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隻應天上有
次日,待她幽幽轉醒時,身側的床榻已涼,寒雙魚瞧了屋內屋外半天都不見人影,心中說不出是何滋味。昨夜蕭衍折騰的太久,她身子癱軟地厲害,像被拆了骨架子般的動彈不得,虛弱的很。
她掙紮了幾次想獨自起床,但每次都是徒勞。如此,她便隻能呆呆的躺在床上望著床頂的芙蓉帳。
過了許久,房門才從外緩緩被打開,冷氣侵入,寒雙魚拽了拽身上的被子也不言語。直到那入屋的人站了半晌,寒雙魚才懶洋洋道:“過來,扶我起來?”
那侍女聽著便頭也不敢抬的挪著步子過來,小心翼翼的將寒雙魚扶了起來,瞧見她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跡頭立馬低得更低。
寒雙魚也大咧咧的毫無害羞的意思,任著侍女伺候,待清洗一番過後,她發覺自己頭痛的厲害,腹中也餓的很。
侍女扶她坐上座榻,未等寒雙魚開口,她便邊將剛剛手中提的食盒邊打開布菜邊道:“大人吩咐的。”
寒雙魚瞧了眼桌上那五顏六色皆是她喜歡吃的菜,她這氣也消不下去,但再氣也不能餓著肚子,她便悶頭吃了起來。
吃到一半,外麵腳步聲起,不幾時,便傳來輕輕叩門的聲音,旁的侍女對著寒雙魚行了一禮,便上前將門打開。
那外麵的人掀簾而入,徑直坐在寒雙魚身側,直直的瞧著她。寒雙魚倒是目不斜視,極為認真的吃飯。
半響,蕭衍挾著笑道:“不知這卞城刺史府的廚子如何?可否叫我嚐嚐?”
寒雙魚這才掃了他一眼道:“大人不瞧瞧這是什麽時辰了?可是打趣我呢?”
“魚兒可是氣了?”
寒雙魚沒好氣道:“沒氣!”
“那便是氣了!”
寒雙魚不想理會蕭衍,為自己盛了一大碗湯,氣鼓鼓的仰脖喝了一大口,喝完將碗往桌上重重一摔!整個人突的立了起來,奈何某人體力不濟,竟華麗麗的倒了下去,好巧不巧的倒在了被氣那人的懷裏。
寒雙魚覺得自己此刻簡直尷尬的不能再尷尬,打臉的不能再打臉。她閉上了眼睛,壓下心中對自己無能的憤慨,勉強裝出一副泰山崩於眼前而色不變的神態,動了一動想要起身。
額······不過這人頗有些潑皮無賴。
他竟雙手環住她的腰,箍著她的手,百般玩味道:“魚兒這是第二次投懷送抱了,我竟不知魚兒如此饑渴!”
寒雙魚此刻嬌軀震了一震,餘光掃到那仍在屋內臉上羞到跟紅屁股似的眼睛還不忘鄙夷的剜了寒雙魚一眼的侍女,又想到頭上略帶戲謔的蕭衍。她心幹脆一橫,往蕭衍懷中湊了一湊,小拳拳錘了他一下嬌聲道:“哼,還不是你能力不行,滿足不了人家,如今還怪人家饑渴!”
果真,那侍女的臉色變了一變,瞧著蕭衍的背影立馬神色複雜。
寒雙魚瞅著甚是滿意,暗自嘿嘿笑著。
誰料,還未等她得意完,頭上便傳來一聲厲喝:“滾!”
那侍女立馬臉色刷白,雙腿一軟,差點沒連滾帶爬的出去。
寒雙魚剛才也是腦子一抽,心中氣憤難平,見蕭衍又打趣她,她便回了一嘴。自是忘了男人最忍不得的是旁人說他不行!
之前易風便同她說過此事,你可以說一個男人身高不行,長相不行,身材不行;唯獨不能說的便是能力不行。
當寒雙魚腦海中朦朧想起當初易風的教誨時,自己身旁的人已經抱著她一步一步走向床榻,她抬頭瞧了瞧鐵青著臉的蕭衍,咽了咽口水,有些慌道:“大人······不,主子,你要幹啥?”
蕭衍嘴角勾起一抹輕佻的笑,帶些狠厲道:“自是要同你證明證明我的能力!”
寒雙魚幹笑了聲,剛著床便翻身一躲,一隻手擋住蕭衍的身子告饒道:“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我錯了······我錯了成不?”
蕭衍立在地上,一隻手抓住她的手腕挑著眉道:“哪裏錯了?”
寒雙魚苦笑不得道:“哪都錯了,主子饒了我吧?”
蕭衍嘴角微揚,手猛地一扯,便將寒雙魚扯到懷裏。下一刻,寒雙魚一陣天旋地轉便被蕭衍抵住身子。
末了,那人嘴角掛著淺淡的笑道:“如此還真是算不得認錯呢?果真要好好調教調教。”
最終,這一番調教的結果自是寒雙魚兩日下不得床。這兩日寒雙魚無比的哀怨,她未曾想蕭衍真是說一不二的主,那日蕭衍真是比第一次更加的賣力。最後若不是她連連告饒,怕是被吃的連骨頭都不剩,所以自從那日她便奉行“離蕭衍三步遠”這個原則。
不過這個原則不過奉行了兩日,便被寒雙魚自己打破。這個原因著實簡單的很,因著蕭衍為她親自下廚。寒雙魚知蕭衍萬事行,不知他竟連這廚灶之事也做得賊溜。
廚房的煙火氣將蕭衍暈染的同一個凡間男子一般,不再是那高高在上的主子,不再是那南梁無上的帝王,不再是那暗夜樓神秘莫測的樓主。此刻他隻是她的蕭衍,她一個人的蕭衍。
寒雙魚立在廚房門口瞧著蕭衍忙碌的背影,眼眶微微濕潤。這世間竟從不曾有一男子如此細心的對她好,她心中微動,走上前去,輕輕從背後環住蕭衍的腰,緊貼著他的後背,微微澀著聲道:“阿衍,謝謝你!”
蕭衍拿著菜刀的右手一頓,嘴角扯出個微笑,繼而又麵色無常的一刀一刀切著菜。待菜切好了,他轉過身來,繃著臉道:“不需要離我三步遠了嗎?”
寒雙魚見蕭衍不排斥她的稱呼,便微微踮起腳尖啄了一下蕭衍的嘴角,笑道:“前幾日自是未發現我家阿衍竟這般能幹啊!”
蕭衍眉頭一挑問道:“哪裏能幹?”
寒雙魚退了一步,將蕭衍上上下下掃了個遍,認真評價道:“自是哪裏都能幹!”
蕭衍滿意的點點頭,手指輕輕彈了下寒雙魚的額頭道:“廚房煙火氣濃,你先出去。”
寒雙魚本不想走,但見蕭衍堅持不懈要將她趕出廚房的架勢,她才不情不願的出了廚灶。
她邊走邊想著今後定好好好學習廚藝,自是要讓阿衍也好好嚐嚐她做的菜食。如是想著,她自是沒瞧見蕭衍那緩緩落下的嘴角。
過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寒雙魚正在房內百無聊賴的磕著瓜子,蕭衍便進了屋內。寒雙魚打眼過去,瞧著那欣長挺拔的身影才發現這短短時間內他竟換了一身衣服,真真是說不出來的好看。
雖蕭衍好看的緊,但寒雙魚更加在意的仍是他做的菜食,不知可否如他這人般上天入地唯此一家。
蕭衍自是瞧出寒雙魚的心思,他啞然失笑道:“過會兒便上。”
寒雙魚雖心切,但她自是清楚這“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所以她此刻隻安安穩穩的坐在桌前,似個呆呆的書生般一動不動的盯著門口。
寒雙魚不過盯了半刻,便有下人次第上菜。寒雙魚唯恐丟了蕭衍的麵兒,所以便麵沉如水,不動聲色。事實上,她已經嗅到那一盤盤色香味俱全的美食的香味召喚了。
依她多年吃吃喝喝的經驗來看,此菜隻應天上有!
當下人們接連退去後,寒雙魚瞧著眼前令人眼花繚亂的菜食竟有些舍不得下口,她可憐巴巴的望著蕭衍道:“阿衍,我想收藏~”
蕭衍寵溺的揉了揉她頭上的碎發道:“吃吧,今後有時間我再做!”
寒雙魚臉上立馬綻了一個大大的微笑,重重點著頭道:“嗯!”
說完,她也不客氣,直接開動。瞧著這個也好吃,嚐嚐那個也不錯,如此一來,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她便將桌上的菜一掃而空。而作為主廚的蕭衍倒是沒吃多少,全程瞧著寒雙魚。
待寒雙魚吃個差不多,他才將自己的疑問問出:“魚兒吃東西怎這般的快?”
寒雙魚一臉平常道:“幼時總被別人搶吃的,所以便養成了這毛病。”
蕭衍自是瞧見寒雙魚剛剛微頓的手,他將寒雙魚未夾上的清蝦夾到她的碗裏道:“魚兒幼時的日子可是難過?”
寒雙魚突覺這口中的飯食有些難以下咽,她喝了一口魚湯,拿起桌上的方巾抹了抹唇,低著頭道:“阿衍真的想聽?”
蕭衍定定的看著寒雙魚:“魚兒講我便聽。”
寒雙魚此時手指微微顫著,她低垂著眼臉,不敢直視蕭衍的眼睛。過了半響,寒雙魚似做了決定般用一種極其蒼涼的語調道:“好,阿衍想聽我便講。”
蕭衍瞧著寒雙魚的神色有那麽一瞬間他想說其實他並不想聽,他不想去聽在她眼中那些難堪痛苦的過往,不想聽她掙紮求生的艱難;但是他到最終也未說出口。
他僅是擰著眉頭看著寒雙魚麵無表情的說出她這十年來經曆的種種,或不平,或傷痛,或恐慌,或艱難,或仇恨。唯獨沒有他想聽的一切,甚至是細枝末節都沒有。
寒雙魚講了一個時辰,始終保持著一個表情,一個動作,她全程都未看蕭衍的神色或是目光,雖她能感受到他的疼惜,但她害怕,害怕蕭衍懷疑她,厭惡她,甚至是拋棄她。
因著她入過亡人穀,全身是毒;她進過溫柔閣,險些被人欺侮:她小小年紀便江湖行騙,在暗夜樓不過兩年便殺了十大殺手。她怕他將她看作不幹淨的怪物,但他卻自始至終未發一言的靜靜聽著。
寒雙魚很感激他的一言不發。這麽多年,她連易風都從未提過自己的過往,卻在蕭衍麵前說了出來。
她很信他,萬分的信他。
末了,蕭衍立起身子,上前一步緊緊將她圈在懷裏。
寒雙魚埋在他的懷裏道:“阿衍如何看我?”
“你便是你。”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