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
在昏迷的混沌當中，顧瀟瀟隱約間聽到有一個聲音在問她：你人生的意義在哪裏呢？
意義在哪裏呢？迷迷糊糊中，她也在這樣問自己。
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沉淪了多久，隻知道在意識稍微清醒了一些的時候，眼角滑下來一滴眼淚，留在臉上的濡濕的淚痕如同她本人對自己這一生的總結一樣。
潮濕的，行將蒸發的，如果嚐一口就是鹹得發苦的味道。
隨即，許多記憶碎片一股腦地湧進了她的腦海。
她記得自己在失去意識之前感受到的痛苦，頭上仿佛要撕開頭蓋骨的劇痛，頭暈目眩當中看到的糊在眼前的血，還有腹部和下身尖銳的刺痛。
記憶再往前推一點，是自己和傅延的爭執，她懷著八個月的身孕，爭執當中被傅延一把推下了樓梯。
再之前，是她滿心歡喜地等丈夫回來，結果在自己家裏看到丈夫帶著何欣，兩個人有說有笑地走進家門。
而這天是傅老太太的八十大壽，本該是一個舉家歡慶的日子。
在長久的閃回之後，記憶裏的畫麵逐漸有了聲音。
“傅延，你終於回來了，我……何欣？這裏不歡迎你，給我出去！”
“顧瀟瀟，不要胡鬧，欣兒是我的客人。”
“客人？這個女人之前將我家攪得腥風血雨，你現在帶她參加奶奶的生日宴，是來打我的臉嗎？”
“你這幅德行就不要出門見人了，奶奶的壽宴我已經交給欣兒操持了。”
“顧家已經破產了，你還有什麽資本在我麵前作威作福？”
“我不信！我要去問問我爸，去問……對，去問莫景燁！”
“顧瀟瀟！你給我站住！你想告狀嗎？我告訴你，妄想！你這個瘋女人！為了打壓我賊心不死，給我滾！”
“啊——”
同樣的痛苦仿佛又親身經曆了一次，顧瀟瀟忍不住低低地叫了一聲。
忍著頭疼努力地睜開眼睛，視線好不容易才聚焦，積蓄在眼眶裏的眼淚又再次滑落下來。
她呆呆地看著雪白的天花板，麻木地想：我還沒有死嗎？
思緒混亂，找不到出口。
耳朵裏的嗡鳴漸漸退去，她隱約聽到了有人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說話。
“依我看這孩子就是給你寵壞了。
那個傅延有什麽好，區區傅氏，給我顧家提鞋都不配。
偏偏她就像被糊了心一樣，一心就要那個傅延。
如今我隻是讓她去見一下莫總，她就氣得要割腕……割腕！你想想，那個莫總是什麽人？莫氏集團的總經理。
一表人才不說，還作風正派。
多少名門望族想見他一麵都是癡心妄想，好不容易瀟瀟能得莫董事長的喜歡，願意牽線搭橋，她卻如此任性妄為。
“這都是你縱容的，慈母多敗兒，我說了這麽多次，你怎麽就不長記性呢？”
“這也不能怪瀟瀟，那莫氏企業是那麽好攀的嗎？要我說，你還是想太好了。”
“我當然知道莫家的身份地位，我是那種賣女求榮的人嗎？我隻是答應了莫董說要帶瀟瀟參加今天的晚宴，誰想到……哎！”
“好了，別生氣了，事到如今，說這些還有什麽用？一切的一切還是等瀟瀟醒了再說吧！”
“你啊！哎……”
顧瀟瀟聽到這兩個熟悉的聲音，微微地偏了偏頭，看到了自己的父母就站在窗邊，滿麵愁容地說著什麽事情，母親拿著手絹擦拭眼淚，眼底都泛著紅色。
“媽，爸。你們怎麽來了？”顧瀟瀟一開口，這才發現自己嗓子啞得厲害。
她轉頭打量著屋裏的一切，白牆白床單，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
看來是醫院無疑了，“我怎麽會在這裏？”
“瀟瀟，你醒了？”聽到顧瀟瀟的聲音，顧父和顧母都中斷了正在討論的事情，不約而同地撲了上來。
尤其是顧母，當即就對著她哭了起來：“你這個傻孩子啊，你怎麽可以這樣嚇媽媽，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就沒命了？”
要不是我們發現的早，我和你爸爸這輩子就再也見不到你了，你個傻孩子啊！
母親的哭聲讓顧瀟瀟有一瞬間的怔忡，不過好在很快她就回想起之前的一幕。
是了，她記得自己好像是從樓梯上摔下來了，然後好像還流了好多血。
還聽到了何欣的聲音，說她好像流血了。
對的，孩子也不知道怎麽樣了。
一想到孩子，顧瀟瀟趕緊摸向自己的肚子，但是那裏平坦如初，哪裏像有八個月的身孕？
“媽，我孩子呢？”沒有第一時間摸到自己的孩子，這下讓顧瀟瀟慌了神了，她連忙朝四周望去，可是房間裏空蕩蕩的，除了她這張床，就沒有多餘的東西了。
再看看父親母親的手裏也是空蕩蕩的，顧瀟瀟心裏一驚，急忙抓住顧母的手，聲音急切。
“我孩子呢？孩子怎麽了？他怎麽樣了？”
“孩子？什麽孩子？”顧母本來還在悲傷之中，這下被顧瀟瀟這麽一問，她也有些不明所以，“我沒見到什麽孩子啊，誰的孩子？”
“就是我的孩子啊！”顧瀟瀟徹底急了，她一把掀開床單就要從床上下來，“我的孩子，我和傅延的孩子，八個月了，他在哪？”
“什麽傅延的孩子，混賬！”聽到顧瀟瀟的話，顧父幾乎氣得說不出話來，抬起手用手指點著自己這個女兒，嘴唇和手指都在劇烈地顫抖。
原本他還因為顧瀟瀟的昏迷而有些微微心疼，但是沒想到一醒來就聽到她說出這種混賬話，頓時，心中的那點心疼沒有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憤怒，也是一種悲哀：“你和傅延還沒有結婚，就想著給他懷孩子了，你真是……真是不成體統！”
然後他指著顧母，氣得直哆嗦：“看看，看看你教的這個好玩意兒，年紀輕輕就想著生孩子，簡直不要臉！”
不要臉三字一出，顧母的臉色也不好看了，但是她顧不得反駁顧父，而是拉住顧瀟瀟，也皺緊了眉頭：“瀟瀟，你胡說什麽呢？
你才二十歲，和傅延八字還沒一撇，哪來的孩子？”
二十歲？
聽到顧母這樣說，顧瀟瀟愣了，她拉住顧母的手猛然一頓：“媽，你剛剛說什麽？我多大了？”
“你……”
顧母欲言又止，反複打量著女兒不同尋常的神情。
顧瀟瀟從清醒到現在就一直說著胡話，任誰看了都有些犯嘀咕。
顧母回頭看了顧父一眼，見他也是一臉狐疑，心裏不安，卻也強撐著笑容解釋了一句：“你這個傻孩子，怎麽連自己的年紀都忘了呢？你今年二十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