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覬覦
寒雙魚受傷,卻不耽誤靈兒和裴容遠的婚禮。婚禮臨近,寨中的大多數人都為兩人的喜事忙碌,寒雙魚卻因著受傷清閑了下來。莫大自那次後也沒來過她這兒,後來她才知曉原是那莫大住進她的柴房。
靈兒知道後特意跑來她這兒跟她繪聲繪色的描繪一番,寒雙魚聽罷隻略略點點頭,並沒有配合的做出感動掉淚的場景。她心中猜測著若是靈兒知曉她口中的哥哥前幾日還威脅著要殺了她的話怕是會驚掉眼珠。
靈兒天真,寒雙魚不會讓她知曉太多大人之間的事,但也不喜在靈兒麵前裝樣子,隻是怏怏的很。靈兒倒當寒雙魚情意藏得深,不想讓她這妹子笑話,也未多疑。
兩人便如此一拍即合。
次日,寒雙魚趁著天色好在寨中亂逛,碰巧遇著那日的阿婆要趕著下山,她便上前問道:“阿婆下山作甚?”
阿婆聽著身後的聲音頗覺熟悉,卻又想不起來是誰家姑娘,這回身一瞅,才發現竟是未來的寨主夫人,便熱絡道:“夫人好,我下山是去采買些爆竹。都怪那阿列那小子,一不小心竟將這前幾日買的爆竹打濕了,明日便是小姐婚禮,用不了怎麽成?”
寒雙魚腆著笑臉糾正阿婆道:“阿婆,我還沒同寨主成婚,你便喚我夫人,寨主許是會生氣的。”
“夫人莫怪,都是阿婆嘴快!不過想來姑娘和寨主生米煮了熟飯,這夫人的稱呼也是早晚的。”
寒雙魚臉上掛著笑繼續道:“阿婆莫要亂說,我同寨主清清白白,莫要辱了寨主名聲。”
“阿婆你今日的話怎麽這麽多,趁著天早趕緊下山去。”這突插進來的話讓寒雙魚同阿婆皆是一驚,兩人側眼看了看,才發現原是那莫二。
那阿婆似是極怕莫二般的,連連道:“二當家,是是是,老朽這便下山。”
如是說著,阿婆便一溜煙的小跑出了寨門。
寒雙魚瞧著阿婆迅速遁走的背影,隻覺阿婆年老力壯。她這一感歎完,便提著裙擺往寨內走去,她自是不想同莫二有太多交集。沒曾想,走了一步便被莫二橫膊攔住。
莫二此時眼中透著淫邪的目光隨意的打量著寒雙魚,靠近她道:“如今做了我大哥的女人便不將我放在眼中了?你可曾記得當日你跪在我身前的時候了?”
寒雙魚後退一步道:“請二當家放尊重些!”
莫二又湊上前去,嘴角勾起一抹猥瑣的笑意道:“聽說你被我大哥破了身子,如此就算我吃了你,大哥也是不知曉的吧!哈哈哈······”
寒雙魚緊鎖眉頭,眼中掠過一絲不可察的殺意。
莫二豈能如她的願,壯臂一伸便想將她拉入懷中。寒雙魚早就關注著莫二動作,見他一動,她猛一側身,莫二便撲了個空。
令人奇怪的是,莫二竟絲毫不怒,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嘴裏道:“小娘們,有兩下子,我喜歡!”
說著,他便又撲了過來,寒雙魚隨著他的動作閃身躲避,威脅道:“莫二,你好大的膽子。我可是寨主的女人,你的嫂嫂,你竟也敢動!”
莫二本以為寒雙魚不過三腳貓功夫,如今一見,才知她並沒想象中那麽好拿捏。不過此時寒雙魚的話卻勾起莫二的趣味,他臉上浮現出淫褻的神色道:“嫂子又如何?我莫二還未嚐過嫂子的滋味!”
寒雙魚不想太早暴露身份,所以她隻是躲避,不曾過早亮出功夫。不過莫二出手卻越來越快。她掃視一圈,才發現自己身處寨門偏側,周圍無一人,而旁側不遠處便是茂密的叢林。
寒雙魚秀眉緊緊皺起,覺出不妙。
此刻,莫二趁著寒雙魚冥思的瞬間猛一發力,便將不察的寒雙魚攬入懷中,他雙臂緊緊一箍,神色癡迷的吸了口寒雙魚身上的蘭花香,嘴上道:“嫂子真香!”
寒雙魚嫌惡的很,快手刃一出,冷光一閃,莫二痛苦的“啊”了一聲,迅速鬆開寒雙魚,堪堪退後幾步,雙目露出凶光。
寒雙魚回身麵無表情的看著莫二道:“可還要繼續?”
此刻,莫二一隻手緊緊攥著另一隻手的手腕,但鮮血仍不止的汩汩流出,一滴一滴的拍打在綠色的草葉之上,生生將那葉片染成了鮮豔的赤色。
寒雙魚那雙極美的眸子此時如寒冰利刃,她拿出一方白絹慢慢擦拭著刃上的鮮血冷冷道:“二當家,小魚勸你最好現在去醫治,否則許是明日便會傳出二當家血盡而亡的消息,如此,著實讓人唏噓。”
寒雙魚說到最後一句話時,竟還頗為遺憾的搖搖頭,但看著莫二的眼中,寒雙魚卻是在嘲笑他,赤裸裸的嘲笑。
他大笑了聲,繼而嘴角溢出陰狠道:“小魚,算你狠!不過,日後我定要在我身下生不如死!”
寒雙魚斜覷了莫二一眼,淡道:“我等著!”
莫二深看了寒雙魚一眼,仍帶著一絲明顯的狎浪的意味,而後恨恨轉身離開。
寒雙魚瞧了一眼莫二釀蹌的背影,心中暗道:不可留!
她心中如是想著,便低頭盤算如何能不知不覺殺了莫二。誰料卻在她這心思陰暗之際眼下突現一雙天藍色鶴紋厚靴,她條件反射般的退後一步,一抬眼見著眼前人,她這提上來的心才落了實處。
“裴公子”
“小魚姑娘”
裴容遠臉上冷漠如斯,眸中一片淺褐色的深沉如汪海,他道:“剛才的情形我見著了。”
寒雙魚臉上掛著得體適宜的微笑,顧左右而言他:“後日行動。”
裴容遠深深看了寒雙魚一眼,道了聲:“我知曉了。”
而後他便同寒雙魚錯身離開,寒雙魚則側身為裴容遠讓路。兩人的一番交談在旁人眼中很像是陌生人之間的寒暄或是無意的碰撞,但惟有兩人清楚對方的話中意味。
寒雙魚從不曾想過裴容遠也是個性情中人,她原以為他身為世家公子,溫柔儒雅,傲然如鬆,雖偶爾有些貴公子的脾性,到底也是個官場中人,懂得察言觀色,懂得審時度勢;
所以當她聽說這件事之時,甚至都不曾懷疑過那青傲如竹般的人兒,但事實上卻真真是他。
她聽說過無涯榜上第三的利器——九霄笛!她雖未見過裴容遠親自使它,她知曉它的厲害之處。
七竅流血,自毀雙目!
她見了那場景甚至都有些驚駭!而裴容遠卻在她的質問之下淡淡回了四字“自尋死路”。
她知曉裴容遠心係與她,卻也不曾裴容遠竟能為她如此涉險而為。他們處境本就如履薄冰,裴容遠卻在此節骨眼上殺了莫二,讓寒雙魚陷入深深的憂慮之中。
莫大倒是無甚反應,無悲無怒,甚至沒有深入調查此事,寒雙魚心中不定。
直到裴容遠告誡她不需太過擔心,他自有法子應對時,她才定了心。並非她全力倚靠裴容遠,而是她大略猜出莫大不聲張,不調查的因由,許是同裴容遠有關。
莫大表麵上重情義,對兄弟一向寬縱,但這次的做法卻容易寒了旁人的心。譬如,莫三。
唇亡齒寒的道理,莫三何嚐不懂。
緊接著寨中便傳出莫二是因著辱了寒雙魚的原因才被莫大私下處置的流言。此流言來的很快,一日之內便傳遍整個寨子。而這流言的源頭便是阿婆的眼見之證和眾位寨民的“確鑿”的推理。
寒雙魚這兩日都未出主院,不過今日她尊著莫大的吩咐前往正堂的一路上,遇著的寨民皆是對她指指點點,大體上不過是“紅顏禍水”“水性楊花”“不知檢點”之類的詞匯。寒雙魚聽著刺耳,但卻也裝作沒聽見般自顧自的往前走著。
剛過水榭,她便碰見莫三,莫三此時的眼中全無覬覦,更多的是陰毒,他眼睛在泛黑的眼眶中轉了兩轉,特意離了寒雙魚一丈遠,莫測道:“我看得出來,莫二並未辱你,你卻說莫二辱了你,蠱惑大哥將他暗殺!真有你的!”
“三當家說笑了。”寒雙魚淡淡回道,既然莫大想讓她背鍋,她便好好受著。在這寨中的最後一日,便好好做個奴婢。
莫三見她不接招,便憎惡的刮了她一眼,便向前走去。
兩人這便一前一後的進了主堂。莫大斜坐在主位之上,閉合的眸子隨著睫毛微微顫動,緩緩睜開,露出裏麵的深摯墨海,高深莫測。
寒雙魚瞧了一眼,便垂下眼簾,靜靜立著。
莫三則是恭謹異常,進了屋中便一直垂著頭。若細細看去,便可發現他那隱於長衫中的雙腿微微抖動,額上冷汗淋漓。
寒雙魚覺出莫三的不尋常,心道:“這世間的人皆是惜命的很。”
莫大位於主座,忽地起身向下走來,走近莫三親昵的拍打他的肩膀道:“三弟可是怪大哥?”
莫三不管寒雙魚在場,直接要單膝跪下,邊跪邊恭敬道:“莫三不敢。”
莫大信手一扶,便將莫三的身子托住,製止他下跪的動作,歎聲道:“我最倚重的便是三弟,三弟可懂我的心思。”
莫三摸不清莫大這番作態是何意味,隻道:“莫三知曉。”
莫大神色不明,將手收回,繼而負手而立歎息道:“我原本以為三弟本事同我親厚,如今才知三弟竟是同二弟親厚的多,許是我這個做大哥的不夠。”
莫三臉色有些動容,道:“大哥······”
“三弟不必說,若是三弟責怪大哥,大哥也不怪你!隻不過大哥不希望三弟以為大哥是個會為女人而失了兄弟情誼的人。若是三弟喜歡,大哥便將小魚送於三弟,左右是個女人。”
莫三自是不敢,連忙道:“大哥莫要如是說,二弟做錯了事情,自是應該受到懲罰,大哥做事並無不妥。”
莫大頗為失落道:“三弟,你終究是不信大哥。若是我說,我不曾殺二弟,你可信我?”
莫三十分驚詫,心中雖半信半疑,但嘴上道:“我怎會不信大哥!”
莫大覷了莫三一眼,忽喝道:“來人,將小魚扔下山去!”
寒雙魚這看了半天的戲,大略猜了出來莫大這番作態是何目的。他想籠絡莫三的心,不想讓莫三對他生了二心,所以流言因她而起,他自要拿她開刀,讓莫三安心。
她豈是那般容易任人擺布的!