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那個傻子在搞什麽，怎還沒來？”十歲的良之知滿臉厭煩不耐，瞪著自己的跟隨，“你當真已經告訴他了？”
“是，小公子，奴才已經說了，大公子說他等一下便來。”
“等一下？他竟然敢叫本公子等？這個傻子，長膽子了是不是？”
“好啦，小弟，這樣一來，咱們等一會兒玩得才更盡興不是？”十二歲的小姐良之願，效仿著其母的嫻雅姿態道。
“對，本公子今日玩死這個傻子！”良之知未脫幼稚的麵上，全是惡毒的閃念，無一絲少年人的純淨。“小四子，你們昨日當真都安排好了？”
“……是，小公子，可……會不會太過……真要出了事，大老爺那邊……”
“去！”良之知揮手，“有我娘在，本公子怕誰？誰讓那個傻子的凶婆娘敢在那天那樣對本公子……”
“公子，小姐，大公子來了，不過……”
姐弟兩個神色一喜：“來了就好，不過什麽，所有人做好準備！”
他話音未落，之心已從院門外奔進，“之知，之願，之心來了，之心……”
良之願蹙眉嬌喝：“來了就來了，趕緊爬梯子，給我們將木馬和紙鳶拿下來！”
“良小姐，不如奴婢幫你們將東西取下來？請問在東西在何處？”
姐弟兩人詫盯著這個丫鬟……不，是丫鬟的主人，轉頭又瞪向之心：“傻……之心，她怎麽會來？”
羅縝黛眉微挑：“之知，之願，你們該學過禮節的罷？見了長嫂不知道見禮的麽？”
“我……你……”兩個人互覷了又覷，想發火罵人，但那日的事餘悸猶存，且母親不在身後，委實不敢，可是要向一個傻子的媳婦叫大嫂，那簡直是汙辱他們過人的智慧……
“算了，如果叔叔嬸嬸沒有教你們知書識禮，那也是勉強不得的事。”羅縝一手拉住自家相公的大掌，雙眸牢牢盯住這一對姐弟，“你們的東西在哪裏？讓嫂子幫你們取。”
“……那上麵，屋頂上。”……哼，這個凶婆娘要取也好，摔死凶婆娘！“那是我們最愛的木馬和紙鳶，要小心！”
“紈素，幫小公子和小姐的東西取下來，要‘小心’。”
“奴婢明白。”紈素提氣縱身，向目的物取去。
之心張大嫣紅嘴兒：“喔，紈紈和範範、和風伯伯一樣，會飛哦？”
紈紈？難怪紈素這丫頭這幾日總求自己：“小姐，您讓姑爺叫奴婢的全名可好？”原來，這“紈紈”太像“丸丸”，的確不太好聽呢，自家的相公，端的是可愛呀……
良之知、良之願則更是意外，這下梯子用不到，第一步算計算是落空，好在，還有後麵的……
“小姐，東西取回來了。”
“好好替二少小主子查查，可有損壞。”
“是。”紈素一手一物，仔細探究，不一時，自鷹狀紙鳶的背上抽出兩根長針，木馬的頭頂拔出一包石灰粉，這石灰粉是由木馬的耳朵控製的，若是在事前碰了馬耳，石灰粉自會噴射出去……至於鳶上的長針，自不必說。
這兩個惡毒的娃娃！緞兒幼兒時也調皮愛玩，常以小小心機耍弄別人，但絕對懂得分寸，不會真正傷到人身，而這兩個良家孩子，儼然受其母影響太深，竟然會用這等法子算計她的相公？
羅縝愈是怒，笑得愈是甜，“你們說，這兩個東西是你們最愛的？”
“……是，當然是，還給我們！”一對姐弟見算計一一失敗，已覺不妙，伸手便想拿回心愛的玩物。
紈素豈會給人，將兩物事舉過頭頂，任他們圍著自己跳高躥躍，總有法子使他們連碰都碰不著。
一對姐弟不一時力頹，瞪著之心：“你這個……讓這個奴婢把東西給我們！”
“你們當真想要？”羅縝半矮下身來， 與兩個娃娃平視，“它們當真是你們最愛的東西？”
“是，是，是，還給我們！”
羅縝向身後探了素手，“紈素，把紙鳶給我。”
小姐，要發威了。紈素將東西遞出，對兩個惡娃卻毫無同情，小小年紀，如此惡毒心腸，令人發指呢。
“你們很想要回它，是不是？”羅縝纖指撫著紙鳶上的精美花紋，嗯，的確不錯，畫工不弱，難怪會討人喜歡。
“給我！”良之願盯著紙蔦，想拿回，卻又因怕扯壞心愛的物事不敢伸手搶奪。
羅縝一笑，“我當然會還給你了……”
嘶——
這是……良之願猝盯那隻纖手，“……不要！”
嘶——
羅縝退後一步，手內的動作，緩柔地繼續。
紈素則用了一臂，擋住良家小姐狀若拚命的力撲。
“不要撕它，不要撕……”良家小姐，終於有了少女該有的脆弱，哭喊出聲，“不要撕，那是之行哥哥做給我的，不要撕！”
嘶——
“之行哥哥做來給你，可不是為了讓你拿它來算計他最愛的大哥的。”
“珍兒……”之心湊近娘子，“不要啦……”
“相公你不想珍兒心痛對不對？”
“珍兒這樣就不痛了哦？”
“是啊。”
“那之心幫珍兒撕，之心會撕得又快又好，不讓珍兒心痛。”
羅縝含笑：“已經撕完了，相公。”偎著相公的臂，將手裏的竹做的骨架殘骸扔到良家小姐腳下，“紈素。”
紈素應一聲，木馬在手裏一合。
“我的木馬！”良之知張手撲救，卻隻見一堆斷裂的木塊碎在腳底。“你弄壞了我的木馬，你……”想罵，想叫，對上那兩隻淡笑的眸，卻陡然噤聲。
羅縝俯下身，對上四隻驚恐的眼睛，溫柔笑道：“如果再有下次，我還會讓你們最愛的的東西在你們眼前一樣樣失去。你們最喜歡什麽，我就要毀掉什麽，毀得一樣都不剩，毀得什麽也沒有。”
“你……你……”四目內的驚恐更深，在他們逞凶恣惡的十幾年人生中，還不曾見過這樣一個人罷？
忽然看見了進門來的人，恐懼化成哭訴：“之行哥哥，之行哥哥，救我們！”
羅縝挑眉，回身淺哂：“二弟，出診回來了？”
良之行頷首：“大哥大嫂好。”聽下人報之心又去為弟妹取物，雖然想到有羅縝在之心不會吃虧，還是趕來了。
之心見他，則浮上大大笑花：“之行之行，你回來了，之心好想你喔！”
良之行心裏歎：若是以往自己出診恁長時間，大哥不會隻是嘴裏說著，還會撲上來將自己抱住，這當下，是有了媳婦忘了弟麽？
但之心未去，有人去了，“之行哥哥，幫我們，救我們！”
良之行俯望抱住自己腰、哭得麵無人色的弟、妹：“發生了何事？”
“她她……她弄壞了之行哥哥為我們做的木馬和紙鳶！”
怎麽回事？良之行以目相詢。
羅縝笑道：“沒什麽，隻不過是他們將這些長針、石灰粉放在了你為他們做的木馬、紙鳶內，而恰巧，他們又把木馬紙鳶放在了房頂，要他們的之心哥哥去取而已。”
良之行麵色猝變。
“還有，那把梯子，因為沒有用著，所以還不藏著哪些玄機，二弟不妨細細了看。”羅縝牽了之心，“相公，走了。”
“珍兒，你勸之行不要生氣啦，梯子如今摔不著之心哦，之心可以叫風爺爺他們托著之心喔。”
“相公，小孩子做錯事就是要承擔後果。之行是在教他們如何做人，相公莫管。”
“小孩子做錯事就是要承擔後果？那之心做錯事，珍兒會罰喔？”
羅縝揪了揪他的耳朵，“當然會罰。”
“嗚嗚，之心不要珍兒罰啦。珍兒不要罰之心啦。”
“你不做錯事，我自然不會罰你……”
“珍兒，你再捏之心的耳朵啦……”
身後，良之行推開弟妹，大步踏開，抬足踢出，木梯應聲倒地，激起的塵土飛揚中，梯子齊刷刷從中斷成兩半！
那無疑先以刀斷得隻餘一絲牽係的兩截斷處，令良之行麵色更寒。
“你們先前曾見過大哥從梯上摔下安然無事的情景，唯恐這算計不湊效，於是，你們又在木馬、紙鳶上也動了手腳？”良之行望著一對小小年紀即如此惡毒的弟妹，“誰教你們的這些？誰？”
羅縝挑眉：這兩個小鬼，如其母般，是標準的“窩裏橫”，他們以為，在這個家裏他們可以為所欲為，縱是之行之前做過懲戒，怕也是因自家弟妹，不忍嚴懲，這才有了這對姐弟的驕縱性子。所以，她代勞了。她若再狠一些， 就可以徹底將兩個小鬼的意誌摧毀，但因是之行的姐弟，手下留了情。兩個小鬼，希望你們要健康的成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