力氣都要用來咬緊牙關，不讓自己暈厥。
宮華很快就來了，身影在我視線裏一晃，已在榻邊，他攤開針囊，執針入手，準確紮入我身上幾處最關鍵的穴位，暫時壓住毒性蔓延。
然後就是喂我服下丹藥，傷口上藥後細細包紮好。
他看一眼地上被我劈成兩截的黑蛇，道：“湖畔林子裏才會有的黑影蝮怎麽出現在島上？”
這事非常蹊蹺，蕭傾兒馬上道：“我這就去查。”
但是能接觸換洗衣裳的弟子有十幾個，加上能隨意出入浣衣房，並且有機會往衣裳裏放毒蛇的弟子就更多了，查了三天，沒有查到任何線索。
我推斷必是有人心生嫉恨，以為我和宮華兩情相悅，不久便要成婚，就想在成婚之前整死我。
宮華的意思留我在蕭傾兒這裏，若真有人想加害我就一定還會下毒手。
然而幾天過去，什麽也沒發生，仿佛我被蛇咬傷隻是一場意外。
至於洛小蕪輪回一事，宮華隻字不提，也不讓我上觀心台，我在蕭傾兒這住了幾天，身體裏的餘毒全解掉後，宮華還是如此，我隻好先回依斕府了。
夜子陌來看我，不忘讓十殿閻王送來積壓的因果書，我一看因果書就頭疼，都不想理會夜子陌。
夜子陌道：“怎麽了？是不是宮華不肯就範呀？”
我一記白眼賞給夜子陌，撇開他，獨自去找我最好的朋友，殷音。
輪回分十等，輪回道分六道，也就是世間常說的六道輪回，每個亡魂投胎轉世的必經之路。
執掌六道輪回入口的後天神官就是殷音，她和我一樣是上仙，不過不是被夜子陌相中，而是覺得執掌六道輪回入口很威風，殷音就尋了一打顏如玉身如柳的美男送給夜子陌，夜子陌悉數笑納，第二天便調走原本執掌六道輪回入口的冥官，空出位子給殷音接掌。
起初殷音和我隻是司職上有往來，後來隨日子久了，一來二去慢慢成了好朋友，她有什麽不開心的事都會和我講，我也沒少在殷鸞麵前吐苦水。
殷鸞的府邸離依斕府很近，拐兩個彎就到了，我直接進去，沒有誰敢攔我，也無需通報。
殷鸞生得清秀水靈，性子開朗大方，不過有些懶，喜歡窩在暖乎乎的被窩裏睡覺。
我走進殷音寢軒，掀開被子就看到懶貓般的她，她惺忪地睜眼看了看我，道：“正做美夢呢，被你給擾沒了。”
“要不你繼續？”我道，被子搭回殷音身上。
殷音打出個大大的哈欠，沒睡飽很想接著睡，可又不能把司職在她之上的斕姑姑我涼在榻邊，她便拉衣裳穿好，隨意梳理梳理長發，陪我坐到桌邊，倒茶給我，道：“斑斕，不是要嫁人了嗎？怎麽有閑功夫來我這裏轉悠。”
我道：“當然無事不登三寶殿。”
殷音執掌六道輪回入口，負責核實和確認每道亡魂的身份，必須核實確認無誤才可以按我擬定的輪回書，安排亡魂進入相應的輪回道。
洛小蕪想要順利輪回的話，從因果書開始就要偽造，而且最後要過殷音這道關，我就瞞騙殷音，道：“幾年前我弄錯了一份輪回書，害得一亡魂錯入了畜牲道，依冥府律法，入了畜牲道的亡魂十世之內不能入人道，現在這亡魂過了一世，已入冥府，我想幫它免去餘下的九世畜牲道，直接轉世為人。”
“好說，小事一樁，隻管告訴我這亡魂叫什麽名字。”殷音一口答應，絲毫沒有疑心。
“叫什麽名字到時提前給你說，謝了。”
“客氣客氣，咱們誰跟誰。”
“冥君那邊？”
“他不會知道的，再說了，冥君隻對他那張臉和美男子上心，哪會細細地過問這些。”殷音說到這裏想起仙界公認的第一美男子，就不太確定地問道：“你真要嫁給華尊？”
我苦臉一笑，道：“可不可以不說這個？”
“為什麽呀？難道不想嫁，他可是華尊，多少人夢寐以求而又求而不得，包括咱們冥君在內。”
“姻緣是隨緣，而不是隨了傳言。”
“但無風不起浪，空穴不來風，放眼整個仙界他可有對別人如此，你又何曾和別人出雙入對過。”
“行了啦，我承認我很喜歡他，可以了吧？”
“那華尊喜歡你嗎？”
殷音隨口問了我一句，卻是像死穴一樣問在關鍵點上，我都不曉得要怎樣回答，就道：“我剛才托你的事一定要辦妥，冥君那邊一定要保密，他惦記華尊很久了，這番被我搶了去，他尋著機會就會收拾我。”
“放心！”殷鸞笑著道，把辦妥這事當成送給我的賀禮，外加：“祝你和華尊恩恩愛愛，早點生出一小華尊。”
“嗬，嗬嗬，”我隻能是幹笑著，喝掉杯裏的茶起身告辭。
洛小蕪的輪回我會一步一步安排好，之所以比聚魂有把握，很大一部份原因是殷音執掌六道輪回入口，可以利用殷音和我之間的交情，偽造的因果書和輪回書能蒙混過關。
宮華還沒喜歡上我，我已經為他做到這種地步，那哪天他回以我同樣的感情，我怕是真可以為他粉身碎骨，死而後已，感情這玩意就有這麽利害，讓人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即便宮華已經放棄，我也要給洛小蕪輪回。
出了殷音的府邸，我沒有回依斕府，天曉得夜子陌是不是在等著我回去，然後像蕭傾兒那般催婚。蕭傾兒催婚一心一意為宮華著想，我能理解，但夜子陌不同，赤/裸/裸打著和我‘共侍一夫’的主意。
我去了忘川畔，那兒有一處我種滿彼岸花的院子。
彼岸花花開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葉生生相錯，世世永不相見，每隻亡魂都是踏著鮮紅如血的彼岸花走完黃泉路。
我會種一院子的彼岸的花，是覺得彼岸花的花與葉之間有一種無私的無畏，冥府光線昏暗，葉兒就在生長的時候拚命吸飽養份，讓花兒盡情綻放，不枉盛開一回。
喜歡上一人不就是這樣的嗎？心裏想的最多的永遠是對方，死而後已也心無怨無悔。
躺進花叢，輕一嗅就能聞到彼岸花的香氣，我迷迷糊糊的睡著了，夢見鮮紅的花從中站著赤紅的身影，而又像水中月，我伸出手想要抱緊時，碎散在我手心裏。
宮華……
我在想你，你有想我嗎？
夢醒，我撐住起來，視線還有幾分朦朧就見夜子陌的臉就湊了過來，他蹲在我跟前，看著我道：“夢見宮華了？這麽想他就趕緊嫁給他吧。”
“冥君，”我回視，道：“陰魂不散地總來找我，不能讓我一個人呆一會嗎？”
“不能，絕對不能，還有好多因果書沒批，輪回書沒擬，關鍵你和宮華的婚期還沒有定下來。”
“我不會和他成婚，把我像包袱一樣的塞給他，我和他都不會幸福。”
“這可不一定，宮華是塊冰疙瘩，但他的心不是石頭。”
夜子陌邊說邊拉我起來站好，煞有經驗的樣子一看就是要教我如何俘獲宮華，我沒心思聽，轉身打算走掉，夜子陌就一記手刀把我劈暈了，然後，然後！灌我幾粒催/情藥，讓秋妍給我換上新娘吉服，塞花轎裏給宮華送去。
我醒來才知道夜子陌幹的這一連串‘好事’，自己已經在觀心台上，就趕緊到梨林邊看看，看到整個九渺好不熱鬧，人山人海，紅帽迎風翻飛，大紅色的雙喜字貼的到處都是。
宮華應酬在賓客之間，敬來酒一杯不少的喝下，隔得有些遠，我隻能看清他喝酒的動作，看不清他此時此刻是什麽樣的表情。
我想去他身邊，可內息不受我控製，我禦不了風，隻在遠遠看著。
等到了夜深，送走最後一位賓客，宮華才回到觀心台，而我把自己關在軒室裏，夜子陌灌我服下的催/情藥起了效，我若出去，必會餓狼一樣的撲向宮華。
這事我做不出來，女兒家天生的矜持也不允許我這麽去做。
宮華回觀心台第一時間就來看我，我不敢給他開門，他喚了我幾聲，我也不敢答應，怕一張口就成了欲求不滿的申吟。
他察覺出不對勁，一腳踹房門開直奔我麵前，我極力穩住神思，道：“你喝了不少酒，快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