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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被忽略的羅老太

  街道某處,一家早餐鋪內。


  江欣楠戒備地坐在一張靠裏的桌子上,槍在手裏,指著外麵。


  忽然,一陣腳步聲傳來。


  江欣楠露出了緊張的表情,槍口對準了那個方向。


  在視野中,一個男人從門牆後走出,看著一臉緊張的江欣楠,輕輕笑了笑:

  “別緊張,是我。”


  江欣楠這才鬆了口氣,看著平靜的韓邯,疑惑地問道:“你去幹什麽了?”


  剛剛來到這裏,韓邯讓自己在這等一下,他卻一溜煙跑不見了。


  若不是在來到這裏之前,韓邯帶著她將附近能看見的變異者清楚幹淨了,江欣楠都以為他撇下自己跑了呢。


  “做了點事情。”


  韓邯並沒有明說。


  他在盡量避免江欣楠得知超市其他幸存者的事情,如果她知道那裏有不少活人,肯定會留下幫助他們,而一旦留下,韓邯就不確定能否保護得了她了。


  尤其是,在避難所注定會被襲擊的情況下。


  想到那些特殊變異者,韓邯眼神一寒。


  普通變異者顯得呆頭呆腦的,甚至都不像是活物,就是一些隻知道殺戮的機器而已。


  但特殊變異者,卻更像是野獸,雖然不怎麽理智,但也有著自己的思想。


  有食欲,有痛感,更加靈活,也更加狡猾……


  那些家夥,即使是韓邯現在也沒把握解決一隻。當時能夠解決,還是托了自己進入那種仿佛時間慢下來的狀態才得以成功。


  但事後,韓邯試過許多次,卻沒法再進入那種超人一般的狀態。


  江欣楠:“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走?”


  韓邯思考了一下,看了看那座橋的方向。


  現在他能夠應對不少變異者,但那座橋上變異者的數量還是太多了。


  要麽想一個辦法把它們引下來,這個任務很艱巨,而且一個操作不好,可能會淪落到被包圍的地步。


  韓邯還好,但和普通人差不多的江欣楠,可是跑不過變異者的。


  要麽……


  韓邯沉思了一下,隨後說道:


  “我們去找船。”


  ……


  ……


  走在街區上,韓邯和江欣楠都小心地警戒著周圍。


  他們現在的行動,就是一邊找船,一邊找變異者。


  遇到兩隻以下的普通變異者,韓邯會出手控製住它們,然後讓江欣楠動手殺死。


  此刻的兩人,剛剛擊殺了一隻變異者。


  “韓邯,要找船的話,可能需要去濱江路那邊,怎麽朝這邊走?”江欣楠問道。


  韓邯愣了一下,臉上有一絲不自然,但很快就被掩蓋。


  江欣楠說的濱江路,就是超市所在的那一截,既然打定主意不讓他們碰見,怎麽可能去那邊?

  何況,那一塊其實並不像江欣楠想得那樣,開發都沒完全,哪來的船?

  “韓邯!”


  這時,走在街道拐角處的江欣楠低聲驚叫。


  韓邯連忙走到她的位置,順著她的視線看去。


  “你看,有人!”江欣楠的語氣中透著一股激動。


  韓邯看了看,心裏一涼。


  糟了,怎麽把她忘了。


  隻見拐角後,是一片不大的廣場,這在平常,肯定是大媽們最喜歡聚集起來跳廣場舞的地方,隻是此刻卻有著不少屍體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


  在這些屍體的包圍中,一個老太太正坐在街邊長凳上,不知為何目視著前方,一動不動。


  羅老太!


  韓邯都把她給忘了!


  說起來,當時自己和小陳詢問了發現羅老太的地點和時間,貌似和現在也差不多。


  那豈不是說,小陳也在附近?


  韓邯的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難道自己做的還是無用功?


  難道,他還得和上輩子一樣,想方設法保住那群人的命?

  “韓邯!有變異者!”


  江欣楠臉色一變,她看到對側方向,一隻木訥呆滯的變異者,正朝著羅老太的方向走去。


  而古怪的是,那羅老太目視前方,理應看到了那隻變異者,卻不閃不避,隻是呆呆地看著,從她那平靜的表情中看不到一絲波瀾。


  韓邯的目力此時要比江欣楠好得多,他看得更加清楚,羅老太臉上的不是平靜,而是一種……絕望?

  絕望到極致,就是無所謂。


  此時羅老太的表情,似乎正是那種無所謂。


  “你幹什麽!”江欣楠想要衝出去擊斃那隻變異者,誰知道,韓邯卻伸手攔住了她。


  江欣楠回頭看著韓邯,卻見到韓邯的表情,非常的冷漠,還帶著一絲好奇?

  “不要說話,那個老太太不會有事。”韓邯低聲說道。


  江欣楠一愣。


  韓邯沒有解釋,隻是按住了她,強大的力量可以保證她沒法衝出去。


  按照小陳說的,那隻變異者會忽略她,遊蕩到遠處去。


  正好,可以看看是不是真的。


  在江欣楠焦急地注視下,那隻變異者發出嗚咽,一步一步地朝著座椅上的羅老太走去。


  羅老太的臉上有淚痕,但早已經幹涸了,她的手裏抱著一本《聖經》,胸前還有著一個十字架。


  此刻的羅老太,看著變異者走來,臉上的表情也沒有絲毫的變化。


  她就這麽仰麵坐著,似乎在等待著變異者將她殺死,而她也做好了準備,去迎接。


  就像是一個沒生命的木偶。


  噠——噠——


  變異者的步伐近了。


  拐角處,韓邯的眼神眯起,小陳說得到底是不是真的,馬上就能揭曉。


  江欣楠焦急地掙紮,但卻被韓邯死死按住,無法掙脫,她現在隻有相信韓邯的話。


  變異者踩著那些僵硬的屍體,來到了羅老太的身邊。


  那張木訥的臉湊近了羅老太,羅老太的表情依舊沒變化,甚至連眼珠子都沒轉動一下。


  韓邯不得不承認,不管是膽子大也好,還是絕望到極致也好,至少羅老太麵對變異者一動不動的心態,很值得佩服。


  但下一刻,讓韓邯和江欣楠吃驚的事情發生了。


  那個變異者,在湊近了羅老太,似乎看了看她,之後,就轉過頭,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了。


  就這麽走了!


  韓邯內心震動。


  小陳說得是真的!變異者真的忽略了羅老太!


  江欣楠內心更加震動。


  韓邯說得是真的!那個老太太真的沒有事!


  “可以放開我了吧?”江欣楠瞪了韓邯一眼,低聲說道。


  韓邯猶豫了一下。


  江欣楠看到他猶豫的樣子,臉色頓時有些不好看。


  “放開我!”


  韓邯因為看到羅老太被變異者忽略的景象,本身心神有些震動,此時江欣楠用力掙紮著,居然沒有按住她。


  韓邯一驚,這可不行!


  小陳應該就在這附近,如果二人出現在外麵,小陳肯定會邀請他們去避難所,那樣的話,韓邯的打算就落空了。


  所以江欣楠剛邁出去沒兩步,韓邯就一把抓住了她。


  “你,你幹什麽?”江欣楠一愣,回頭瞪了韓邯一眼,臉色難看。


  “那個,這……”韓邯正在想一個理由,卻見到羅老太那枯槁的眼神,居然動了一動。


  她,朝著這邊看了過來,那雙絕望到幹涸的眼睛,先是驚愕,然後又變成了驚喜。


  “還,還有其它人活著?”她的聲音充斥著喜悅。


  韓邯臉色難看,該怎麽收場?


  就在這時,異變發生了。


  那隻忽略了羅老太的變異者,原本已經走到了她身後十米開外了。


  但此時,伴隨著羅老太看到拐角兩人,激動的站起,那隻變異者身軀一頓,旋即轉過了身。


  羅老太剛站起,內心充滿了喜悅。


  她以為隻有她一個人活著,以為是聖言裏所說的末世已經降臨,內心都已經絕望到極致,甚至連絕望這個念頭都已經消失了。


  可現在,看到了活人,羅老太那幹涸的內心瞬間就有了生機。


  隻是……


  噠——噠——噠——


  身後的腳步聲讓羅老太身軀一頓。


  她顯然想起了什麽,顫抖的身軀剛要轉身,一隻粗大的手已經按住了她的頭顱。


  “不,不——”羅老太驚慌了起來。


  另一邊,看著這一幕,江欣楠不顧一切地掙脫韓邯束縛她的手臂,抬槍瞄準。


  “救,救我!”羅老太驚慌地喊道。


  江欣楠也已經準備好,手指已經要扣動扳機。


  哢嚓——


  清脆的斷裂聲響起,羅老太驚愕的眼神迅速渙散,臉上的表情充滿了不甘。


  她本已經做好了準備去迎接死亡,但是,在見到其他活人時,又不想死了。


  可是她所敬愛的上帝仿佛跟她開了個玩笑,在她準備好時,大發慈悲地赦免了她,但當她內心再次出現希望時,卻又反悔了。


  “亢!”


  槍聲依舊響起。


  剛剛扭斷了羅老太脖子的變異者,額頭上爆開一朵淡紅色的血花,渾身一顫,巨大的身軀倒下。


  羅老太原本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此刻也癱倒靠坐在長凳上,脖子以不正常的幅度歪曲,已然沒了生氣。


  韓邯沉默了。


  江欣楠也沉默著,快步上前。


  雖然從外表上看,羅老太是死得不能再死了,但江欣楠還是仔細檢查了一下。


  韓邯不知道此時該說什麽,但很快,他的耳朵聳動了了一下,皺了皺眉,上前幾步,輕聲說道:


  “先離開這裏吧,有變異者朝著這邊過來了。”


  槍聲會引來變異者,在韓邯的聽力探知下,起碼有兩個方向傳來了變異者那沉悶的腳步聲。


  江欣楠合上老人的雙眼,沒有理會韓邯的話,隻是淡漠地掃了他一眼,就自顧自地朝著來時的方向跑去。


  韓邯皺了皺眉。


  那個方向沒有變異者,他也沒急著追上去,而是衝著另外一邊的草叢裏掃了一眼。


  “出來吧。”


  草叢有些騷動,緊接著,一個年輕人小心翼翼地走了出來,正是小陳。


  “都看到了?”韓邯冷冷地問道。


  小陳喉嚨咕咚了一下,看到韓邯,不知為何,他決定這個比他大不了多少的男人,身上傳遞出一股比變異者還可怕的感覺。


  “那個……”小陳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了。


  他想勸說韓邯去避難所,此外,還想把江欣楠也追回來。離開前,孫老大告訴過他們,力所能及的情況下,盡量多帶一些人回去。


  尤其是,這一男一女,一個身上帶著槍,一個雖然外表看著普通,但卻給了小陳一種心悸的感覺。


  “不用說了。”韓邯冷漠地打斷了他。


  “這裏很快會有變異者過來,你應該快點離開。但是,不要試圖去找我們,不然,我不保證會不會對你和你的朋友動手,知道嗎?”


  說完這些,韓邯轉身,朝著江欣楠離去的方向慢慢走去。


  小陳一愣。


  “可是,這種情況下,我們不是應該抱團才更安全嗎?”他忍不住問道。


  說完,他就看見韓邯的腳步一頓。


  一股寒意從韓邯身上傳出,讓小陳不禁打了個冷顫。


  卻見這個男人回頭,看向自己的眼光充斥著憐憫,冷漠,還有一些……嘲諷?

  “災變還沒結束,想想昨天的情景,誰告訴你,抱團,會更加安全的?”


  他的話讓小陳怔住。


  在韓邯已經離去之後,小陳才仿佛明白了過來,一絲絕望在內心升起,並開始彌漫。


  “不,不會吧?他的意思,難道是?”


  “變異,還沒結束?!”


  就在小陳感到震驚之時,越來越近的變異者腳步聲和嗚咽聲驚醒了他。


  他畏懼地看了看四周,立刻選了一個方向,離開了此地。


  隻留下廣場上滿地的屍體,以及長椅上逐漸僵硬的羅老太,還有她懷裏的那本《聖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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