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原來如此
接下來的三天，蕭傾兒來過，可進不了觀心台，宮華又沒不讓蕭傾兒進來，蕭傾兒著急上火，又無計可失。
蕭傾兒很希望我和宮華成婚，不管宮華能不能放下洛小蕪，至少在外人眼裏，洛小蕪死了多年後，總算和宮華再無瓜葛，如若過眼雲煙，統統都是陳年舊事了。
宮華把過我的脈，確定我的傷已經好透，他配了些寧神靜氣的藥給我，讓我短暫閉關兩天，把自己調整到最好的狀態。我管住自己不去想會不會和他成婚，隻專注心神一境，心神合一。
聚魂需要避開陽光在晚上進行，以靈氣為引，借助月光的陰氣，牽引洛小蕪消散的魂魄凝聚。
石浮台上，他問道：“還需要什麽東西嗎？”
我細想了想，道：“也沒什麽了，觀心台足夠清靜，不會被打擾，這裏又是洛小蕪曾經居住過的地方，最適合在這裏為她聚魂，不過事隔久遠，我真沒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
“盡力就好。”他用幾分輕鬆的語氣道，不給我過多的壓力。
我道：“聚魂是第一步，順利的話，接下來還需要合入胎兒的身體裏，隨胎兒出生，重新有血有肉的回到這個世上，我也不瞞你，這樣做等於占去了別人的人生，我和你以後得積善積德，否則會招來報應。”
“嗯，”他微思後，道：“我可以行醫濟世，隻是你幫了我這麽多，我能為你做些什麽？”
“不用了，我又不是和你做買賣，要你付報酬，若實在覺得過意不去，那就笑一個給我看。”我玩笑道，真心不用謝我，我希望他能活得好好的，僅此而已。
他沒料到我會提這麽個要求，微怔過後有些不自在地勾動了唇角，笑起來的模樣比不笑時好看多了，像清晨溫暖的初陽，像江南三月的煙雨，像他指尖彈響的琴聲，扣人心弦，我好想凍結時間，讓笑意永遠停留在他容顏上。
可是歲月流逝，鬥轉星移，我隻能記住這一瞬。
“子時快到了，我們開始吧。”我打開觀心台的結界，是人是鬼都可以暢通無阻，然後把水晶球懸停在半空，釋放出四方靈氣，在月華的映照下織就成聚魂陣法。
陣法青色的光芒從半空中投映到觀心台的水麵上，顯現出跳動著寫有洛小蕪名字和生辰的古老文字。
我掐算好時間，當靈氣全部釋放，古老文字跳動的最為頻繁，青色光芒明亮到耀眼，我十指結印，心決默念，合手一緊將青色光芒凝成一個光點，成功與否就看光點能不能形成洛小蕪的魂魄。
宮華飛落水麵，輕將光點嗬掌心，仿佛是他掌心裏的明珠，寄予了他太多的希望，太多的內疚，太多身不由己。
“師傅接你回到這個世間，小蕪，你聽見嗎？”宮華落下了一滴淚，就落進光點裏，光點隨大放青光，照亮了宮華的容顏和那未幹的淚痕。
“小蕪，小蕪。”
他哽咽的喚聲裏，光點像是回應他般，越來越明亮地閃爍著，我和他們都幾乎以為聚魂成功了，可光點突就熄滅了。
怎麽可以這樣？給了希望又瞬間破裂，宮華悲從中來的淒喊一聲：“小蕪——”
而這次回應隻有寂寂風聲。
視線突然黑盡，等我適應過來，找遍了觀心台也沒有找到他，我擔心會出事，喚來白羽來，一整夜的時間找遍了方圓百裏，清晨回到觀心台，還是沒有找宮華的蹤影。
我試著用觀微術，透過水鏡找他的下落，可他的修為遠在我之上，水鏡快被我盯穿了也沒有找到他，我越來越惶恐不安，擔心他失控之下跑去屠城，一波未平又起一波，事情發展到一發不可收拾，我想幫他隱瞞都瞞不住了。
“主人，你看哪！”白羽指著梨花林深處道，我順著看過去，花影間隱約看到赤紅的身影，我交待白羽原地等我，我踏水一躍飛進梨花林，細一看，真是宮華。
衣冠塚的石碑上刻著洛小蕪的名字，宮華就站在碑前，如若石化了一般，一動不動的站著。
葳蕤的赤紅袍子，不像以往般在風中搖曳，而是死氣沉沉的垂開在一地梨花瓣上，微亂的長發染著水氣濕了他一身，淒涼之感一傾而下的將他籠罩。
我道：“許是天意，不要再難過了。”
“天意？”他微側顏，用冷冽的目色看著我，道：“這是天意嗎？如果是，那我就要逆天，如不是，我要天下賠葬！”
他成另外一個他，話一說完就控水凝成長劍，握進手裏飛離觀心台，我顧不上那麽多，哪怕他回身刺我一劍，我也要拽住他，道：“你知道小蕪的魂魄沒能重聚？”
“我當然知道，宮華把他自己關進靜世閣，還布了三層封印，想阻止我出來，若非聚魂失敗，他怎會如此？他外表上看冷靜理智，其實自負輕狂，以為他是天下第一，無所不能，可連自己的徒弟都守不住，他還想守住蒼生芸芸！？”
“守不住也要守，仙界之中不管身在哪個位置都有要擔負的責任，小蕪所愛的正是這樣的他，他若什麽都不顧，他就不宮華。”
“居然在我麵前幫他說話！你找死！！”
“那你殺了我吧，在你下手之前，我還是把話說完，你就是宮華，是他藏起的自己，那個悲痛而又悔恨的自己。”
“不，我不是！”他嘶吼道，目色混亂起來，舉劍就要殺我，劍尖離我咽喉半寸不到，他痛苦地捂住了頭，身體裏的兩個他，一個要殺我，一個在拚命的阻止，相較不下又針鋒相對，他再也拿不穩劍，踉踉蹌蹌地往後退，退著退著又衝到我麵前，恨不能把我掐死。
我沒有更好辦法讓他及時恢複清配，就打算親他一下，但不知道是哪一個他，用力把我推了開，他自己跌到了地上，被劇烈的頭痛折磨得不停喘息。
看著這樣的他，我心痛如割，想要去扶起他，他又強撐著爬起來，控水為劍，橫著就往他自己的脖子上抹。
奈何不了失控的自己，那就同歸於盡，徹底結束所有的痛苦，我見狀，驚慌地大喊一聲：“華尊！不要——”
想奪了他手裏劍，可又已經來不及。
“華尊！”
淩空彈來一指剛柔相濟氣勁，精準打落宮華手裏的劍，明子耀從天而降，虛晃一招，引神智混亂的宮華出手還擊，然後明子耀飛快一閃身，繞到宮華背後，果斷一記手刀將宮華劈暈過去。
我的心髒停跳了一拍，如果不是明子耀出現，宮華已經自己把自己殺了。
明子耀暫時沒有多問什麽，扶宮華回寢室，我合上觀心台的結界，在還沒被其他人發現之前。
拉被子幫宮華搭好，我示意明子耀出去說話，白羽挺懂事，不用我吩咐就留在寢室門外守著，若宮華醒來，好及時通知我。
我走前麵，領明子耀去我住的那間軒室，滿好茶遞給明子耀，他才問道：“怎麽回事？”
我一時間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全部告訴明子耀，反複斟酌後，道：“華尊生病了，我想治好他，沒想用錯了藥，害得華尊走火入魔，一時失了心智。”
明子耀相信了我的話，但我知道他因為相信我才會相信我所說的，他還打開虛府，取出一束新鮮的雪蓮給我，道：“我去極寒之地采回來的，這雪蓮和凡間的不同，入藥入膳皆是治療內傷最好的藥材，本想給你用，現下看來到是更適合給華尊，走火入魔必是傷了心脈，要好生調養。”
原來如此，明子耀去術寒之地是為了給我采雪蓮，我小心翼翼收好，道：“謝了，耀師哥。”
“華尊對仙界來說太過重要，誰也不能取代，可是換句話來講，他又何嚐不是被仙界束縛，誰也幫他分擔不了，華尊能背負起蒼生大任，必是心中有愛，他就值得你托付終身，你若喜歡上了別人，我心裏會很難過，但是是華尊的話，我欣然接受，因為我和他比起來真得差了太多太多。”明子耀淺淺笑著道，我沒想到他會跟我說這麽多。
明子耀喜歡我很多年了，現下整個仙界都在傳我和宮華大婚將近，明子耀有可能隱藏起真實的感情，為了不讓我擔心，我就道：“當真一點也不難過嗎？情緣有時候是一把雙刃劍，不是傷自己就是傷別人。”
明子耀笑意不變地道：“比起躲我躲到冥界去，真不如嫁給華尊，觀心台比昏天暗地的冥府好多了，隻要你能幸福，我難不難過都不重要了。”
“耀師哥，我，”我不知道該說什麽，這輩子我誰也不欠，唯獨欠了明子耀。
“不用覺得欠了我什麽。”明子耀看穿我在想什麽，他拿手撓撓我腦門心：“你自己都說情緣是把雙刃劍，那就別傷你自己，就為讓我好過一些，這樣我隻會更難過，我也早跟你說過強扭的瓜不甜，我以前沒有強扭，現在也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