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聯吳抗曹(4)
“不對!”蘇添潤不爽地說道:“長姐,你還把我當小孩子,你長本事了,你連爹娘都騙。”
這小屁孩,竟然糊弄不了他,蘇清玖心中暗惱。
她這個弟弟,自小就是爭氣的,五歲識字,六歲便會作詩,七歲便已經能寫一手看得過去的文章了,也算是個小神童。
不過,二房出了一個蘇清玖便已經夠叫大房頭疼的了,要是再出一個小神童,大房的人怕是要發瘋,蘇添潤便很識相地裝平庸,每次家塾裏的小測驗,他都會恰恰好比蘇添鴻低上五分,這麽多年了,在蘇添鴻四處炫耀成績的時候,也不知道是否發現了這個美麗的“巧合”。
蘇清玖觀察過自家弟弟很久,發現他的悟性驚人,不管是什麽事情,一點就透,心思竟比女孩子還要靈巧一些,他既然能堵著自己逼問,定然是察覺到了什麽。
蘇清玖想起不久前,蘇添潤同她說起春兒與玉秋很像的話,暗中想著:這小鬼到底知道了多少呢?
她且詐他一詐。
蘇清玖故意不說話,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裝出一副嚴肅認真的樣子。
蘇添潤皺了皺眉,反而拿捏不住蘇清玖的態度,著急地把自己的心裏話都說了出來:“老賊婆刁難我們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也從未見長姐這樣。今日這種情況,換做以前,長姐會想辦法整治老賊婆,今日卻忍了這口氣,為什麽?
爺爺最疼我們二房,現在卻在楓和院裏養病,這種關鍵時刻,母親前去侍疾,爺爺非但不關照,還同母親吵了起來?如此種種,難道不透露這詭異?”
倒是有點觀察力。
蘇清玖點點頭,又問:“那你說說,這是為何?”
蘇添潤直言道:“我覺得,爺爺被那老賊婆控製了,楓和院裏的那個,根本不是爺爺。爺爺不可能在危急時刻,不幫我們的。也正是因為這樣,長姐你顧及我們,才會選擇忍氣吞聲。”
蘇清玖鬆了一口氣,暗想:原來他都是猜測,並沒有實證,也並不知道爺爺很有可能被害,以及黑衣殺手的事情。
蘇添潤是個倔強性子,若是讓他知道這些事,非要留下來跟老賊婆鬥法就麻煩了。
他是家裏唯一的男丁,蘇清玖唯一的弟弟,她怎麽忍心看著他出事呢?
蘇清玖笑著,拍了怕蘇添潤的肩膀,蘇添潤反問道:“我猜對了是不是?長姐,父親體弱,我才是家裏唯一的男丁,小時候讓你在我前麵擋刀子也就算了,現在這種時候,就讓我做一回真正的男子漢吧,我來保護你們,好不好?”
蘇清玖淺笑了一下,心中雖不讚同,嘴上卻應了下來,“潤弟慧眼獨具,眼下,確實有個重要的任務非你莫屬。”
蘇添潤又是一陣激動,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蘇清玖見他還是一副小孩子心性,心中暗笑。
兩人到了西廂,蘇清玖翻找櫃子,翻出一遝厚厚的書信來,交給蘇添潤,“這是餘杭的大舅舅每年寄來的書信,我都整理好了,你文才好,回去把這些信都看完,模仿舅舅的口吻和筆跡,仿造出一封來,信的內容便是,外祖父病危,恐不久於人世,讓父親和母親去餘杭一趟。”
蘇添潤以前跟人比過金石手藝,模仿筆跡的技術不算太差,稍稍用用功,糊弄一下二老,並不算難事。
他認真的拿好了書信,一點就透,也十分讚同地點點頭。
金陵凶險,有他一個人在這便夠了,父親母親,以及姐姐妹妹,要都回餘杭避禍才是正理。
此刻蘇清玖亦在想:這個小鬼頭,若是一點也不告訴他,恐怕要生事端,不如給他找點事情做,等成行那日,打暈了丟在車上也便是了。
打發走了蘇添潤,蘇清玖這便回了屋子,爺爺的寵物鸚鵡正養在她的屋子裏,見了她便喊道:“小丫頭片子,小丫頭片子。”
蘇清玖瞪了它一眼,不耐煩地說道:“給我閉嘴,要敢吵我,明天就把你燉了!”
“你不敢,你不敢!”
蘇清玖丟了一隻發簪過去,擼下它幾根碧綠的羽毛這才算消停了一些。
窗外,雨聲已經漸漸歇下了,屋簷上的積水滴得很歡,雲層厚重,烏泱泱地遮蔽了天日。
明日的天氣大約也不會太好,金陵的雨季一旦開啟,便會沒完沒了地下著,直到淹了池塘,淹了農田,淹了無數百姓的活路。
聽說,上個月,豫州之地才遭了一場洪災,良田被毀,無數百姓流離失所,都逃到江浙之地來避難。
但看樣子,今年的江浙一帶,也不會太平,這還隻是開胃菜,再過半個月,若是有海上來的颶風席卷而來,那滔天的雨水便會更加肆虐泛濫了。
唉,想這些又有何用?
她隻是一尊自身難保的泥菩薩而已。
爺爺倒是喜歡做善事,每當有饑荒災年,或者哪裏發生了天災,他都要在金陵城的四座主城門附近布置粥棚,給那些難民一點庇護之所。
今年,祖父是做不了這些事情了,但總有富貴的善心人,願意行此一舉吧。
若是可以,明日且去玄武門便走一走。
發愣之餘,有一隻白鴿熟門熟路地撞上了她閨房的窗欞,然後滾落在梳妝台上。
蘇清玖驚了一下,看見那白鴿腿上綁著一個小竹筒,正朝她伸著。
這信鴿倒是眼熟,像是表姑祖父養的那一隻,她笑了笑,解下竹筒,從裏麵翻出一張白色宣紙,看到宣紙上的文字,她並沒有過多的驚訝,而是默默地將宣紙放進了紅燭的火焰,親眼看著它燒得隻剩下飛灰。
然後又取出一張宣紙,對折再對折,裁出小小的一張,寫了一句話,又裝回竹筒,再將白鴿放飛。
行雲流水地做完這一切,她才覺得的滿意。
一時間困意襲來,脫了外裳與鞋襪,換上寢衣。
本想沐浴一番,但想到丫鬟婆子們都讓自己放了假,回去休息了,也便做好作罷,隻是做些簡單梳洗,便吹滅了那盞西洋煤油燈,鑽進春兒鋪好的芙蓉穿蝶被,沒過一會兒,便昏昏睡去,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